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管了,先吃饭吧。” 闻浔把一盒米饭放到许晏禾手上,许晏禾望着沉甸甸的米饭,为难道:“我吃不了这么多。” “你先吃,剩下的给我。” 许晏禾心里莫名升起一种暖意。 他们多久没这样一起吃饭了?和和气气的,不吵架,不针尖对麦芒,不话赶话地说让对方伤心的话,只是简单地吃饭。闻浔把裹满汤汁的瘦肉夹到许晏禾碗里,许晏禾咬了一口,夸道:“这家味道挺好的,好久没吃这些菜了。” 闻浔把菜和汤都推到许晏禾面前。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很快就吃完饭,闻浔本来准备开电视,又想起外面打雷,于是作罢。 两个人各自玩了会儿手机,闻浔又接了两个同事的电话,说了一堆许晏禾听不懂的名词,她一边听一边上网查,才知道闻浔说的是编程上的术语。 一晃就到了晚上十点。 许晏禾有了困意,但是不敢睡。 她甚至都不敢盖被子,只坐在靠墙的床边,用余光偷看闻浔。 闻浔忽然起身,许晏禾哆嗦了一下,还以为他要靠近,可闻浔径直往外走,只交代了一句:“我马上回来。” 许晏禾很是疑惑,几分钟之后,闻浔敲门,许晏禾连忙去开门,迎面被一团白色遮住视线,是两条被子。 闻浔侧身进来。 许晏禾还握着门把手,“你——” “我睡地上。” 许晏禾对着白墙眨了眨眼。 她开始为自己这几个小时里脑袋里频频冒出的邪恶念头以及对闻浔人品的质疑感到羞愧,她竟然以为闻浔想对她做什么。 闻浔瞥了她一眼,一边整理地铺一边问:“怎么,你很失望?” “才没有!” 几分钟后,许晏禾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从床边探出头:“地上脏不脏啊?” 闻浔正在看手机,回答道:“铺了一层被子,没事。” “哦。” 又过了一会儿,许晏禾滚了一圈,再次探出脑袋,关切地问:“地上潮不潮啊,南方的地面很潮湿的。” 闻浔放下手机,把胳膊垫在脑后,故意问:“我如果回答潮,你怎么办?” 许晏禾藏起半张脸,小声说:“那就再加一床被子吧。” 许晏禾总是撩而不自知,闻浔吃不消,只能强迫自己放空,不去多想。可没过多久,窗外响起一记惊雷,许晏禾吓得抖了一下,闻浔立即坐起来,问:“害怕吗?” 许晏禾面朝着他侧躺,眼巴巴地望着他。 闻浔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他问:“你要我抱着你睡吗?” 许晏禾垂下眼睫,没有回答。 床头的小灯照着许晏禾柔和的五官,此刻的画面曾无数次出现在闻浔的梦里。 闻浔没有立即起身,他只是把手伸进被子里,摸到了许晏禾的手。 下一秒,许晏禾勾住了他的手指。
第60章 许晏禾翻了个身, 背对着闻浔。 窗外还在下雨,窗帘拉得很严实,透不出一丝光线, 轰隆作响的老式空调无法调节风向,热风烘着许晏禾的脸,她感觉到热,但闻浔的身体似乎更热。 许晏禾有些后悔。 闻浔就这样上了她的床。 同床的名义是外面打雷, 许晏禾害怕。 其实许晏禾并不害怕,雷雨声虽然可怖, 但不至于让她怕到睡不着。 江南的梅雨季节很漫长,突发暴雨时檐下积水常常没过脚踝, 以前给少爷守夜, 许晏禾独自经历过很多个这样的夜晚。 只是闻浔问她:“怕吗?” 她想说“不怕”,但没有说出口。 不知道是因为周遭太安静,还是因为闻浔离得太近,许晏禾觉得自己可以有点怕。 爱会让人变得娇气吗?许晏禾想。 明明之前什么苦都吃过, 现在却习惯了闻浔的照顾,即使闻浔冒着大雨出去给她买衣服买晚饭,她心里也只有担忧和感激, 却不会想:我怎么配被少爷这样悉心对待? 不去想配不配,是许晏禾独立的开始。 正漫无目的地想着, 闻浔忽然动了一下, 许晏禾猛地清醒,全身都绷紧了。 但闻浔只是帮她拉上被子。 “不要害怕,我不会做什么的。” 许晏禾刚要放松, 又听见他说:“就算做,也不会在这种地方。” “……”许晏禾哑然。 闻浔低低地笑了一声, 许晏禾十分羞恼,开始用手指绞被子。 沉默融进小夜灯的微茫光亮里。 闻浔抬手关了灯。 “我一直想知道,那天你第一次坐高铁去外地找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问。 许晏禾突然陷入回忆。 那天…… “很混乱,从出门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完全没了方向,”许晏禾缓缓讲述:“我不会订票,不会打车,只能求助快递站的余老板,他帮我订了票,还把我送到出租车里,嘱咐我进高铁站要找工作人员,但是出租车司机在还没到地铁站的地方就把我放下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走,幸好一个女孩子帮了我。” 闻浔可以想象那个画面,许晏禾那时候该有多害怕。 以前不管许晏禾去哪里,如果回不去,一通电话打给闻浔,闻浔就会立即去接她。 她几乎没真正摸索过世界。 “好不容易进了车厢,座位又被人占住了,一个五大三粗长着络腮胡的男人坐在我的位置上,他装作听不见我的话,也不给我让座,我就只能蹲在车厢之间的过道里。” 闻浔皱起眉头。 “最后乘务员发现了我,帮我赶走了那个男人,我在座位上坐了半个小时,但还是很累,出来被挤着往前走,也很累。不是身体累,是一种……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我那时候很想你。” 闻浔转过头,望向许晏禾。 “但又不愿意给你打电话,因为我那时候很狼狈。” 许晏禾话音刚落,就被闻浔抱住了。 她的后背隔着被子贴在闻浔的胸膛上,腰也被闻浔坚实的手臂箍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如果你告诉我——” 许晏禾抢白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没有“如果”二字。 许晏禾想到闻浔和林钰清相伴而行的画面,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醋意,她刻意隐瞒这一段,只说:“我站在高铁站的出口,看到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好像大家都有各自的目的地、有自己的工作生活、有自己的交际圈,只有我,只有我每天都围着少爷转。” “明明我也有小禾裁缝铺,有几个好朋友,可是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我就吃不好睡不好也做不了事,感觉天都塌了呢?那时候你也不理我,我感觉我被抛弃了,我很难过。” 闻浔把脸埋进许晏禾的头发里,将她抱得更紧。 “我忽然不想见你了。” “我忽然反应过来,其实你不是少爷。” 闻浔倏地睁开眼。 “其实我心里是明白的,你和我还有叶先生不一样,你和当年的孔二少爷不是同一个人,但我一直骗自己,我希望你是,我需要你是。” 许晏禾习惯了在等级制度下生活,她习惯了有人指挥她做事,对她发号施令,对她颐指气使。就算是打骂,也比流浪街头更好。 丫鬟没有主子,就什么都不是了。 许晏禾花了半年时间,她一直努力服侍少爷、陪伴少爷、回报少爷、赚点钱养家糊口、和少爷平摊水电费……但是站在人来人往的高铁站,许晏禾忽然想明白了。 “没有谁是必须依附着谁才能生活的。” 许晏禾没有少爷,还是许晏禾。 “那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往后的日子,我不再需要少爷了。” 许晏禾忽然感觉到腰间的臂弯突然僵住,随后又逐渐松懈,闻浔似乎准备收回手了,许晏禾犹豫片刻,还是握住。 她握住闻浔的手腕,闻浔于是再次将许晏禾抱紧。 闻浔每次抱许晏禾都很用力,其实许晏禾也知道,闻浔很需要她。 离开闻浔的那三个月,许晏禾和乔瑜常常在一起聊天,乔瑜跟许晏禾讲闻浔小时候的事情,讲他中学时期的叛逆,许晏禾终于知道闻浔的脾气为什么总是阴晴不定。 因为闻浔也很孤独。 “只是不需要少爷这个称呼,不是……不是不要你。”许晏禾轻声说。 “所以之前的我在你眼里,可能连个异性都不算,是吗?你也不是真的喜欢我。” 许晏禾没吭声,她也搞不清楚。 “我——” “那现在呢?” “什么?” “从现在开始,可以试着喜欢我吗?” 许晏禾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她嗫嚅道:“你不是不婚主义吗?” 闻浔的吻落在许晏禾的后颈,轻轻的,痒痒的,他说:“可是我太想和你有以后了。” 心跳声快要盖过外面的雷声,窗外风雨如晦,屋内温暖如春,许晏禾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闻浔在她耳边小声地说着话,她偶尔应一句。闻浔从来没像今晚这样话多,两个人聊以前,聊谢宅的变化,聊闻浔现在的工作,以后的发展,许晏禾一一回应,最后实在是困了,闻浔对她说:“晚安。” 许晏禾当时有一瞬间的清醒,因为两个人靠得太近,可是闻浔说:“安心睡吧。” 她毫无保留地相信他。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半个身子都伏在闻浔身上,变成她搂着闻浔的腰,闻浔的胳膊则搭在她的肩膀上。 闻浔还在沉睡。 窗外天光大亮,透进布帘,许晏禾逐渐清醒,第一眼先看到闻浔的喉结,然后又看清闻浔的侧脸,没了黑夜的遮掩,昨晚的互诉衷肠忽然变成尴尬的罪证,害羞因子倾巢涌出,许晏禾连忙从闻浔怀里挣脱出来。 闻浔被她弄醒,睁开惺忪睡眼。 许晏禾不敢多看,顶着一张红透的脸,冲进了卫生间。 昨晚的衣服已经被闻浔用吹风机吹干了,许晏禾洗漱完之后就脱了睡衣,换上自己的衣服,她把睡衣叠得方正整齐,抱在怀里,走了出来。闻浔也已经换回了昨天的衣服,正在接乔瑜的电话。 “嗯,马上回去,早饭来不及回去吃了,旅馆楼下有早餐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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