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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将残笔掷进旁边铜炉，看着青烟裹着碎木盘旋升起摆摆手，“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都流血了。”胤祦四下看看，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东西，只能掏出自己怀里的帕子，先给胤禛擦了擦，然后忙不迭的出去叫人。 “别叫太医。” 胤祦点头，只让人送了白开水、湿帕子跟治外伤的金疮药来。然后亲自动手给胤禛做了伤口的包扎。 一边包扎，胤祦忍不住一边唠叨胤禛，“多大事，就值得四哥这样？！” 胤禛嘴角噙着笑，可笑意却未达眼底，他看了眼受伤的手，看向胤祦：“一时失了态，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你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胤祦眼睛亮了亮，忙不迭点头，语气里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四哥，我二舅在海外找到我一直想要的地了！” 这大半年，胤祦一直跟着胤禛在外面跑，京城都很少待，额尔赫回来，他也没能回去。额尔赫知道他一直惦记着这事，到京之后就让人给他送了一封信过来。 胤禛挑眉：“吕宋岛旁边那片大陆？” “四哥你也知道？” 胤禛轻轻颔首，他还知道，皇阿玛想把太子跟大阿哥送过去。 胤禛心里明镜似的，倘若太子和大阿哥愿意前往那片海外之地，那块地恐怕轮不到胤祦。 念及此，他眼神微黯，伸出未受伤的手，轻轻拍了拍胤祦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小六，海外之地看似新奇，实则诸事繁杂又充满危险。况且如今大清内部还有诸多问题亟待解决，你这出海的计划，能不能暂且往后推一推？ 胤祦微微一怔，随即苦笑一声，脸上露出无奈之色：“四哥，我自己是觉得推后一点时间也无妨。可是，就怕朝堂上那些人不允许啊。” 这半年，朝堂上已经有各种挑拨离间他们的声音出来了。他自己是没有那个心的，怕就怕其他人非要把他往那上面推。到时候，他为了避嫌就只能选择出海。 第180章 分割 这种情况，还真不是不可能。胤禛闻言，立马想到了之前永和宫的人送过来的密信上说的，宜妃在荣妃、德妃跟前挑拨离间的事。叹口气，轻轻拍了拍胤祦，“不管外人如何想，四哥都信你。” 胤祦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眼神明亮，“我知道，我也信四哥。不过我是真的很想出去看看。从小额娘就跟我说，外面的世界广阔无垠，别总把眼光局限在大清这一方土地上，要多出去走走。我还答应过额娘，要为大清的百姓找到更多能种植的肥沃土地呢。现在既然有合适的机会，当然要出去瞧一瞧。” 胤禛：“所以下一批商队出去，你就准备跟他们一起出去？” 胤祦重重点头，“这样老八那边应该就不会整天想着拿我做文章了。” 胤禛调侃，“你就不怕你走了，你四哥我斗不过老八？” “老八还没那么大本事。他啊，也就那一张嘴能说点。”忽悠人挺厉害，“其实要我说，老八才最适合出去。他那张嘴能说会道，拉拢人的本事一流，出去之后没准能做出一番事业。诶，四哥，你说我跟皇阿玛说，把老八一起带出去怎么样？” 你可真敢想。胤禛好笑，“皇阿玛估摸不会同意。” 那可不见得，胤祦想。 回京之后找到康熙说到要出海这事，胤祦想到这一茬，眼珠子转转笑着跟康熙道，“皇阿玛，您要是还不放心大哥、二哥，要不把老八也带上？这样到了外面，跟那些洋人打交道有老八，武力方面有儿臣，保管那边很快就能拿下。” “老八？”康熙没想到胤祦会突然提到老八，微微愣了下，随即转头看向胤祦，眼中满是疑惑，“老八很擅长跟洋人打交道？” 胤祦眨了眨眼睛，笑容灿烂：“对啊，准确地说，老八跟谁都能聊得来。现在朝堂上好多大臣都和老八关系不错呢。” 康熙听了，微微皱眉。 等胤祦离开后，康熙把梁九功叫到跟前，询问老八的情况。 梁九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犹豫了半天，才道，“八爷确实很擅长交际。” 康熙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门道。看来这老八最近私底下挺活跃啊。 可是如果让老八也出去，那就是四个皇子一同前往海外了。他一共也就那么几个成年的儿子，要是他们这一趟平平安安的倒还好，要是出点什么意外，恐怕他得哭死。 康熙在心里反复权衡着利弊，不让老八出去吧，以目前朝堂上的局势，老三、老四和老八几个之间免不了又要争斗起来，到时候朝堂被搅得乌烟瘴气，局面会变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好。 可让老八出去，就像他之前想的，一下子出去四个儿子，他又实在放心不下。康熙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子，眉头紧锁，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直到了翊坤宫，康熙眉头还蹙着。 佛拉娜见他这副模样，微微一怔，“……爷，您这是有心事？” 康熙抬眼看佛拉娜，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想着和她说说，听听她的想法也未尝不可，便轻轻颔首，示意佛拉娜到他旁边坐下，缓缓说道：“朕正为胤禔、胤礽、胤祦几个的事犯愁呢。胤祦之前跟朕说，这次商队再出海，想要跟着，还提议带上老八……” 佛拉娜静静听着康熙的话，低头思索了片刻，便大概猜到了康熙纠结的地方。想了想抬眸看向康熙，轻声道：“几个孩子一起出去，虽然彼此之间有个照应，可出海这事毕竟有风险，爷不若把他们分成两批送出去？反正也就间隔一两年的事，也耽搁不了什么。” “分批？” 这法子好像也不是不行？康熙摸摸下巴，甚至他只要把消息放出去，都不需要真的把人送出去，那些想要支持老八的大臣心里就得掂量掂量。 这么想着，康熙高兴的拍拍佛拉娜，“还是你有办法，就这么办。” 翌日，康熙便故意让人放出了要送八阿哥一起出海的消息。 *八阿哥府 “八哥，这事是不是真的？”得到消息的老九，感觉天都要塌了。 八阿哥摇头，他自己也不清楚什么状况，不过无风不起浪，这事要么是竞争对手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要么……八阿哥想到最近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心脏忍不住狂跳了几下。要么就是皇阿玛对他的警告——他最近私底下的一些动作叫皇阿玛知道了？！ “八哥？你没事吧？”跟在九阿哥身后掀帘而入的十阿哥身上还裹着寒气，见八阿哥脸色有点白，关切的问。 “啊？没事。”八阿哥扯出抹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指上的扳 指，反应过来，朝老十温和一笑。“就是被这不知道谁放出来的假消息给惊了一下。” 真的是假消息吗？老十看着八阿哥，心里怀疑的念头一闪而过，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可是这想法既然生出来了，就很难再真正压回去，所以从八阿哥府上出来，老十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钮祜禄府。 他没有亲兄弟，额娘又不在了，这个时候，唯一能称得上亲近，给他出出主意的，也就只有他钮祜禄家他舅舅了。 “爷？咱们不进去吗？” 马车停在钮祜禄府外。绣着如意纹的车帘刚掀开三寸，老十又猛地甩下帘子。跟着一起的太监诧异的看向老十。 老十：“调头去三舅舅府上。” “啊？”去三舅爷府上？他们主子不是跟七舅爷更亲近吗？随行太监诧异。不过这不是他一个小太监能质疑的，所以小太监还是按着老十的吩咐，一行人转头去了法喀家。 法喀听说十阿哥过来，也很惊讶。不过想到他今儿在外面听说的关于八阿哥的传言，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十阿哥这是想从八阿哥的船上下来啊。 法喀想明白其中的道道心里乐。也不知道阿灵阿要是知道十阿哥的想法，会怎么想。阿灵阿可是因为十阿哥一部分关系才混成八爷党主力的。 带着这种幸灾乐祸的想法，法喀跟十阿哥在书房深谈了一个多时辰。 除了两人自己，没人知道二人谈了什么，只是自这天开始，十阿哥开始以各种理由缺席老八这边重要人物的聚会。 “老十，你什么意思？”一次两次，大家可能还看不出来。次数多了谁都能看明白，老十这是有下船的意思了。 打小就跟老十几乎形影不离的老九第一个就发现了。老十又一次缺席他们的聚会后，九阿哥直接过来堵了十阿哥的门。 “就那个意思呗。”十阿哥看向九阿哥，“夺嫡的事儿，我不想掺和了。” 九阿哥蹙眉，“你真信了那些传言？那不过是老三、老四故意放出来，削弱八哥的手段。” “可能吧，不管真不真，这次我都不想再掺和了。”三舅舅说的对，趁着现在他掺和的还不深，抽身还来得及。再掺和下去，一旦八阿哥夺嫡失败，就算他身份尊重，也救不了他。 九阿哥闻言往前一步，紧紧盯着老十的眼睛，质问道，“老十，咱们兄弟一场，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一起走过来了，你就这么轻易说不掺和就不掺和？也太不仗义了。你知道你这一走，八哥那边会面临什么吗？” 老十微微垂下眼眸，心中有些不忍，但想到法喀跟他说的那些话，还是咬了咬牙，坚定地道：“九哥，我心意已决。这些年，我在八哥这边也没少出力，可如今这局势，谁也说不准会怎样。我不想再卷入这夺嫡的争斗中了，我累了。” 九阿哥看着老十那坚决的模样，只觉得胸口一股气直往上冲，想打老十，拳头都伸到老十跟前了，又忍住了，转身‘砰’一脚重重踹在旁边墙上，“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八哥待咱们不薄，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你却要临阵脱逃……” 老十抬头，认真看向九阿哥，“九哥，我没临阵脱逃，也不是自私，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已。夺嫡之路太过凶险，我不想再走了。我希望你也能好好想想，不要陷得太深。” 九阿哥看着老十，沉默了许久，最终退后一步，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再强求。你自己保重吧。” “九哥，你也保重。” 九阿哥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走出一段距离，他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老十一眼，眼中满是复杂，然后才决绝的转身离去。 老十望着九阿哥离去的背影，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与九哥、八哥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十阿哥跟八阿哥、九阿哥的分割在有心人眼里并不算什么秘密。消息很快便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宫中宫外流传开来。 宜妃听闻此事后，气得脸色铁青，甚至把已经去世的钮钴禄贵妃都拉出来问候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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