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还得她来照顾。 “你看妈给你挑选的儿媳妇,刚醒过来就立马想着你的身体!”胡凤莲一脸心疼笑容,握起良馨的手,“别怕孩子,我让小石做了糖水荷包蛋,等下你多吃几个,吃完了,让你爸司机直接送你们去民政局,他不会反对。” 良馨点了点头,“谢谢妈。” 坐着绿色斑驳的军车驶出军区大院,不免想到第一次踏进这个门,看见这辆车,还跟二嫂说起“反正这辈子跟我又没关系”的话。 等到了民政局,两人交上组织领导签好字的信件,顺利拿到了结婚证。 看着奖状似的结婚证,良馨凭生出一种命运感。 出来民政局,雪盖大地。 不知是来时没注意,还是因为雪花太大,半个小时就已经让灰暗大地银装素裹。 良馨走下台阶,棉鞋鞋底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伸出手,几片六角形雪花落在手心,掌心余温很快就将雪花消融。 1976年正式步入寒冬。 北风撕裂着漫天阴霾瘴气,漫天雪花纷纷扬扬。 待过了年关,春来冰雪消融,备受煎熬的人民同志们,将会等来久盼的温暖。 往后数十年,再不会这样冷了。 陆泽蔚还在看着刚领的结婚证: 五角星红旗奖状。 下面一排是主席语录:人类在生育上完全无政府主义是不行的,也要有计划生育。 姓名:陆泽蔚性别:男年龄27岁 姓名:良馨性别:女年龄:22岁 自愿结婚。 陆泽蔚没看最下面的官方话,盯着自愿结婚四个字。 过了很久,抬眸看向良馨。 洁白晶莹的雪花从良馨的发顶垂落到肩头。 让陆泽蔚想到了民国婚纱照。 但任何一张照片里的新娘都比不上此时的良馨。 她的雪花头纱轻盈天然,纱下冰肌玉骨,眼底隐藏悲悯笑意,透着一股圣洁之气。 陆泽蔚眸光一顿。 回程车上很安静。 警卫员小魏从前车后视镜看了一眼新人。 新娘脸色平淡看着右边窗外,新郎脸色没了早晨出门时的血色,微微苍白。 “冲锋,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良馨听到声音,转头看着他。 他正穿着冬季常服,戴着的还是单薄军帽。 出来之前,良馨劝他披上军用棉大衣和剪绒棉帽,他不肯穿。 陆泽蔚:“没事。” 良馨又把脸转过去了。 突然想到婆婆给的一千块和每个月六十块工资。 良馨慢慢脱掉今天第一次穿的红色呢绒翻领外衫,凑近陆泽蔚,正准备盖到他身上,被钳住了手。 陆冲锋看着脱掉外衫,仅穿着一件黑、蓝、灰、红三五种颜色毛线拼拼凑凑,领口袖口还跑着线,用蓝布补了一块的毛衣,皱眉,“魏哥,去市一百。” 警卫员不动声色一笑,转动方向盘,车子换了另一个道。 “穿上。” 陆冲锋口气生硬,放开了她的手,见良馨不动,“你没感觉我的手比你的手热多了?” 手腕还残留着他的余温,良馨将衣服重新穿上,低头扣扣子的时候问:“生气?” 陆冲锋诧异偏过头,“为什么?” 良馨:“……” “你听不懂我的尾音是扬起的?” “你问谁?”陆泽蔚看向驾驶座的警卫员,“他?” 良馨闭紧嘴巴,用力鼻吸鼻呼,看向窗外。 “一百到了。” 第一百货商店。 按苏联图纸建设的三层大楼。 屹立在江京中心地段。 陆泽蔚直奔经营呢绒绸缎,花素布匹,针棉织品,服装鞋帽的二楼。 良馨跟着他的步伐,停在针棉织品玻璃柜台前。 良馨疑惑看着他。 陆泽蔚:“选吧,看中什么拿什么。” 玻璃柜台后面木质货架里,红色、黄色、绿色、驼色、卡其,棉线、混毛、羊绒,粗的、细的、双股的,六股的,摆满了一捆捆绒线。 刚从雪地里走进来,一眼看过去,更觉软乎乎,暖融融。 时值寒冬,即便毛线需要票券,定量供应,柜台前的顾客仍然让售货员们应接不暇。 眼观六面的售货员,余光瞥见了绿色军装,脸上顿时带着笑容快步走过来,“今天新到了红色羊绒毛线,准备织件什么?” “毛衣。”陆泽蔚代为回答,看着良馨,“帽子,围巾,手套,还要什么?” “你有票吗?” “没有就把我押这。” “那我选了。” 良馨指着玻璃柜台里的黑色毛线,又抬头指着木质柜台里的浅灰羊绒毛线,“这两个颜色各称两斤。” 陆泽蔚脸色不起一丝变化,“红的也称两斤。” “称了你穿。” “……红色不用称了。” 陆泽蔚看向良馨,“你不是一直喜欢围着一条红色围巾?怎么又不想要了?” 良馨:“不喜欢,但只有那一条,不围就要受冻。” 陆泽蔚眉头微微一动,看着花花绿绿的毛线,“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黑和灰。” 还以为黑色和灰色其中有可能有一种是给他选的陆泽蔚:“……” “女同志不是都喜欢鲜亮点的颜色?” 良馨抬眸看他,“你挺懂。” “我不懂!” 买完毛线,直到进了家门,陆泽蔚还跟在良馨后面解释:“我不懂,我真不懂。” “不懂什么?”胡凤莲穿着一件米灰色两用衫,整张脸喜气洋洋,“买毛线去啦?我说怎么这么晚回来,还以为民政局排队呢,冲锋今天精神头挺好的?” “妈,我什么时候精神不好了?” “你哪天精神好过了。” “……” 陆泽蔚看了一眼良馨,“你坐沙发上休息,早上刚晕过,还流了鼻血,我去给你冲红糖水。” 听到流鼻血,良馨脸色有一瞬不自然。 “对,良馨得好好坐着休息。”胡凤莲牵着正式的儿媳妇的手,拉着坐在沙发里,小声问:“一路都挺顺利吧?” 良馨知道她在问什么,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胡凤莲长松了一口气,看着正在冲红糖水的儿子,“别说,娶了媳妇还真是挺有用。” 陆泽蔚将搪瓷茶缸递到良馨手里,转身去倒了一杯水,仰头“咕噜咕噜”喝光。 良馨坐在柔软的沙发里,小口喝着红糖水。 观察两人的胡凤莲,脸上笑意更深了,“良馨,别光喝红糖水,等下要吃饭了,留着肚子吃肉,你们两个人结婚,婚礼该由组织操办,冲锋去年就停职离开师部上军校,现在又被停了课,两边都沾不上,只能对着主席相鞠躬后,自己在家里简单吃一顿了。 ” 外面阶级斗争的弦依然绷得很紧,军区大院也正处于动荡混乱的状态。 没人敢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革命路线下大操大办婚事。 即使是公社办集体婚礼,稍显热闹,也不过是对着主席相片三鞠躬,互送一本毛选,买一对暖水壶和被褥,吃一顿白菜豆腐,就算完婚了。 炊事员小石准备了加了辣椒的红烧萝卜羊肉,副食店买的盐水鸭,一盘霜打青菜中间摆着四颗红烧狮子头,一碗黄豆炖蹄髈。 陆首长下班回来,看到一桌子菜,明显一顿,但没有说什么。 一家人聚齐在餐桌后,胡凤莲跟良馨解释: “良馨,我们家原本一共有三个孩子,老大光荣,牺牲了,现在还是有三个孩子,因为老大牺牲后,我们收养了战友的孩子,两家一个姓,他叫陆和平,冲锋还有一个妹妹叫月季,在文工团跳舞,本来应该是月季下乡,和平瞒着我们报名走了,去的新疆建设兵团,没有假期,赶不回来,你别介意。” “不会。” 这个年头,很多夫妻结婚,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甚至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依然很难与父母见上一面。 吃饭期间,除了胡凤莲不停给良馨夹菜发出声音外,餐桌上就只有轻微的咀嚼声。 突然,胡凤莲“哎”了一声,将筷子上的盐水鸭放到良馨碗里,看向陆首长,“你晚上又不知道几点才能回来,正好冲锋今天状态也不错,我跟你说,前几天卫营长家的红燕,带着远阳来家里了。” 陆首长:“我不在家,你怎么没留他们在家里多住几天?” “你猜他们来干什么?”胡凤莲脸色一言难尽,“他们来提亲!” 陆首长诧异,正想说话,对面的儿媳妇突然被呛得一脸通红,咳嗽不止。 陆泽蔚端起刚才良馨没喝完的红糖水递过去,轻拍她的后背,“搞得好像你认识一样,慢点吃。”
第11章 发病 良馨咳得更凶了。 没想到卫远阳提亲的居然是陆家。 陆月季就是卫远阳的第一任妻子。 卫远阳第一个大靠山就是陆家! 她看到的原书,都是炮灰视角简单概括卫远阳发家致富的经过。 对于他的三任妻子,只有第三任妻子描写得多了一些,前两任妻子基本就和她这个炮灰一样,是传奇大佬事业的助推工具人。 书中只寥寥几笔写着,卫远阳与第一任妻子是娃娃亲,婚后感情不和,妻子自杀身亡。 妻子逝世后,老丈人因为连失爱子,把他这个救命恩人的女婿当做亲生儿子,视如己出,不但不怪罪,反而劝他宽心。 因为子女全没了,丈母娘重病不起,一直由卫远阳出钱出力照顾。 老丈人和丈母娘死后,卫远阳年年上坟,哪怕是三婚之后,仍然在每年清明,上坟烧纸。 人人都说是他第一任妻子没福气。 因此,老丈人一家也是凸显男主人格魅力的点。 连失爱子。 自杀身亡。 重病不起。 子女全没了。 年年上坟。 良馨提炼出关键词,看了一眼陆泽蔚,再看向一边生着气,还不忘给她盛黄豆炖蹄髈的婆婆。 “良馨,你吃,多吃。”胡凤莲将碗放到良馨面前,眉目间充满了气愤,“红燕还是当年那个样,你不吱声她就能一直耍赖,一坐到这就抹着眼泪说,当年卫营长是掩护你才中了炮弹牺牲,这事我没让着她,我要让着她了,她就能挟恩图报,蹬鼻子上脸。” 陆首长放下筷子,“提什么亲?” “她自己误会,我看也不是误会,算了,她是怎么想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一心想让月季嫁给远阳。”胡凤莲又夹了一筷子羊肉给良馨,“当着远阳那孩子的面,我不好把话说得难听,就说等你回来再商量。” “你等下打个电话,把人请到家里来,老卫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我想看一看这孩子长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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