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年后,那个匪乱国倾,军阀割裂战火纷飞的年代终于过去,彼时,萧家老爷子成为香江首屈一指的富商巨贾,姜老爷子则从军长位子上退下来,两位古稀之年的老人回忆当年的峥嵘岁月,也记起了当年订下的这门婚约。 当时姜沉鱼年纪尚小,姜老爷子老两口也舍不得孙女远嫁,这门娃娃亲暂时搁置下来。 后来姜母去世了,姜建军为了女儿一直没有续弦,等到姜老爷子发话,姜建军才在老战友的介绍下认识了在部队当老师,同样单身的文燕蓉,隔年二人生了姜沉宁。 要说起来,姜老爷子二老对儿子姜建军再娶并没有意见,毕竟儿媳逝去多年,少年夫妻老来伴,人上了年纪,姜建军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另一半确实很难熬。 只是没想到姜建军娶回家一个表面良善,实则口蜜腹剑的文燕蓉。 文燕蓉出生于乡绅家庭,年轻的时候因为出身问题,加上眼光高,就这么耽误了下来。 在没遇到姜建军前,文燕蓉的日子并不好过,虽然她早宣称,跟自己那个封建腐朽的家庭决裂了,也凭借自己的努力在部队学校当上了老师。 可是那些所谓的同事朋友,只是在表面上对她还行,到了背地里,一个两个都偷偷嘲笑过她的家庭出身。 文燕蓉能忍也能装,她听到这些话明明恨得心里呕血了,面上还能对着说她闲话的人笑的跟没事人一样。 这么憋屈的日子,文燕蓉过了大半辈子,直到遇见了丧偶的姜建军,她才算是扬眉吐气。 看着以前那些对她嚼舌根子的女人,一个个都跑来巴结自己,文燕蓉心里是很畅快的。 她知道自己能有今天的风光,全都是靠当团参谋长的姜建军还有他背后的姜家,要是她离了姜家,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她为了维系自己多年的风光,才把主意打到跟萧家的这门娃娃亲上。 第2章 萧家这门亲…… 萧家这门亲事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事! 即便姜家住在人人艳羡的军区大院,家里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都不缺,出门吉普车,月月吃专供米面粮油、蔬菜水果蛋肉,这种美满生活也不能满足文燕蓉那颗虚荣心。 她低眉顺眼半辈子,肚皮不争气,喝了十几年的药就生了个丫头片子。 丫头片子就算了,还样样争不过前头庄心晴生的女儿。 做人不蒸馒头争口气。 文燕蓉本来想把女儿送到军区文工团,里面莺莺燕燕的,漂亮姑娘一抓一大把,最能吸引军区大佬的目光。 偏偏姜沉宁不争气,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去了文工团还嫌弃早起练习舞蹈太累了,去了一个星期就嚷嚷着不去了。 文燕蓉拽着姜沉宁好一顿打骂,转头又把算盘打到萧家的这门亲事上。 早年,文燕蓉跟姜建军提过一嘴,说家里两个女儿到年纪了,姜沉鱼生的娇艳动人,大院好些子弟都盯着这朵娇花,想娶回家当祖宗供着呢,咱们当父母的不能耽误孩子…… 当时姜建军怎么说的? 他放下手里的报纸,沉了一会儿,才神色平淡,传出一道浑厚嗓音。 “沉鱼自小养在爸妈那里,性子娇气任性,家里还要留她几年,这事自有长辈做主,以后你就不要提了。” 得,话说到这份上,文燕蓉自然能听出丈夫口中的敲打。 敲打又怎么样? 现在的社会好机会转瞬即逝,她就一个女儿,不盘算着给沉宁嫁给好人家,以后她还怎么在外面风光有脸面? 这些年她好不容易等到老爷子松了口,说家里两个孙女,萧家的亲事给谁都行。 外头都说姜老爷子老两口为人公正,不偏不倚,对两个孙女一样疼爱。 其实大院里明眼人都知道,姜家二老是这是舍不得姜沉鱼,不舍得心肝疙瘩嫁到豪门大户里立规矩,受苦受难。 萧家这样的门户,旗下产业航运、日用百货、房地产…… 家大业大,人口就繁琐,单是萧家老爷子就有一位正妻跟两个姨太太,别说萧家的一众儿孙了,那身边的女人犹如过江之鲫。 自古一入侯门深似海,任凭多娇艳的花骨朵儿,嫁到深宅大院里也会枯萎凋零。 姜家二老可舍不得孙女到香江,关在笼子里当不自由的金丝雀。 姜沉鱼不嫁,文燕蓉心花怒放,立刻把亲事争取过来,哪想到现在鸡飞蛋打,自家这个丫头片子,宁肯跳江也不愿意嫁到香江去。 说什么香江男人都花心,她才不想当大婆跟二房、三四五房斗成乌眼鸡。 午后军区大院浓茵密匝,文燕蓉想起这个心里就窝火,下午三点多,要准备晚上的饭菜了。 按照部队规定,姜建军是二师参谋长,家里给配了警卫员跟勤务兵,像洗菜、摘菜刷锅这些厨房活计都是勤务兵做的。 偏姜建军严苛待已,宽以待人,自家的活都留给老婆闺女,勤务兵就跟个摆设一样。 当然了,姜沉鱼这个娇气美人十指不沾阳春水,要她干家务,碗都能给摔到一个不剩。 家里家务指望不上姜沉鱼,就累了惯于扮演贤妻良母的文燕蓉。 姜建军吃饭讲究,文燕蓉忙里忙外,一边看煤油炉上的水锅,一边继续摘菜,刮鱼鳞,洗菜板。 躲在小卧室里姜沉宁肚子饿了,她这几天闹上闹下,又是上吊又是跳河的,闹得家里鸡飞狗跳。 她中午就吃了几口饭,肚里正饿,见客厅里没人,洗了手偷偷摸摸跑出来吃鸡蛋糕 军区大院副食品店卖的鸡蛋糕也跟外头不一样,入口松脆绵软,蛋香浓郁。 姜沉宁一口一个吃得香,觉得口渴又开了瓶汽水仰脖儿就喝。 文燕蓉端着菜篮过来,见她这没作派规矩的模样,心里没消下去的怒火,一下蹿得老高,过去一巴掌就开口骂。 “臭丫头,看看你这模样,哪有点大家闺秀的规矩。” “我吃东西呢,要什么规矩?” “还敢顶嘴?家里老爷子老太太讲究谈吐得体,细嚼慢咽,你看看你,怎么就不学学姜沉鱼那丫头?” “那丫头最甜哄得老爷子老太太把她当个宝,咱们母女就是草!” “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姜沉鱼!姜沉鱼!又是姜沉鱼!! 姜沉宁捏着手里的鸡蛋糕,气得磨牙,她从小到大最讨厌别人拿她跟姜沉鱼比较。 凭什么她就样样不如姜沉鱼? 不过没关系,姜沉鱼好日子到头了,等她嫁到港城,看有的是苦日子! 厨房热气氤氲,雾蒙蒙水蒸气的传来一声得意轻笑。 姜沉宁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姜建军从部队回来,刚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清茶,她就闯进去闹着不嫁去萧家。 文燕蓉拦都拦不住,眼睁睁看着这个丫头闯进去,心里“咯噔”一声觉得要坏菜。 果然,下一分钟书房里发出就“砰”地发出一声摔响。 “谁给你的胆子说这些话!” “萧家这门亲事多少人想攀都攀,你当什么阿猫都能嫁!” “给我滚出去!” 姜建军气得砸了茶盏,姜沉宁还梗着脖子跟他犟嘴。 “我不出去!” “爸,你就是偏心眼!跟爷爷奶奶一样,从小就偏着姜沉鱼,那个萧家这么好,怎么不让姜沉鱼嫁过去!” “啪——” “逆女,你说什么!” “说什么,我不嫁萧家那个短命鬼,谁要是逼我,我就去跳河!” 姜建军一巴掌狠狠抽过去,姜沉宁捂着火辣辣的脸,哭喊着跑远了。 文燕蓉急忙追出去,遭姜建军怒声呵斥,“不许跟出去!” “她要死就让她死!” 对家族没有好处的棋子,没了就没了。 * 午后阳光正好,江城码头海面涛声阵阵。 不同于军区大院的剑拔弩张,背着背包出门的姜沉鱼正面迎着海风,惬意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 今天是周六,平时她要上班,虽然外贸工作工作轻松,但是日常也要上足八小时才能有工资拿。 姜沉鱼从小生活条件好,跟在姜老爷子老太太身边,吃穿用度样样精细,咖啡要喝现磨的,面包吐司不新鲜碰都不碰,就连卧室铺的地毯都是舶来品…… 外贸公司一个月五百块钱工资可不够她花的。 好在平时有爷爷奶奶补贴,姜沉鱼生母给女儿留了一笔丰厚的遗产存在银行生利息,她才能过骄奢的日子。 姜沉鱼坐着轮渡去了码头,穿一身米白色过膝裙,一头乌黑秀发卷成卷,脸颊两边还各卷了两三缕波浪碎发,耳上一对珍珠耳环,手腕上简单的一只银白色腕表,下午金色光束正好打下来,映照出一张芙蓉桃花面,尤其那一双潋滟水波的杏眸,就像一片桃花花瓣掉进春池中,惹得来往小伙子纷纷侧目。 有好几个胆子大的借着问路,过来搭讪。 “小姐,问一下山海路怎么走?” “济南路有家港式茶餐厅,小姐请你去吃伐?” “……” 诸如此类的搭讪者都被姜沉鱼三言两语打发了。 墨绿色的轮渡载着乘客响起汽笛声徐徐靠岸。 姜沉鱼顺着人流去了江城百货商场,近几年华国经济蓬勃发展,周末商场人多,刚走到附近就已经是人头攒动。 商场一进去就是旋转扶梯,一楼卖日用百货,二楼是服装品牌,三楼卖家电珠宝。 姜沉鱼平日最喜欢逛街,一口气买了两件外套,两条裙子,一条项链、还有两双细跟小皮鞋。 逛了一圈商场,肚子里馋虫叫嚣,又转头去了兴味斋。 兴味斋是江城首屈一指的老酒楼,解放前是专门伺候达官贵人的,一桌饭菜二十块大洋,平头老百姓压根吃不起。 现在改革开放了,老百姓腰包鼓起来了,兴味斋生意兴隆,日赚斗金。 姜沉鱼拎着大小包进了兴味斋,点了一道荷叶糯米鸡,一道糖醋小排,几道炒时蔬,再加上一笼生煎包。 她是兴味宅的常客,烫着羊毛卷的老板娘一见面就热络地打了个招呼,“靓女囡囡,又来恰饭呀?” “囡囡,今天新来的糯米鸡,上给你好不啦?” “好呀,谢谢周姐。” 姜沉鱼眉眼弯弯看看她,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一样,“周姐几天不见,你又变靓了,皮肤嫩的能掐水了。” “哎呀呀,还是漂亮囡囡会说话。” 周姐笑得花枝乱颤,亲自上了一道荷叶糯米鸡:“囡囡,尝尝这个,新鲜得来!” 姜沉鱼笑眯眯挑起一块粘软的糯米包裹着的香菇鸡送入口,鸡肉柔润嫩滑,咸香里带着荷叶的清甜。 兴味斋不愧是兴味斋,味道一如既往的好,姜沉鱼一餐饭吃的精致眉眼间都是餍足,临走又打包了两只八宝鸭跟几道老人家爱吃的点心,打算去老宅看下爷爷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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