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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尽……缘尽！ 一句缘尽就能将十六年来的牵绊完全抹除？那当初的苦苦强求又是为了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世人都说她爱他，他信了。可是他却从来没有亲自向她确认过。 他现在就想问问，那些世人皆知的爱慕，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误解？ 阿无脚步微顿，沉默许久才轻声回道。 “玄九歌或许爱过你，但是你知道的，我不是她！” 岁月无法倒转，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皇宫的神堂内摆满了各路神明的金身，香火缭绕中每一尊都金光灿灿，一尘不染。 唯有一尊无脸石像挂满灰尘的被摆在一角。她一手礼佛一手持剑，在这金碧辉煌的殿堂内，显得那般的威武又孤寂，如此的慈悲又黯淡。 贵妃娘娘手持念珠，虔诚的跪倒在双生女神的神像前。 “考虑清楚了？十几载的相守，娘娘真的能舍得去这份情谊？他对你，也不是全无真心” 看着那满堂的神明，阿无微凝着眉，只是靠在门口，并未跨入。 “情谊？真心？九歌，你可否听过双生女神的传说？” 贵妃嘲讽一笑，并未直接回答阿无的问话。 “双生女神怜爱世人，解救世人于水深火热。世人感激女神恩德，为她修建庙宇神像，恭敬拜服。若这便是这个传说的结局，倒也不失一个美谈” 她从旁边的桌案上拿起拂尘，一点点为那神像拭去尘埃。 “可是故事的结局却是，那些信徒推倒了女神的庙宇，砸碎了女神的神像，试图将她从这世间彻底抹除” 贵妃回过头来，就那样直直的看着阿无。 “九歌，利益相悖时，连信仰和恩义都能被舍弃，你说那些所谓的情谊和真心，又有几分可靠？” 关于双生女神的传说，赤怜也给她讲过。只是当时他只讲了前半段，没想到，这竟然会是个悲剧。 “我在赤云时也见过她的神像，但是与这个不太一样” “这尊神像是万年前唯一留存下来的，赤云黄陵的那个是后来再造的” 贵妃脸上的嘲讽更盛。 “当时地狱入口处总传出让人悚然的哭嚎，那些人没有办法，才又造出了一尊神像镇压在那里” 人性就是这么自私，索取时有千般理由，毁灭时亦有万般借口。 “不是，我是说这里” 阿无跨进神堂，手指落在神像胸前的那一块艳丽的红色上。 “这个之前本宫也问过陛下，他说这是女神在世间最后一个信徒溅落的心头血” 贵妃脸上的嘲弄稍微散了一些。 “他当时为护下这尊神像，被那些愤怒的民众当场穿心而死。后来黎氏先祖被他的执着感动，才将这尊神像护下。只是，从此女神神像，再无面容” 好像这世间也并非全是尔虞我诈，虚情假意。总有那么一些特别的存在，纯净明澈，至死坚守，虽少亦有！ 阿无踏出神堂的时候夜色已深，刚准备出皇宫，想了想又拐了个弯往太液池的方向掠去。 太子府西院内，灯火已灭，一片宁静。 赤怜睡得正熟，感觉到脸上被一只微凉的手覆盖，他睁开朦胧的睡眼，就看到阿无正坐在榻边温柔的注视着他。 一瞬间的怔愣后，狐狸从床上坐起，绵软着声音委屈巴巴的唤道。 “阿无……” 他已经好几日没有与他的阿无好好说过话了，狐狸得了相思病，都快枯萎了。 “听青云说，你最近没有好好吃饭” 烛火亮起，阿无一把将那少年抱起坐到膝上，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 “你尝尝，喜不喜欢” 纸包细心的用内力温热着，一展开，那诱人的香味便扑鼻而来。 阿无捻起一小块鱼肉凑到少年唇边，眼中藏着小小的期待。 “凤尾鱼？阿无，你又去偷鱼了？” 赤怜乖乖张嘴，心里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又？你怎么知道？” 阿无面露疑惑。 她和阿野去太液池偷鱼那事，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赤怜还小，况且，这种小事应该也不至于能传到赤云去吧？ “呃……我听黎战野说的” 赤怜咬了咬唇，有些心虚的垂下了眼。 黎太子这人，向来话多，阿无也没作多想。 等狐狸将鱼肉吃完，她又从怀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果子递给他，才有些疲惫的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闭目休息。 “阿无，累了就躺下休息会儿” 赤怜有些心疼的在阿无的脸上亲了亲，低声哄道。 “赤怜，别动，让我抱抱就好” 手臂收紧，阿无靠在赤怜的肩膀，将脸更凑近了一分。 烛火熄灭，两个身影相偎相依，与这绵绵的夜色融为一体。 由于太子一直重伤不醒，皇帝又忧思成疾，卧榻不起。朝中有些大臣坐不住了，开始上谏复立大皇子黎战北为储君。 皇帝痛心疾首，将这些奏折都扔了出去。所言：太子病重，众臣不知为太子祈福，反而想着异储，朕心甚哀！ 俨然是一副慈父样。 主院内灯火明亮，太子黎战野安静的躺在床榻上，脸上带着一种临近死亡的灰败。 “你们所有人都退出主院，没有经过本宫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阿无匆匆而来，一声令下，将所有的侍卫丫鬟都赶出了主院。 殿门被重重的关上，众人议论纷纷，只有一个小丫鬟偷偷的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窗户上的布帛被轻轻划开一条口子，透过那细小的缝隙，可以看到太子妃正背对着窗户坐在太子旁边。 她手指结印，指尖抵在太子的眉心。随着一股黑色的烟雾从太子眉心释出，黎太子突然坐了起来，脸上虽有苍白却再无死气。 丫鬟被惊得一退，踩到地上的树枝发出一声轻响。 那个女子突然回过头来，一双眼睛被墨色浸染，不见眼白，森寒可怖。
第87章 胆大妄为要弑君 房间内，狐狸蔫巴巴的半挂在床榻边缘，脑袋抵在地板上，一副再得不到宠幸就要马上化在地上的模样。 烛火熄灭，身子被猛力一拽，后背重重的撞在床板上。 赤怜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双眼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掌覆住，随即而来就是阿无那急切得近乎啃咬的吻。 嘶啦声响，衣衫被重力扯落。整个人被往上一托，相贴的肌肤冰寒刺骨。 “阿无……你怎么这么冷？” 狐尾现出，将阿无紧紧裹住。 颈上一痛，鲜血被迅速的抽离身体。 黑暗中，女子的呼吸更加沉重杂乱，动作也愈发暴虐失控。 赤怜被痛得一颤，身体刚退半分，就被一只手用力的掐住了腰，力道大得似是他再敢违逆半分，下一刻就要将他捏碎。 “阿无，别……好难受” 血液和温度的过度流失，让身体的疼痛感知更加强烈。赤怜痛哼出声，手指深深的扣入身下的床板。 身上的人动作一顿，颈上的吸吮消失。掐在腰侧的手松开，带着极度的克制，握紧成拳抵在他的身侧。 呼吸颤抖压抑，如野兽无声的狂吼。 感觉到阿无的挣扎，赤怜抬手轻轻的抱住了她。手掌轻柔的摩挲着她的头发，温声哄慰道。 “阿无，没事了，没事了……” 呼吸逐渐趋于平稳，冰凉的身体也渐渐回温。覆盖在双眼上的手掌移开，夜色中阿无深凝着眉，满眼自责。 “赤怜，我刚刚……是不是很疼？” 她好像，好像又失控了。 看着少年身上的咬痕，阿无心中满是愧疚和心疼。 “阿无，你到底是怎么了？” 盈月之夜那晚，赤怜就感觉到了阿无的反常。好像每次触碰到他的鲜血时，她就特别容易变得失去控制。 “可能是之前在地狱沾染了魔气” 魔性本就不定，沾染了魔气会影响心性也很正常。等后面回万妖谷，她再想办法将魔气排出来。 阿无起身穿好衣服，俯身亲了亲少年的额头。 “赤怜，乖乖在这里等我，等早晨醒来，一切就结束了。安顿阿野，我们就回万妖谷去找小葵” 从此她再也不管世间事，再也不问前尘人，只安稳的待在她的少年身边。 海棠院内，烛火微晃，玄烨手中执着一幅画卷，神色痛苦。 ‘师父，昨日醉酒后我在梦里交了一个朋友，是一个很好看的少年，他说，他叫赤怜’ 小少女兴冲冲的拿着一幅画卷冲进屋里。 那是玄烨第一次听到赤怜这个名字，那年他的阿九十二岁。 开始时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慢慢的听到她念叨这个名字多了，就好像那个画里的少年真的存在，并无时无刻不横亘在他们之间。 于是，他收起了她的这幅画卷，并封存了她的这段记忆。他告诉自己，他这是在保护她。他的阿九是中了魔怔，那个少年根本就不存在。 原以为此事就此过去，没想到阿九十四岁那年醉酒后，再次想起了那个少年。 她竟然对他说：师父，我要去赤云，我有了喜欢的人，他叫赤怜，我要去赤云寻他。 她竟然说她喜欢上了一个梦里只见过两次的人，还说已和他在梦中定了终身。 疯了！简直是疯了！ 他们因为此事第一次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他再次封印了她的记忆，并且从此再也不准她沾一滴酒。 没想到，那根本就不只是一个梦。没想到，那个叫赤怜的少年真的存在。没想到，她真的寻到了他，并爱上了他。 “难道……这真的就是宿命？” 心上一阵绞痛，玄烨伸手捂住胸口。 手中的画卷掉落在地，上面一少年墨发红衣，绝美倾城。 他盘着腿坐在太液池边的大树下，头上横七竖八插着几根草，怀里怪模怪样的抱着一条鱼。 少年瞪着眼看着远处，一副无语至极又生无可恋的模样。但细细一瞧，那双狐狸眼里又带着些狡黠和笑意。 “公子，小姐派人送了信来” 信笺展开，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西郊城外的十里坡，不见不散。 皇宫中，贵妃娘娘一身素白衣衫，靠在皇帝的怀里。 “七郎，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初识那日？” “嗯，那日你也穿着这样一身白色衣衫，在湖畔小庭跳舞。当时朕就在想，这么美好的女子，朕一定要将她一辈子留在身边” 回忆往昔，皇帝的神色也有些动容。他有许许多多的女人，可是唯有这一个，才是他自己选择的。 “七郎，是阿浴没用，连唯一的皇儿都没有替你护住” 贵妃娘娘往皇帝怀里更偎进了一些，声音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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