李秀色咽口唾沫:“回、回家。” “抱完就想走?” 那不然呢。 李秀色心里这么想,嘴上还是没作死这么说,只试探道:“世子有事吩咐?” 广陵王世子冷笑:“说吧。” 李秀色抬头:“啊?” 马上的人似乎并不想看见她这张脸,眼神多了几分不耐烦:“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李秀色愣了愣,立马拨浪鼓摇头:“没有没有,没有话说。我怎敢叨扰世子,您还是该忙啥忙啥去吧。” “没有话说?很好,那方才就是在骗我了。”颜元今点了点头,满意地笑了,他生得明艳好看,笑容自比桃花还要晃眼:“你可知上一个骗我的人,是个什么下场?” “……” 没等李秀色回话,他的手便拨上腰间剑鞘上的铜钱串,叮叮清脆间,幽幽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被我砍了双臂,卸了双腿,再割了舌头罢了。” 李秀色当即两腿一抖,嘴角轻抽,大脑飞速转了两圈,立马道:“我,我我想起来了,我的确有话要说!” 颜元今轻嗤:“说。” “那个,”李秀色壮了壮胆,诚恳道:“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想问下世子,明日您会在何处?”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总归以后每天都要倒贴的,这骚包整天到处乱跑,她不可能把时间都浪费在寻他身上,问一问应该没关系? 颜元今鸦羽似的睫毛一扇,似乎不觉得意外,语气轻描淡写:“打听我行程?” 李秀色点点头:“算是吧。” 他忽而冷笑一声:“你胆子不小。” “……” 不是,他非要说的,怎么他还生气了! 正当李秀色想要解释之时,忽而有人挡在面前,将她拦在身后,笑吟吟道:“李妹妹并非有意冒犯,还望世子息怒。” 颜元今将目光慢慢移到乔吟脸上,没说话。 乔吟继续道:“李妹妹长姐昨夜遭游尸残害,悲伤至极,一时难免有失分寸。她挂心于游尸一事,又知世子今日是来顺天府为此事奔波,想必只是想向世子表达感激之情的,问世子行踪,也是担心您的安危……李妹妹,对罢?” 李秀色违心地点头:“是!感谢世子,世子真是位大好人。” 这还是第一回有人如此敷衍地当着他的面夸他大好人,颜元今似是被气笑了,呵道:“看出来了,果真是悲伤至极的。” 乔吟忙又道:“妹妹乃钦天监监正之女,遗传了李大人观天象之能。说起来,昨夜我与卫道长能改去六牌楼,也还得多亏她提醒。” 她这话说得巧妙,一来在气头上的世子面前说了李秀色几句好话,改善点印象,二来又提醒了世子她毕竟是个正五品家的女儿,虽在广陵王府面前算不上什么,但还希望他能留几分薄面。 李秀色知晓乔吟用意,感激之外又哭笑不得,她昨夜随口乱编的话,倒误打误撞与她书里老爹的身份对上了…… 颜元今话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但乔吟袒护得太明显,他也懒得再浪费时间,只不耐道:“行吧。” 眼见他要离开,明日堪忧的李秀色刚在心里叹了口气,忽见小桃花的步子倏地停了下来。 马上的颜元今偏了偏头,似乎想起什么,目光看向了她,开口道:“你……” 李秀色下意识抬头。 少年居高临下,眸光清亮,眼神落在她额角,顿了一顿,啧一声道:“是不是从不洗脸?很脏。” 一旁的乔吟一愣。这世子脾性差她是知道的,但说的话委实伤人自尊了一些。 转眼看李秀色,见她也僵在原地,神色看不清所想,半晌,才语气生硬道:“这是胎记。” “哦。”广陵王世子点了点头:“我管你是什么。” 说完,看也不看她,策马离去了。 铃声清脆,渐行渐远。李秀色许久才从出离愤怒中回神,深吸口气:“我不干了。” 系统在脑中蹦了出来:“收到!请问宿主,现在就原地自杀吗?” “……” 发个牢骚都不行吗! 乔吟在一旁叹气,料想她定会心中难过,或是哭闹一番,正欲安慰,谁料李秀色在原地静默一瞬后,竟率先提腿便朝马车处走,一面还道:“乔姐姐,就麻烦你了。我们得快些,若是我回去晚了,被我爹抓住可就完了。” 乔吟心中奇怪,却也没多言,二人上了车,向着李府方向而去。 一路上她瞧李秀色脸色,见她背脊挺得笔直,面上有些未褪去的潮红,靠在马车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想来这一天下来受了两回气,必是打击不小,便也自觉没出声打扰。 马车行了半程,忽然被另一队车马拦下,乔吟掀了帘子去看,只见对面车上下来一胡子花白的老人,正是乔国公府上的老管家吴吉。甫一见着自家小姐,吴吉便难掩激动道:“小姐,总算寻着你了,您出走数日,老爷担心得很,城中近日不太平,快跟老奴回去吧……” 乔吟秀眉一蹩,出声打断:“吉叔,我同他说过,婚约一日不去,我便一日不归,你家老爷如今是改主意了?若是还没,那吉叔便回去复命罢,就说我好得很,不必挂念。” 说完便要回车里,吴吉忙嘶声拦道:“小姐!老爷病了!您快回去看看罢。” “病了?”乔吟动作停住,转过身来:“几时病的?现在如何了?” 吴吉叹气道:“老爷本就有心疾,数日前您与他争执后便郁结缠身,您一出走,他当晚便咳了血,病倒在床,不见好转。老爷不叫我与您说,可、可这如何瞒得了……” 乔吟神色先是紧张,又是狐疑,而后咬唇道:“我跟你回去,你若诓我,我自有办法叫他再也寻不到我。” “诶!是、是。” 吴吉忙不迭要扶乔吟下车,却见乔吟又钻回了车里。 李秀色听了个大概,不等她先说话,便主动道:“乔姐姐不必担心我,我自己可以回去,你还是赶快回府罢。” 乔吟只叹气道:“原本想着顺路,送了你后正好一路行至瑶乐林寻小道长,眼下却……罢了。” 说到这,又想起什么,两指屈于唇前长“吁”一声,片刻,车窗外便飞进了只全身白毛的雀鸟。 雀鸟落在她指尖,圆鼓鼓的白色眼珠一转,乔吟俯身在它耳边说了两句什么,而后那雀鸟的眼珠一瞬转成了黑色,在她头顶盘旋两周后,便飞了出去。 李秀色奇道:“这是……” “传音雀。”乔吟眨眼道:“乃小道长师尊度衣真人所造的宝贝,虽看起来与寻常鸟无异,却不是真鸟。每一对传音雀分雌雄,可日行千里传音,小道长下山带着一对,我便向他讨来了一只。这雌鸟记下我要它带的话,便能立即赶到携带雄鸟的他身边,原封不漏、甚至声音也不变地传达过去。听上去是不是挺神奇?” 李秀色很给面子地点点头,心中却暗忖,这个可比打电话麻烦多了,又想,人家大概玩的就是情趣,一人一只,成双成对,怕不是别名叫做“情侣鸟”。 乔吟笑道:“据说当年那度衣真人统共就打造了两对,另一对似是贡给了宫里,落到谁手中便不得而知了,宫里那群人哪认得什么宝贝,没准儿都积灰了。” 言罢,她拍拍袖子:“好了,我得回去了,马车留给你,你自己路上当心。”
第9章 教训 乔吟走后,李秀色便在车里打起了盹儿,正睡得香,马车忽然重重一晃荡,她屁股狠狠一跌,直接被晃了个清醒。 车夫在外头道:“姑娘,走不了了!” 李秀色掀了车帘,见外头天色早已黑了下来,仍有些懵:“怎么了?” 车夫手指向后头:“您瞧,也不知此处怎么有个陷下去的大洞,车轮在里头卡得死死,动不得了,推出来还不知要什么时候,剩下的路您只怕得自己走了。” 李秀色点了点头:“行。” 这车夫是乔吟雇的,见着乔吟美貌,便一路热情万分,如今车里就剩下个模样差了去的小姑娘,他不光先头行车速度早就慢了下来,态度也敷衍了许多。李秀色不是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怠慢,并未多言,抬脚便朝前走了。 走出一会儿才有些后悔,她方向感属实不好,不认得什么路,当初能找到长斋阁,也是提前问了小蚕一嘴,眼下竟像是有些迷路了。 残月当空,李秀色胡乱走过一个拐角时,正看见墙边贴着两张红字告示。 她不由感叹,顺天府腿脚果然麻利。 许是贴了告示的缘故,路上并没什么人,月光将她影子拉得极长,李秀色正犹豫着要不要退回去重新找路,忽觉后方似有道阴沉沉的目光盯着自己。 她察觉出异样,下意识回头去看,却是空荡荡、黑漆漆的一片,并没有什么人影。 李秀色皱起眉头,继续朝前走。 走出一阵后,忽觉背后发凉,那躲在暗处的目光似再度出现,甚至愈发近了些,黏腻地、蛇一样攀爬上她的背。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脚上的紫色布鞋,先松了口气……应当不是。 回过头去,依旧什么也没看见,却敏锐察觉那双眼仍藏在暗处,目光死死黏在自己身上,李秀色心下一沉,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她一快,身后跟着的竟也快了起来。李秀色心头顿时狂跳不已,额上冒出虚汗,总觉得快要被追上,只顾闷头疾走,拐弯时却倏然间撞上一个人影,那人影“哎哟”一声,骂了句:“要死啦!” 李秀色也被撞得一歪,停下来看去,才发现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穿一身大红大绿的料子,颈间挂着串珍珠坠子,一身商户贵气,除了脚上那双鞋是黑的,整个人艳得跟朵花似的。身边还掉了两个包袱,应当是方才被她撞落的,看形状似都是些衣物鞋袜之类的物什。 老婆子破口大骂:“哪里来的小妮子,走路不长眼!” 李秀色经这么一嗓子,紧张感登时去了七分,这才意识到身后的压迫感不知何时早已消失,急忙回头去看,也没见任何异样。 她登时松了口气,弯腰去帮忙拾包袱:“对不住,对不住。是因为方才有人在追我,我实在紧张了些。” “追你?”老婆子皱起眉头:“我怎么没瞧见你后头有人?” 李秀色见她不信,也不再多说,只将包袱递过去:“许是那人见着有旁人出现,便逃走了罢,还要多谢阿婆了。” 又道:“阿婆要往何处去?眼下各处已张贴了告示,城中有个杀人不眨眼的僵尸,夜里独行还当小心一些。” 老婆子哼了一声,又看了看周围,嗤之以鼻:“知道了!你可瞧见那院子?我再走两步便到家了,怕什么?多嘴!” 李秀色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果然见街边一处宅院,门匾上挂了个“方”字,的确很近。她点了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老婆子又道:“倒是你,冒冒失失!一个小姑娘,晓得不安全,这么晚还在外头游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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