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就反握住她,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潮湿闷热,却也不会让人觉得疼。 宽大的外袍掩住交叠的双手,像两颗星星在漆黑的深夜里将彼此照亮。 - 在侍从的带领下,他们穿过长廊来到国王寝宫。寝宫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苦涩,一室之内居然站着足足十名护卫,七八名侍女。国王躺在豪华的床榻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呼吸微弱,显得十分虚弱。 隔着几米只看一眼,霍莘莘的眉头就微微蹙起。 “各位,每人只能近距离接触陛下十分钟,面诊完毕,还需要大家前往政务厅同王后殿下汇报情况。”侍从说完就安排五名医师轮流到床边面诊,霍莘莘和拉斐尔排在最后。 前面的医师都只用几分钟,等轮到霍莘莘时,她稍微看了看国王的面色、舌苔,又询问了侍女几个有关病情的问题,也很快结束了面诊。 这症状太过典型,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即使是海鱼贝尔妮芙,也能一眼看出。两年来,宫里这么多医师居然没人能诊出? 显然,另外三名医师也察觉到不对,谁都没有说话。 拉斐尔扫过病床上已经苍老到他不敢相认的父亲,微微垂下眼,遮住眼底复杂晦涩的情绪,淡淡吐出了答案:“是黑寡妇草。” 黑寡妇草,一种常见的弱性毒草。少剂量会带来轻微的麻痹,有时甚至被用作麻醉剂。但如果长期服用,毒素会随着时间积累,逐渐转化成致命毒药。 而国王显然已经服用许久,距离死亡仅剩一步之遥。 这种常见的中毒症状,只要是有点学识的医师都能识别出,是什么让一国之主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或许只能问问他素有贤名的“母后”塔拉莎了。 政务室里,堆满文书的红木办公桌后,是面容亲和的王后塔拉莎。她正在看手里的文书。国王病重以来,国内的大小事务都是她在代为处理,一开始还有贵族和大臣表示不满,但渐渐,持反对声音的人越来越少。 房间内十多人安静屏息,等待她看完手里的文书,抬起头。 “各位先生,”塔拉莎的视线扫过霍莘莘,嘴角微微上扬,“还有女士。” 面带愁绪,散发着柔弱中带着坚强的气质,完全符合她“丈夫重病,独自支撑国家运行”的形象。 “格里菲斯陛下是我们艾瑞达尔的太阳,”塔拉莎话语中带着一丝颤抖,“他的连日重病,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无比担忧。所有人都希望陛下能尽快好起来,艾瑞达尔的太阳能够重新升起。” 她轻叹一口气:“奈何御医们找不出病因,迫不得已,我们只能寻求大家的帮助。” 塔拉莎嗓音柔和,抑扬顿挫且十分诚恳,几位医师彼此对视,都有些动容。 “正如我们在公示中写到的那样,如果谁能为陛下的医治提供有效建议,爵位、黄金与珍贵草药都将归入他的囊中。” 此话一出,一位年轻男医师明显憋不住了,他上前一步,神色激动道:“殿下,陛下他不是生病,而是中毒!我有办法救治。我们必须尽快,赶在毒素深入骨髓之前解毒。”他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似乎已经能看见自己成为男爵,坐拥黄金无数,走上人生巅峰的美好未来。 然而,听完他的发言,塔拉莎的反应却出人意料地平静。她淡淡地笑着,将目光转向了其他人,询问他们的看法。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那年轻医师一样没脑子,察觉不对劲后,一位老医师出来反驳,说国王只是肺炎,与中毒无关。两人当场争执了起来,霍莘莘与拉斐尔始终站在一旁,沉默围观。 任由他们争吵,塔拉莎优雅地在面前的文书上写下批注,片刻后,才示意身后的侍女。侍女心领神会,很快,门被打开,数名守卫鱼贯而入,将医师们团团围住。 “各位说得都有道理,”王后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心凉到骨里:“既然陛下的病因尚不明朗,就只能请各位继续在旁服侍,找出真正的病因。在此期间,你们会居住在宫里,不用担心,会有人通知你们的家人。” 她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步离开,最后看了眼被包围的他们,淡笑道:“好好加油呀,这可是为艾瑞达尔做出奉献的最好时机。” 收回视线,她脸上的笑容消失,对身旁的侍女命令道:“处理掉这些人,不用再找新医师入宫了。” 侍女头埋得更低,恭敬应下。宫里,已经没有人敢违抗这位王后的命令了。 格里菲斯陛下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艾瑞达尔将要迎来新的太阳,又或许,是月亮。 被侍卫用力压住臂膀时,霍莘莘表现得很配合。反倒是拉斐尔险些将那粗暴待她的人手拧断,还是她不断用眼神制止,他才勉强忍住。 被押送到地牢,她和十几个同样关在里面的医师大眼瞪小眼。 “居然还有女的,”对面的人正猛猛往嘴里塞鸡腿,说话都含糊不清:“这么年轻,真傻啊,见钱眼开,也不做好调查,急冲冲就把自己的命搭进来了。多吃点吧,估计再过几天就吃不到咯!”这话不知道是在说霍莘莘还是在说他自己。 霍莘莘双手握住木牢门,冲对面问道:“先生,这究竟怎么回事?” “傻丫头,”刚才与他们一同面诊的老者叹了口气,“我们都被骗了啊!所谓的治病不过是个幌子。谁都能看出陛下是中毒,哪还用得着我们来?宫廷御医没一人敢说实话,怕不是这偌大的王宫,早就成王后的天下了,她想让陛下病着,谁敢把他医好?”老者痛心疾首。 “艾瑞达尔,命不久矣!” 借NPC之口说完故事的真相,霍莘莘呼出口气,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她扫了眼视角下方显示录制中的绿色灯光,转身面对拉斐尔,装作不在意:“真是糟糕的局面,我们还是快走吧,远离这趟浑水。好在现在已经知道了时间轮叶的下落,总会有机会——” 一路都没说话的人募地开口:“如果救下国王的性命,或许他愿意用时间轮叶作为报答。” 霍莘莘故意面露为难:“可宫里还有教廷的人,我不好随意动用魔法......”她没能继续说出拒绝的话,因为少年看向她的眼睛第一次含着祈求。 她咽下话头,转而又问:“你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我想知道为什么。” 拉斐尔沉默半晌,最终略带几分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低下头,用不冷不热没有感情的声调,好像全然不在意般说道: “因为他是我的父亲,” “我想救他。” - 故事的真相就是这么老套。 野心家当上王后,用她的手段和权谋,暗中串通教堂,将王室的长子塑造成了一个被诅咒的存在。又不断在国王耳边灌输思想,催眠他,让他深信不疑,甚至将亲生儿子囚禁在偏僻的夏宫中。 在生下拥有继承权的儿子后,塔拉莎果断买通夏宫侍女护卫,让不满六岁的拉斐尔“不小心”逃出,又意外被拐卖到黑市...... 唯一的意外大概是本该无声无息死掉的孩子,却让人救走,再也不见踪迹。 她的丈夫在慢性毒药喂养下,近乎痴呆,每天清醒的时间不超过一小时。小儿子才十二岁,在她的教育下对言听计从,她对贵族大臣的把控也达到了顶峰。 塔拉莎想,是时候成为艾瑞达尔第一位独享王座的女人了。 然而,命运的转折总是出人意料。追查了十多年都没找到的孩子,却在最不可能的时刻归来。 此刻,塔拉莎发髻凌乱,厚重的裙摆沾满了不知道是谁的血。她躲在层层叠叠的守卫身后,伪装多年的亲切再也演不下去,看向手握长剑立在大殿中央的灰眸少年,她的心中充满了愤恨。 “拉斐尔,你这是要造反吗?!”她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被无数枪.支和刀刃包围的拉斐尔,在周围侍卫警惕的目光里,伸出手指轻拭掉下颌的血,笑得无害:“造反?母后,如果我不回来,父王怕是就死在你的手中了。现在,王宫的权势都归你,到底是谁在造反?” 他的话语如同利剑,直指塔拉莎的心脏。护卫们开始犹豫,他们的目光在拉斐尔和塔拉莎之间徘徊。 “你既喊我一声母后,就该知道污蔑长辈是要上绞刑架的,”塔拉莎抬起下巴,视线扫过那些被拉斐尔一人轻易卸掉战斗力的护卫们,努力稳住情绪:“当年我就不该劝陛下放你生路,你这个天煞孤星、诅咒之躯,你回来就是为了毁灭艾瑞达尔的吗!” 因为她的话,周围本来有些犹豫的侍卫顿时一致将枪口对准拉斐尔。 一位被诅咒且消失多年的王子,和一位勤勤恳恳的王后,谁的话更可信?答案毋庸置疑。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里,数枪齐发,但所有的子弹都在距离拉斐尔一步之遥的位置停滞不前。 塔拉莎余光看见角落的白袍教徒,明白教堂的人已经赶到,不用再拖时间。她冷笑一声:“魔法?你果然是恶魔。” 拉斐尔笑容减淡,他敏锐的捕捉到空气中那细微的光明气息。他再次挥剑击退了那些不知疲倦的侍卫。他没有下杀手,每一次挥舞都只是为了阻止,而非杀戮。 她不喜欢他杀人。 就在拉斐尔准备短暂喘息之际,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从天而降。他抬头,只见一个巨大的、闪耀着圣光的牢笼,正以他为中心,无情地压下。 不好!他心中一紧,迅速向侧方连续几个快速闪避,试图逃离范围。但那牢笼仿佛拥有生命,无论他如何闪避,始终如影随形,不断下落,将他牢牢锁定。 守卫们前仆后继地堵截他逃逸的方向,不顾一切,甚至不惜用身体抵挡他的剑刃。 “为了艾瑞达尔!为了王后殿下!” 一位守卫高喊着,抱紧了拉斐尔的腿,而随后,有人迅速抱住了他的另一条腿、胳膊、躯体......投鼠忌器,他居然因此被迫放缓了动作。 砰——一声巨响,白色的牢笼终于落下,将他和那些守卫们一同囚禁。 拉斐尔动作迅速而精准,将他们纷纷击晕,但也已经无法再逃脱。这个牢笼他知道,是教廷的法器之一,从内部无法打破,而被囚者将逐渐失去抵抗的力量,任由其他人处置。 塔拉莎站在高台上,她的发丝在混乱中显得凌乱,但眼中却闪烁着胜利的光芒。她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充满了冷酷和决绝:“今天,我就为艾瑞达尔扫清门户。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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