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江哥……你这是去哪儿?”二人纳闷,这事儿没办成,他去哪儿啊? 夜风冰凉,从江韫烨身边穿了过去,他身上穿得单薄,但已经顾不得添衣了。 静安师太的厢房漆黑一片,他深吸两口气压抑住不安的心,伸手敲了敲说:“静安师太!我有一事想找您!眼下只有您能帮我了!” 安静了片刻,屋内仍没有灯亮,他心中忐忑不已,抬手还想敲。 “这位大人深夜在我门前作甚?”身后传来的正是静安师太的声音。 江韫烨转身看到站在院中的人,内心的惶恐不安转而变成惊喜:“师太!” 静安师太被他这副高兴的模样弄得不知所措,迈上台阶问:“大人深夜未眠,可是心中有烦事?” “正是!师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深夜来此是有一事想求您!”江韫烨掀袍欲跪下,静安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拉住人。 “大人使不得,男儿膝下有黄金,有什么事大可以商量。”静安拉着他的衣袖说。 江韫烨站直身子,郑重说:“师太,我想借用您的令牌一用。” 静安闻言愣了一下,良久才言:“外头风大,去屋里头说吧。” 进到屋内,静安沏好热茶递到他跟前,声音温柔地说:“方才触到你身上的衣料很是冰凉,喝完这杯茶暖暖身子,再和我说发生了何事。” 江韫烨点头感激,仰头抿了口茶水,茶叶泡得恰到好处,仿佛消散了些他眉目间的疲累。 “那日袁贵妃和师太在房中闲聊,晚辈在外头都听到了,但晚辈只是想借令牌一用,别无他意。”他知道这番话定会惹得师太不悦,但现下顾不得那么多了。 师太听完很是平静,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你既没有广而告之,说明你的嘴严,主动提及借令牌的事,怕不是不得已。” “是,家妾被皇上带入皇宫,晚辈心不安。”静安师太毕竟是周昌帝的母亲,江韫烨不由得暗看她的神色。 静安听罢叹了口气,起身入内,过了好一阵才出来。 她跪坐回矮桌前,将令牌摆在桌上推向他,“他这性子竟然还是这般,这令牌你拿走,这封书信也带上,说不定可以有帮到你的地方。” 宣纸压在令牌底下,江韫烨欣然道:“多谢师太!晚辈不知如何感激才好!” 他本已经做好了死缠烂打的准备,却没想到师太这般好说话。 静安微笑着颔首说:“快去吧,莫要耽误了正事。” 江韫烨起身将令牌和宣纸塞在衣襟里,拱手恭敬地道了声谢后就离开。 * 天将明时,天色不见日光,只听得外头轰隆一声,淅淅沥沥的小雨便落下来了。 这雨势越下越大,宫殿内四处点满了蜡烛来照明。 桃花为了见皇帝一面还是妥协了,任由宫女们将她身上那套藕粉的衣裙脱下换上锦衣,还被拉到梳妆台前,梳了个高耸华丽的发髻,配上一堆的金银钗式,颇有种老了几岁的感觉。 一双脚也被迫挤入宫妃穿得绣花鞋里,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着。 张公公早就带人来等候在宫殿门口,摆着轿子等人好了,由宫女们搀扶着上了轿子。 “施姑娘今日这打扮,真跟个天仙儿似的,皇上一定喜欢。”他的夸赞反而让桃花觉得不舒服,但人在屋檐下,即便反胃也只能忍着恶心尴尬的笑了笑当做回应。 太监们抬起轿子往雨中走,身上没有可以挡雨的东西,雨水打在轿顶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从她暂住的地方抬到皇上办公的宫殿,约莫用了两刻钟的时辰,人力的轿子坐着并不舒服,上下一颠一颠的,即便长座上垫了棉,但还是会觉得屁股疼。 “施姑娘到。”张公公命人停轿,宫女伸手搀着人出来,一身宫装很是费劲,衣摆险些绊住脚摔倒。 一番折腾好容易才进去。 皇帝放下手中毛笔,笑脸盈盈的看着走出变扭的桃花进来。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在她的身上,仿佛在欣赏什么,“好,好看。” 周昌帝颔首满意道。 桃花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说:“皇上,您叫公公不由分说的用轿子将民女抬进宫里却不闻不问的,民女生性洒脱,在宫里实在闷得很,想回去了。” “回去?”周昌帝挑眉说,“施姑娘如今被江家放妾,天地之大没有容身之处,朕这皇宫才是你的家。” 好个不要脸的老男人。 她勉强一笑说:“不知皇上在哪儿听到的信息,夫君他并没有想放妾的意思。” “倘若他真的将你放在心尖上不肯放妾,为何迟迟不进宫来找你?”他大言不惭的说道,仿佛刻意不允江韫烨入宫的命令不是他传下去似的。 “夫君在静光庵忙于守卫呢,皇上不是也清楚吗?”桃花皮笑肉不笑道。 周昌帝冷笑一声说:“你可知男人的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唯有荣华富贵才是真,你倘若答应朕入皇宫,后半生的荣华富贵朕可以给你,但倘若你 执迷不悟,坚持守在江韫烨的身边,他很快便会和顾家小女成婚,日后夫妻恩爱,可还有你这外院的妾室什么事?” 桃花忍不住在心中腹诽,那你这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鬼知道你对下一个美人是不是也这么说。 未见她回应,他私以为是动摇了心神,接着诱导:“只要你愿意,我即刻写下圣旨,册封你为宣妃。” 一下子封妃位对于寻常女人而言是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事,没几个能挡得住这诱惑。 话音刚落,张公公推门而入,神色惊诧地仰头说:“皇上!江大人闯进宫来了!” 桃花欣喜的扭头,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雨幕中走来,带着一身的寒气,浑身上下无一处是干的。 “你如何闯进来的!守在紫禁城口的侍卫难道都是酒囊饭袋?!”周昌帝怒道。 江韫烨却掀袍利索一跪,从袖中掏出令牌说:“臣借静安师太令牌一用。” 张公公赶紧将令牌递上去,周昌帝接过一瞧,确实货真价实。 但这更令他恼怒,“你竟然敢打扰静安师太!你该当何罪!” “臣别无他发入宫,还请皇上恕罪,”发丝上的雨滴打在地板上,用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宣纸说,“这封信是静安师太让臣交给皇上,还请皇上过目。” 张公公立刻迈下台阶又将纸递了上去,他将纸收在胸口,即便风雨交加的赶来也没有打湿一点。 周昌帝接过打开,上头的簪花小字格外熟悉,笔墨之间的言语仿佛像静安在耳畔循循诱善。 墨完,言毕。 他将宣纸放在案上,半垂眼眸迟迟未言,内心的情愫翻涌袭来,沉默良久冲着他们摆了摆手。 桃花赶紧一把拉着他起身,不等皇帝反悔:“谢皇上。” 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江韫烨回想自己刚才看到站在金殿下穿着华贵锦服的桃花,江韫烨心想,还是平日里穿的粉藕衣裙好看。 “想什么呢?”桃花被他莫名其妙的一笑搞得一头雾水。 他扬唇说:“比起你这身华贵锦服,还是那套藕粉衣裙好看。” 她低头看了看自个儿,无奈地跟着笑说:“我觉着也是,但可惜……衣裳被她们收走了。” “这有什么可惜的,只要你待在我身旁,多少件藕粉裙我都可以给你买,买各式花纹的!”江韫烨拉着她的手满脸真诚的说道。 “好,但是现在……先回家吧。”桃花解开厚重的外衣,分一半盖在他的身上,二人对视一笑冲入雨中。 江韫烨边打马边感受着怀中人的体温与香气,他想……这辈子都不会再分开了。 隔日,皇帝取消赐下的江顾亲事,择日启程前往静光庵求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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