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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又喊：“母亲……” 这两字里隐含了爱，又隐含了恨，可爱与恨互相纠缠，无法理清，更无法正视心中的情感。他完全凭借着本能呼唤她，从刚出生的那一刻时就学会的“mama”字音，即使几十年都未得到回应，他也源源不断地呼唤着，任由风声将他的呼唤带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司空芳华冷冷道：“被强女干生下来的孽种，算不得母子。” 姬梵一颗摇晃的心瞬间被打入低谷。 他盘踞在空中，惊觉自己已经并非人形，也对，这样丑陋的巨蛇，母亲不喜欢也很正常。 他化为人形，一只眼睛生生被挖走，胸口流着血，身上血肉模糊，宛如战场上爬出来的尸鬼。 姬梵用袖子仔细擦脸上的血痕，带了几分羞涩，又想唤她，可司空芳华拎起一把剑向他冲来，剑尖直指他的喉咙。 司空芳华不掩仇恨：“今日我将多年来的苦痛，全都斩杀！你那个畜生父亲，强迫我生下一个小畜生，你们全都该去死！！！” 姬梵茫然地看着她，只能凭借本能同她交手，避开她杀意满满的剑招。 “母亲……” 司空芳华却是双目眦裂，嘶吼道：“我不是你的母亲，贱种！你这个漠视人命和你那父亲如出一辙的贱种！别叫我母亲，我没有你这样的畜生儿子！你那个时候怎么不死在雪夜里！为什么要祸害人间到这现在？你为什么不死！！！” 姬梵只用清绝抵挡她的剑式，被杀招逼得狼狈不堪，接连后退。 他的心被她一个一个字撕得粉碎。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她漠视他，憎恨他，甚至想杀掉他。 除夕雪夜，她原来真的就站在高高的月宫中，看着他依靠着墙壁，一点点冻毙。 姬梵的眼圈发红，清绝剑跟随主人心意发出啸鸣。 “既然如此，为何要生我！” 司空芳华亦尖叫：“我是被逼的！我被逼成亲，被迫和爱人亲人分离，被强迫怀孕生下你！生下你的那一刻我就恨不得自尽！为了能杀了他，我才隐忍到今日！” 姬梵：“我究竟有什么错！被生下来难道是我愿意？” 司空芳华被激得气血喷涌，狂吐几口血，姬梵见机用刀背敲在她的经脉窍门，打断她的灵气流通，挑飞她的配件。司空芳华连连后退，再抬头，喉咙间横着一柄剑。 她能偷袭杀了姬玄，但她杀不了他。 姬梵瞳孔渐渐灰暗，隐约的泪光还在眼瞳边闪烁，但很快化作一滴泪消失在了眼角。 “以后，我是弑父断母的魔头，天道自然会派人收了我，不劳你动手。” “你走吧，我们断绝母子关系。” 姬梵转身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叫声。 “芳华——” 远处，姑苏明苒含泪赶来。 司空芳华听到这个声音，身体僵住，将姬梵劈飞，不可置信地回头。 “明苒？” “芳华！” 姑苏明苒爆发出哭声，这个年长的，向来不形于色的女人哭得狼狈至极。 司空芳华泪流满面，在她的怀中彻底昏过去。 凌尘几人尽数赶到，齐齐飞至司空芳华和姑苏明苒身前，抵挡住凌尘。 凌黛儿面带茫然：“师父，这位前辈是谁？” 姑苏明苒擦干泪水，平静地看向她。 “我们姑苏氏和司空氏向来交好，她是我婴儿时就认的闺中密友，司空芳华。成年后她被无意中查出有天生圣体，能孕育道骨神子的顶级炉鼎之身。原本她已经有爱人，但姬玄强行掳走了她。” 凌黛儿和凌尘倏忽抬起头，紧紧看向她们。 欲离开的姬梵也想被定在了原地，一点点回头。 姑苏明苒看着他们所有人，冷静地说：“被强迫生下姬梵后，我助她逃走。她和你们的父亲凌蒙在一起，生下了凌尘和凌黛儿，之后又被姬玄抓了回去。” 她尤其看向针锋相对的凌尘和姬梵。 “没错，你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第101章 终章 现代篇再见 稍后赶来的音折听到姑苏明苒说的话， 也是宛如被雷劈过。 “什么？” 音折被姬家人追杀，一路劈荆斩棘，方逃到平安门。得知姬玄姬梵父子相残， 平安门众人意识到是个好机会，当即赶来，预备趁此良机击杀姬梵。 音折本已精疲力尽，可听他们做此打算，意识到原书中的大决战， 很有可能即将发生在眼前。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捂着耳朵遮住眼睛躲在角落里听结果了。 迟迟赶到， 听完这一番话，她大脑疯狂运转，回忆原书中的剧情， 挖出司空芳华那微薄的戏份。 她想起来： 原书中没有她， 姬梵大肆屠杀， 修为猛涨，一直都比凌尘强，打得凌尘次次一线求生。被父亲姬玄偷袭时， 更不会分身派人护送她走，也没有多余杂念。他很利落地弑父弑母，做一个冷血反派该做的一切， 亲口将父母吞吃干净， 彻底化作魔神。 凌尘等人也没有得到他们父子相残的消息，等厮杀而上时， 自然不会出现这瞠目结舌的认亲一幕。 姑苏明苒一直以为司空芳华已死，见姬玄被儿子谋杀，姬梵又被凌尘斩杀， 更看凌尘和凌黛儿也已长大成人，何苦又让他们得知还有这样不堪的往事。 凌黛儿哭叫一声：“母亲！” 她扑向司空芳华，紧紧抱着她，哭得泪水汨汨而流。 “原来你没有死。” 司空芳华悠悠转醒，看着怀里的凌黛儿，不禁热泪盈眶，抱紧了她。 “黛儿，我的黛儿。我上一次见到你，你还在襁褓之中，小小的，软软的。” 凌黛儿哇哇大哭：“母亲，我好想你！” 司空芳华也落泪不止，抬手唤凌尘过来。 凌尘眼眶湿润，小步走近，被她抚摸着脸。 “还记不记得我，尘儿，那是你还那么小，才两岁，刚刚学会走路。” 凌尘被母亲抱在怀里，记忆中早就没有她的记忆了，可投入母亲的怀中，他一颗空荡荡的心竟全部都被填满。 原来这就是母亲，这就是母亲的拥抱，母亲长这样美丽，气味这样好闻。 “我儿……”司空芳华抱着凌尘和凌黛儿。“母亲也好想你们。” 母子团聚，温馨异常。 除了那个刚才弑父断母的孤家寡人姬梵，他站在一边，看向这温馨的一幕，看着司空芳华喷涌而出的母爱，多得像爆发的火山。看着他得不到的一切，另一个人拥有得满溢。 他指甲掐进手心，血涔涔流下，面色白得如同惨死的尸体。 司空芳华陡然看向姬梵，目带仇恨。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锄此魔头！还修仙界一个光明。” 所有人掏出手中武器，对准了姬梵。 而姬梵孤身一人站在原地。 偃奴粉身碎骨，姬氏姐妹双双自戕，落天奇为护她而死，归蓬还在与人奋战，吊柳不知所踪。 他眼睫微垂，再抬起时，眼中已浓黑一片。 “那便让几十年来大家所有的苦痛折磨，都在今日了断吧。让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 “姬——”音折的叫声还未来得及喊全，姬梵已经肉身撕裂化作一条吞天巨蟒。 蟒身遮天蔽日，狂暴地翻滚间，压死城下无数修士，放肆撕咬入腹，似要吞天土地。 “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彻底化为魔神，现在必须杀了他！”皓焰呐喊。“不能让此魔头祸乱人间！” 巨蟒分裂出无数蛇头，他渐渐呈现出姬玄一般失控的邪态。 在他身后升起一座雪白石佛祖，石佛一寸一寸变成血色，仿佛吸干了下方的血，双眼邪气凛然，狰狞可怕。 石佛一挥手，劈裂半座城池，无数修士哀嚎着跌入深渊。 恶佛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这穿透力极强的声音，震荡得土地开裂，所有修士都痛苦地捂耳倒下。 凌尘众人心口窒息，不禁连连躲避。 闻人始影：“凌尘！法相！” 凌尘掐出手决，人皇法相身从身后升起，劈手阻止狂暴的恶佛。其余人全都带上武器，从四面八方冲上巨蟒。 姑苏明苒：“今日不除姬梵，他即将以魔入道，此后再无人间安宁日！” “除魔卫道，守护人间！” 归蓬从人群中飞出，向凌尘刺去。 闻人始影和皓焰并肩齐上，一人使出一剑，一人化作凤凰喷火。 凌沉惊险避开，只差一寸便被他刺中心口。但闻人始影的剑更快，一剑刺进他的心口，凤凰火飞下，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便化作一片飞灰。 巨蟒吞吃了无数修士，灵力大增，气势毁天灭地。 音折呆呆地站在原地，回首间，山河破碎，四处皆是断壁残垣，尸山血海。 血肉巨佛和凌尘的人皇法相身激战在一起，凌尘连连后退，不敌恶佛。司空芳华同其它人一起，同进退，共击敌，每一次出现都让巨蟒震怒。 音折忍无可忍，冲至司空芳华面前，吼道：“你不要在这里刺激他了，他只会越发被激怒！” 司空芳华冷笑：“我知道你，借助美色在姬梵和凌尘间左右横跳的妖女。你出来作甚，不应该趁此机会逃之夭夭？” 音折生出一口恶气，怒道：“是，是，姬梵是罪该万死，可也不该由你这个亲生母亲拿起屠刀。” 司空芳华：“我为什么不能，我造孽生下一个魔头，自然也应当收回他的性命。” 音折想起雪夜里的幼年姬梵，依靠在月宫的墙壁外。而她的母亲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她鼻头发酸，愤懑从腹腔心口升上喉管，占据整个大脑。 “他本来可以向善，本来可以变好。但他降生在哪里，不是他能 决定的，他最初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谁不想活下去？谁又能痛快的活下去？”司空芳华剑见颤抖，眼眶中凝出泪水，“世间人皆身不得己，我能做的只有杀了他。你抬头看看，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化为魔神，毁灭世界。” 音折回头，姬梵和凌尘斗法的范围越来越大，生生劈开数座山，断开数条河。无数平民百姓，背儿抱女，仓皇奔逃。双神斗法，天地变色，万物凋零。 司空芳华加入战斗，但凌尘一行人依然被打得节节败退。 巨蟒张开血盆大口，趁凌尘力竭之时，要将他一口吞下。 旁边的闻人始影等人都目露绝望，凌黛儿更是闭上眼睛等待和同伴一起葬身蟒腹。 忽然，滔天大口停顿在空中，好像被人按下暂停键。 凌黛儿悄悄睁开眼，只见巨口前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几乎像米粒一般渺小。 她昂着头，仰望着这条尘世巨蟒，不畏惧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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