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衍轻声笑笑:“重要的是能陪老婆跳舞,至于跳成怎样却在其次。”还别说,他身躯挺拔清逸,带着苏麦麦走几步,刚开始苏麦麦挺僵硬的,还把贺衍踩了几脚。一会儿后她竟然勉强能跟上节奏,算是完整地完成了一曲。 所以说,跳交谊舞这类活动,有个厉害的舞伴也很重要呀。 苏麦麦环视一圈,果然在人群里看到了焦干部。焦干部的眼神一直在顾盼张望着,苏麦麦找了找,没见到廖政委的身影。 ——马嫂子不是说廖政委跟人家跳了两周舞吗?并没瞧见啊。 跳完两首曲子,她就故意坐到了焦干部的旁边。有女兵瞅见贺副团舞步熟练,上前询问是否可以带上一曲,贺衍回头看苏麦麦,长眸中透出请示之意。苏麦麦大方地由他去了,还嘱咐说:“你跳得耐心些,别太严肃了。” 焦干部欣赏地望着贺衍,好奇怎么之前都没见过这位英俊年轻的团长。 不由问道:“这位是你丈夫,舞跳得真好,你们住在哪呢,好像没见过。” 苏麦麦特意回答:“就住在家属院里,跟马嫂子和廖政委同个院子的。前阵子我们休假去了,才回来没几天呢。对了,嫂子你也是才来随军的吗?” 焦干部听说苏麦麦和廖政委同个院子,顿时眼里起了亮光,答说:“我不是,我和两名同事过来出差的,处理些档案的事。对了,廖政委今晚怎么没出现呢,他前两周都来的。说来,他家属你觉得怎样?我听说她外号叫‘马大巫’,性情残暴爱吵闹。廖政委多好的脾气,配上那样个爱人,日子过得都不敢想啊,可惜了。” 她只当苏麦麦才休假回来,可能并没听说什么有的没的。 不料苏麦麦已经心里有谱了,状若随口应道:“估计马嫂子这两天不舒服,他就没心思来了吧。廖政委来活动会场,主要也是为了看马嫂子学跳舞,说打赌看她学多久能学会。马嫂子不来,他自然也就不爱来了。有些夫妻倒并不一定非要志趣相投,性格互补的也能生活在一块,别看他们平时咋咋呼呼,我看日子也过得挺红火的,要是真过不下去,哪还能撑得下这么多年。你说呢?” 话听得焦干部就不知如何往下接了,凝着眉头,望着人群里若有所思。 廖政委这周的确没心思去活动会场,他一开始只不过好笑马妹花竟能学交谊舞,还学痴了,动不动就在家放着收音机,空手环臂扭来扭曲的,他便要去看看那交谊舞到底有啥吸引力。 结果去了几次,他自己也看出了兴致,遇到别人邀请他,他也走进去学上一段。马妹花周六跳,他周六就只坐在场上看,周天干部们学的时候,他再跟进去学,想暗地里跟婆娘较劲谁跳得更好。而他学东西又快,很快也能随上节奏。 这几天马妹花赌气不回家,冷冷清清的,他连家都待不住了,但也不敢在单位加班太久,免得万一马妹花回来看见家里没人,又想七想八的冤枉他。愁得廖政委络腮胡子都长出来了,像是憔悴了几岁。 隔天早上看到小苏站在栅栏外,给他们家的鸡鸭喂食,廖政委咬牙攒了口气,就拉下脸让小苏帮忙想个法子了。 苏麦麦正想找廖政委聊聊情况,便跟他聊了几句。 廖政委说,他真没离婚找人另过的心思,他和马妹花结了婚,这辈子就只认这一个老婆了,至于其他的女人他就没去关注。 他不答应过继,是因为他从小就被过继给大伯家。虽然大伯、伯母对他都挺好,但明知道另一对夫妇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却不能够喊;看到亲生父母对别的弟妹那么亲昵,他心眼子里到底是觉得空落,也想体验被亲爸亲妈照拂关爱的感觉。这种心情说出来,没体会过的人是不会理解的,而且也不能对家里其他人说。 他自己经历过那种感受,就不愿意兄弟再把孩子过继给自己了。再说了,他并没觉得有没孩子很要紧,没就没呗,能生就生,顺其自然。 他兄弟家宽裕,孩子就留着他们自个养吧,何必多此一举。 要不是听到苏麦麦问起,他和焦干部跳交谊舞的事,廖政委都没注意到这个问题。他去活动会场看人跳舞,焦干部来邀请他跳,他身为男同志也不方便拒绝。仅此而已。 就算在办公室里讨论文件,也是工作上的正常交流,廖政委忍不住便怪马妹花,一贯闲着没事爱犯疑心。 看来廖政委俨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啊。 男女同志不管如何,就算工作也要把握适当距离。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很重要,尤其马嫂子这么紧张他,看到他们工作贴得近,晚上又一块儿跳舞,难免便猜想,换别的家属也会多想的。 听到苏麦麦提醒,廖政委恍然大悟,连忙请教起主意。 苏麦麦见他的确坦诚,没有离婚另娶的心,她这才给想了个办法来。 ——如果廖政委已经另有心思,这事儿苏麦麦就不劝了,让马嫂子他们自己解决去。毕竟如果一方有异心,勉强在一起谁保证之后的生活能否幸福,那就不是旁人随便撮合的事儿了。 * 周天各单位照例休息,傍晚五点多钟正是打饭人多的时候,只见卫生所的右边窗户 下面,廖政委一手举着玫瑰花束,一手拿着个话筒喇叭,站在楼前喊话。 这个季节的北疆基本已买不到新鲜花卉,玫瑰花是廖政委中午火急火燎赶去市里,在国营商店买的绢布工艺仿真玫瑰,做得栩栩如生的,仿佛都能闻见真正的花香。 主意是苏麦麦想出来的,参照后世情侣们告白求爱的方法。其实马妹花最大的一个心结,就是觉得自个没文化,而廖政委是部队的团干部,生怕他跟她结婚勉强,故而时常心里怀疑、没安全感。 但马妹花最近都很主动上进啊,自己读书学报、学跳舞蹈,所以她并不是一个顽固不化的人。廖政委既然从未想离婚,那就和马嫂子表达真心,敞开给全旅的军人和家属们看到,给她一个十足十的安全感,今后所有类似的问题就解决了。 廖政委起初觉得委实难为情,用他的话说“不是男人干的事”,奈不过小苏劝说,于是就把花买回来了。 既然开始实施,廖政委也是很配合的,三十好几的人,还在家打了个稿子,准备站在窗户外面背诵。结果真到了场合,眼见不少兵娃子们围拢过来,他忽然一紧张忘记词了,于是下面的喊话便呈现土俗直白化: “卫生所二楼的马妹花同志你听着——,我是一团的团政委廖赴延。” “结婚这些年,我对你一心一意,从来没想过离婚。虽然经常怪你脾气冲,可我嘴也够损,你脾气冲是我该得的,啥锅配啥盖,我觉得咱两日子过得刚刚好,有滋有味,换哪个人也没你热乎。” “我不答应过继兄弟家的娃,是我自己小时候体会过那种有亲爹亲妈不能叫,看着亲爹亲妈疼弟、妹,自己还得喊叔婶的别扭,不想再让别的孩子也体会这种心酸。都是社会主义改革开放新时代了,我从没把啥传宗接代放在心里,啥绝不绝后的,都是封建思想残渣。咱们身为军人家庭,更该以身作则!” “现在我廖赴延,当着全驻地的战士和家属们的面,向你——马妹花同志,我的爱人,提出诚挚的回家请求!平时你老娘们身体热乎,冬天也不爱烧炕,搂着跟暖炉似的,我都睡习惯了。忽然你不在,我也不习惯烧炕,半夜脚一伸过去,哎哟我的个娘咧,那冰疙瘩窝一样的感受,冻得我一个激灵就冻醒来了。你赶快下来和我回去,咱就两人过一辈子,别再说些七七八……” 廖政委觉得这么说挺好,越说越放开手脚了。他之前都没注意到焦干部是否有别的心意,经小苏提醒,又怕万一焦干部没多想,自己主动去问反而伤人心。这样和马妹花一“表白”,不管焦干部有没心思,一桩事也就自然消解了。 “廖、满、仓!你嘴里中毒长泡了是吗,说的都什么狗屁话!谁想听你骚话说啥马妹花同志、我的爱人了?还不赶快给我闭上,老娘我他吗的……要老命了……十年老夫妻这么不要脸子,看我不冲下来打死你个酸文化人!!!” 哐!窗户里忽然摔出一个大脸盆。吭!又摔出了牙缸子。继而探出手上攥着罐头、似乎刚把乱糟糟卷发梳理好的马嫂子。 马妹花舞了舞罐头,到底舍不得往下扔。瞅见旁边的几扇窗户都挤出了脑袋,她只觉没脸再待了,连忙一呼啦裹起自个东西,快步冲下楼来。 …… 隔天马妹花杀了一只肥鸭子,给苏麦麦送了过来。这回苏麦麦没客气,大方收下了。 冬天烧炉子取暖挺干燥的,苏麦麦通常在炉子旁放一盆水,水蒸汽蒸发出来可增加湿度。 鸭子滋阴生津,冬季吃了正好润一润燥。这种谷物喂养的鸭子炖汤喝最营养了,于是苏麦麦做上一锅酸汤老鸭,把马妹花夫妇也叫过来,四个人凑着吃一顿热腾腾又过瘾的火锅。 新兵入伍,报社的新闻素材又多了起来,苏麦麦白天和陆韬去到各连队采访,晚上回家就思考小说的思路。 她给出版社打了长途电话过去,解释了前阵子休假,才看到过稿信。接电话的编辑姓褚,是一名四十出头有着资深经验的女主编,听到她的电话惊喜不已,本来还担心一直没消息会不会意味着拒绝呢。 两人在电话里探讨了一下写作的方向,褚编辑的意思是,让苏麦麦照着她那篇两万多字小说的类型,再写个三十万字左右的长篇小说。 还说到,苏麦麦的小说发表之后,报社已经接到了好多读者打来的电话或者回信,说被她的故事深深触动到了。 有的读者有着下乡回城的经历,有的是知青再高考的经历,还有的则是单位厂子里下岗等等的,各有各的感同身受。通过看到麦钱钱的小说,感受到了鼓舞,也希望自己能够有故事中的角色一样的坚韧与好运。 甚至还有人想问麦钱钱老师的通信地址,想亲自给她写封信呢。 关于出版长篇这事儿,苏麦麦当即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于是褚编辑随后便和同事一块,乘火车从首都过来,赶在年前和她签订了出版合同。 一本三十万字的小说,稿费以千字二十计算,首印一万册,算下来苏麦麦能拿到稿费六千六百元。按出版社的规定,先预付百分之三十给作者,也就是一千九百八十元给苏麦麦。等到回首都后,把合同盖了公章,便把钱邮政过来,商定五个月到六个月左右交初稿。 不得了,一转眼,小苏都成大作家了! 打从褚编辑和助理同事来到家属院,人人都知道苏麦麦要出版小说了。这年头能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的都算文化知识分子,出版小说简直更厉害,咱们十一旅出人才啊!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95 首页 上一页 9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