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苓眼皮子浅薄,整日就知衣裳首饰,一心攀富结贵,她的日常就是逛逛京都里新来的珠宝料子,和京中名媛贵女互通书信,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但孟云蕙却打扮得极为素雅,平素就是一身白衣,极少言笑,整日就将自己关在闺中看书作画,是一位妥妥的“才女”。 因为这两姐妹性子大相径庭,平日里便也不大对付,孟云禾也极少见她们姐妹二人在一起,不论怎么说,这都是她们自家院里的事,孟云苓一向心眼狭小,睚眦必报,若是叫她知道自己瞧见了她这丢脸事,来日又不知怎样报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孟云禾对孟云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二人猫着腰,悄悄从旁边的花木丛钻了过去,换了另一条道走了。 身后,孟云苓的声音愈发地大了。 “说什么叫我们来品尝新鲜瓜果,这么大的排场,全是为她一个人!我每日当牛做马,也讨不得一丁点儿好!嫡出的又怎么了,年岁这么大还挑三拣四的,活该她做个老姑娘!” “三姐姐,这四姐姐的怨气好大啊。”孟云杏小声说,“她也不怕旁人听见了。” 孟云禾叹了一口气:“大概每个人都有自个儿求而不得之物吧,这孟云苓如此激动,定是心中有气,甚至都等不到回去再发了。” “三姐姐,”孟云杏也黯然地低下了头,“我今日...是不是做错事了,我不该当着祖母的面提及二姐姐的,我又不是不知,二姐姐在祖母心中的分量,是我冲动了。” “杏姐儿啊。”孟云禾笑笑,“你没有错,你当时,也不过为求一个公平罢了。祖母一向看不上姨娘和咱们,每回都不是那么顺顺当当的,所以呀,从祖母那儿求公平是求不来的。” “那这公平以后就不求了吗?”孟云杏掰掰手指,“其实四姐姐有的话也没说错,同样是父亲的女儿,可就是因为我们是庶出,这平日里的待遇相差也太大了些。” “求,怎么不求。”孟云禾弯下身子,伸出手指,刮了刮孟云杏晶莹玉巧的鼻尖,“所以咱们要让自己变得更好啊,只有这样,咱们才能求来属于自个儿的公平。” “我相信三姐姐。”孟云杏到底还是年纪小,只这么一句便又重新雀跃起来,“我要早日变得厉害起来,到时候叫人再也不敢说我和三姐姐一句,哦,再加上孟锦烨那个小没良心的吧!” “烨哥儿怎么说也是你哥哥。”孟云禾笑道,“平日里杏姐儿还是要对他尊敬些的。” “知道啦三姐姐!我们回去作弄孟锦烨一番怎么样?我是这么想的...” 蟠青丛翠,郁郁芊芊,一高一矮两道背影渐渐消失在了石子小路的尽头,沿途撒满了欢声笑语。 ... 经了这么一天的折腾,孟云禾也乏了。 入夜,两个丫鬟伺候着孟云禾好生沐浴了一番,沐浴后,孟云禾换上一身玉兰色的寝衣,如云乌发披散在锦榻上,她随手捞起白日未曾看完的话本子,趴在床头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禾儿,你睡下了吗?” 一声柔弱温婉的呼声响起,孟云禾忙将话本子藏在了枕头底下。 “娘,我还未曾睡下。”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慢慢走了进来,妇人一脸病容,屋内昏暗的烛火摇曳,衬得这妇人脸色更为蜡黄。
第5章 许姨娘 孟云禾忙迎上去,将许姨娘扶住了:“娘身子弱,这夜里风大,有什么事喊女儿前去便是,又何必亲自来。” 许姨娘微微一笑,她面容蜡黄,但五官清丽,只是久病未曾梳妆,怎么瞧怎么觉得人面黄花,憔悴凋零。 孟云禾扶着她在金漆木雕花椅上坐下,看见旁边的描金山水的茶壶,本想提壶倒些茶水叫许姨娘润润喉咙,再一想许姨娘本就夜长少眠,喝了茶水恐怕更会影响许姨娘入睡。 孟云禾稍稍沉吟了一下,吩咐银屏进来,替许姨娘熬些安神止咳的梨汤。 “娘稍等片刻,这梨汤一会儿就送来。” “我太没用了,什么也做不得,”许姨娘一直瞧着孟云禾做事,脸色欣慰,“摊上我这么一个病弱无用的娘,可是苦了你了我的禾姐儿。” “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孟云禾笑着拍拍许姨娘的手,“为人子女,本应尽孝,娘若真为我们几个好,就早日将自个儿的身子调理好,这样我们几个才能放心。” 许姨娘低下头,叹了口气:“太太宽厚,倒是不计较我这身子花了府中多少银两,一直叫大夫为我调理着。可我这是生杏姐儿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儿,又岂是那么容易调养好的?这么些年一直安安稳稳地活下来已算是运气极好了。我一身病气,满院子药味,难免惹了老爷不喜,老爷除了偶尔将烨哥儿叫去背书,从来也不到咱们这儿来,怕是也将你这个女儿给忘了。” 孟云禾没说话,她才不在乎自己那个便宜爹想不想的起来自己呢!只要月例银子照常发就够了。 “今日之事,我都听杏姐儿说了,杏姐儿性子活泼,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平时也是口无遮拦的。但这也不能全然怪她,老太太早些年叫人来府中瞧风水,不知那风水先生说了些什么,大抵是我病病殃殃,命格不好,会影响府中儿孙福缘之类的话。老太太哪里听得了这个?当即要我搬出府去,但被太太拦了,说我生育了三个子女,于子嗣有功劳,若是谴出府去难免落人口实。老太太这才叫我们娘几个搬到了府中的偏僻角落里,也不叫我轻易出门,唯恐影响了这府中的气运。” “呵,风水之事,事在人为。”孟云禾冷笑一声,“若是我没记错,那时娘刚生了杏姐儿没多久,连老太太都夸娘是个多子多福,好生养的。这自然惹了旁人眼红,想要将娘赶出府去,如今,那人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一半了。”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终究没人家的心思和手段。”许姨娘满脸愁云,“还好烨哥儿争气,得禾姐儿你悉心教导,不就此没了志气。可是禾姐儿你的婚事就耽搁了下来,那枝姐儿是个心高气傲的,她身为嫡女还未许亲,自然也无人关心你的终身大事。可如今枝姐儿已经定了亲,我还听说对方是国公府的小公爷,这门第可是高得不能再高了,咱不求这样的好事,可你如今已经十九了,又没有太太那样的外祖家支撑,若是再不许配人家,日后可该如何是好。” 孟云禾一向不认为这是个大事,但看着许姨娘满脸焦急,便只好顺着许姨娘问:“那依娘看,这该如何是好?” “我明日便去求太太。”许姨娘似乎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老太太虽不叫我出去走动,可事关你的终身大事,叫我如何还能坐得住?老太太想责罚便责罚吧。我在太太面前还有两分薄面,我相信太太不会坐视不管的。” 孟云禾听了这话,心头一惊,许姨娘向来是个软弱性子,不理庶务,这回好像真是下定了决心了。 她知道许姨娘是太太赵氏的陪嫁丫鬟,当初也是赵氏作主将许姨娘纳为妾室的,只是孟云禾从未见过许姨娘与赵氏有何走动,听闻府中传言,是许姨娘的肚子太过于争气,赵氏才刚生下二姐儿孟云枝,许姨娘便怀上了孟云禾,惹了赵氏心中不快,此后便再无以往主仆情谊。 此时听许姨娘的话,她和赵氏似乎还有几分情谊在的? “娘这又是何必,好事多磨,女儿的终身大事急不得的。”孟云禾劝慰说,“今日之事娘也听杏姐儿说了,这二姐姐心绪不佳,似乎是与国公府的亲事出了什么问题,二姐姐是太太独女,太太这时候怕也是烦着呢,娘还是莫要去招惹太太不快了。” “若是别的事耽搁就耽搁了,你的事可耽搁不了啊。”许姨娘摇摇头,“女儿家的年岁大一日,这择婿的难度就大上一分,这是等不得的。” 正当孟云禾不知要说什么时,银屏已将熬好的梨汤送了进来,孟云禾忙端过梨汤,叫许姨娘趁热喝了。 许姨娘喝了梨汤,就站起身来:“时候也不早了,禾姐儿你早些歇下,这几日我定将你的亲事要出个结果来。” 孟云禾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许姨娘便咳嗽着走出去了,好似生怕孟云禾再说上什么推迟之言一般。 孟云禾叹了口气,连话本子也无心去看了,她是真不想嫁人啊! 银屏收了碗勺,见孟云禾心事重重的模样,开口问道:“姨娘方才前来,可是在说姑娘的婚事?” 孟云禾有什么向来不瞒着银屏,银屏稳重聪慧,许多事也能帮着孟云禾出主意。 “对,姨娘说,她与太太还有些情分,想要求到太太面前去。” “婢子知晓姑娘的心事。”银屏也叹了口气,“姑娘对自个儿的婚事向来不上心,总觉得时候还早,前面二姑娘的婚事还没定下来呢。可是姑娘家又哪有不嫁人的,姑娘这般出身,就更不可能随心所欲了,退一万步讲,就算姑娘愿意,老爷也绝不会允许姑娘一直留在家中的。婢子听府中的那几个碎嘴子议论说,这京中谣言流窜,嘲弄咱家老爷身为礼部大员,自家的女儿却嫁不出去,咱老爷重面子,只是那二姑娘是太太独女,又有老太太宝贝着,老爷不能发作罢了。如今二姑娘亲事已定,姑娘比不得二姑娘的出身,若是听天由命,盲婚哑嫁,保不齐会被随意打发了,姑娘还不如自个儿上点心,争取选户好人家,日后也能舒畅着点不是。”
第6章 小公爷 孟云禾心知银屏说的在理,虽说她恨不得这辈子不嫁才好,但她一个庶女,人微言轻,若是不上点儿心 ,这亲事估摸着也是被草草打发了,或为家族谋取利益,或随便丢给一个远房破落亲戚。 孟老太太娘家可是有好几个不成器的破落子弟,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孟家发家之后,老太太便想着帮扶一下自己娘家。老太太娘家就是一户普通农户,现在在老太太的帮衬下也做了些小生意,混得是比以前强了不少,但老太太娘家人一身的臭气毛病,好几个青年三十多了还打着光棍儿,若是真被随意许了老太太的娘家亲戚,那可真是倒霉透了。 不过孟二老爷应该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孟二老爷身为礼部侍郎,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脸面和名声,应该也不会叫自己的女儿前去扶贫。 但她毕竟在这个时代算不得年岁很小,议亲之事确也占不上优势。 “依你之见,我应该允了姨娘去求太太,但二姐姐的事恐怕另有隐情,我怕姨娘再触了太太的霉头。银屏,你消息灵通,可知为何二姐姐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今日听姑娘说了二姑娘的事后,奴婢也觉得蹊跷,已经私底下去打听了,听说是...” 银屏突然有些脸红,似乎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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