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流红了,真不流红了!”接生婆是木米的大姐木豆,第一时间检查了妹子的身体,激动得几乎哭出来。她继承了母亲的手艺,木家堡这两代的孩子都是她们母女接生的,每年都有妇人因为难产丧命,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生孩子的凶险,她有个姑姑也是难产没了的,没想到厄运竟然会降临到妹妹身上,这种看着亲人遇难却无能为力的感受,实在太折磨人了。 一张张熟悉的痛苦无力的脸盘在木豆眼前滑过,那都是她和母亲接生时没了命的妇人。感谢老天爷啊,给她们木家堡送来了医术这样好的医生,以后木家堡的妇人再不用担心走这趟鬼门关了。 这个时候,何月月端着熬好的药过来,木米喝完药之后便沉沉睡过去,她丈夫看媳妇秒睡还睡得沉,竟然颤抖着手去摸了摸媳妇的鼻息,被大姑姐一巴掌打开拉到院子里臭骂了一顿。 此时天已经麻麻亮了,沈白露累极,这几天长途跋涉,在山上露宿哪里敢睡着,才来第一晚又遇上这种事情,也确实是伤神。说好下午再过来施针,又叮嘱了几句,就在何月月夫妻的搀扶下回了知青点,涨了枕头就睡着了。 担心了姐姐大半夜的沈白霜悄然起床,看着床上的姐姐满眼心疼,跟张梅借了些柴火,烧开了姐姐昨晚打回来剩下的半桶水,拿着帕子给沈白露擦洗。 感受到身边熟悉的气息,睡梦中的沈白露放松了警惕,沉沉睡去。 沈白霜整理了两人的粮食,拿出一些钱粮。两人的家当是沈白露一个人去置办的,白霜也是整理到现在才发现姐姐到底带了多少东西,其他的不说了,背包最底上,竟然有一口铁炒锅和一口小罗锅,罗锅里装满了米,再下面,是五个铝饭盒,里头竟然也装满了盐和糖,单单这几样东西,她就提不起来,这些还只占了背包的一半,想到姐姐一路上背着这些东西加上几十斤粮食走了四天,哪怕晓得她力气大,也心疼得不行。 虽然有了两口锅,不过做饭是不够的,山寨里有烧陶的人家。带上钱,在张梅的带领下,沈白霜先是在烧窑的人家买了几口大水缸和几口陶锅和红泥炉子请人送过来。姐姐采药回来都要洗热水澡,喝水也要喝凉白开,这些缸是少不了的,又买了些簸箕箩筐其他东西,她嘴甜大方,卖家也不介意给她送过来。 置办好了家当吗,沈白霜又和老乡买了一只鸡,出五分钱请人杀好,这才拎着回家。她学医不行,但厨艺很好,尤其药膳做得好。从沈白露的药箱里找了些党参等药材,和山鸡一起用小火慢炖。 鸡汤的味道很霸道,不过木家堡不缺肉食,只要人不懒,山鸡和野兔容易抓得很,也没人说酸话嫉妒啥的。晓得两人刚来没有青菜,住在隔壁的叶援朝还送了白霜两颗大青菜。白霜也没推辞,回了几颗水果糖回去。 这边沈白露才醒过来,那边白霜已经麻溜的兑了一盆热水给姐姐洗脸。趁着姐姐洗脸的功夫,一盘蒜泥炒青菜炒好装盘,一汤一菜色香味俱全,白霜还开了个罐头切了几片蒸在二米饭上给姐姐。 沈白露享受着妹妹的照顾,吃着比国营大饭店味道还好的饭菜,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 这一路上不少人觉得白霜是个拖累,却没有人晓得她有这样一个妹妹多幸福。她是那种不怕苦累,但不喜欢做家务的人。如果形容的贴切些,就是那种上班的时候打了鸡血猛干,下班后能一个月把沙发躺出一个坑的间接性懒人。偏偏她嘴又挑得很,没条件的时候,啥都吃,但凡有点条件,嘴就挑起来,可自己又不乐意做。 穿越之后的白露,最怀念的就是妹妹这个家务小能手。闲着刷某音,看见那些渣男吐槽老婆虽然温柔贤惠家务干得好,但一个月竟然要花两三千块钱的时候,沈白露都想回一句,你不要就给我,只要你老婆性别卡得没那么死,给五千都不成问题啊。 两人正吃着,就有人找来,原来是何月月一家带着谢礼过来了,木喜手上的几只野鸡野兔明显是早上刚打的,何月月左手抱着一捆青菜,右手拎着个网兜,里头的鸡蛋粗粗一看就有几十个,木贵背着一捆劈好的粗柴,手上还拿着两条腊肉。 “我婆娘醒了,谢过小神医救命的恩情。” 这份礼可不轻,知青点的人看得都心酸羡慕。沈白露连忙拒绝,但山里人是真的热情诚实,就他们推拒这会儿,木喜已经拿了扁担去给沈白露姐妹两人挑水去了。最后实在推不过,沈白露收了青菜野味腊肉,叫木贵把鸡蛋拿回去给产妇吃。见沈白露是认真的,又惦记着婆娘,木贵这才答应下来,临走前还交代沈白霜,以后家里有什么重活就去找他们,千万别客气。 吃过饭,沈白露又去给病人行了一次针:“针灸是走疗程的,你这个情况比较严重,要连续行二十一日针,等恶露基本干净了才行,在这期间要好好养着,千万不能下床费力。” 睡了一觉,沈白露的身体和精神都得到了很好的休息,这一次行针虽然也累,倒也不像昨晚晚上那样疲惫。 木贵这次实在被吓怕了,连忙保证绝对不会让婆娘下床。沈白露留下了两包药,她身上只带了一些应急药物,眼下采药已经刻不容缓。 想到这次木米的情况,她这次主要还是高龄产妇+胎儿巨大引起的。后世的有些老人总说我们那个时候生孩子怎么怎么轻松,但深入了解一下就知道这时候的产妇难产率有多严重,说难听点,那些不轻松的,都没有机会开口反驳。 像木米,她今年四十多,儿子都已经娶媳妇了,但为什么还在生孩子,一个是因为这个时候号召生孩子,人多力量大。另一个,是没有避孕手段,在这种缺医少药饿年代,打胎的风险比自然生育还大。中医里不是没有避孕的药材,但能做到不伤身又有效果的,一味比一味贵,其他的都多多少少有些副作用,那些影视作品里通房小妾喝的避子汤倒不是瞎说,可用的是什么,水银、**、**,到了民国时期就被淘汰不敢用了。 沈白露自己是个女人,小时候又隐约知道周围的婶娘奶奶们对妇科疾病的难受尴尬,折磨人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不敢去找人看,所以她穿越后虽学的的全方面的,但要说主攻的方向,从她自创的几种中成药就可以看出来,妇科,一直是她的侧重方向。 没办法,要承受生育压力的女人,实在太苦了。尤其在这样落后的年代。 好在这个时候国内应该已经引入避/孕/套生产线,虽然是重复使用的,但总比高龄怀孕产子丧命强。这事儿想做得先去县城医院打听避孕套,然后才能潜移默化的给妇女们传播低龄产妇、高龄产妇的危害,不是一天两天能做成的,眼下要紧的事情,还是进山采药。
第14章 推拿苗子 中药历史悠久,老百姓们几乎都认识几味。尤其是农村的,像车前草、益母草、艾草这些,田间地头到处都是,农民们会在端午节这天割些回去晒干了泡水来喝。 山里常见的像金银花防风白芨这些,农民们认识的见了也会挖回来和村里的老中医换药或者换钱,白露奶奶在的那个村子就经常有人拿着药材来找师娘,他们不会炮制。 真正需要医生和采药人进山采的,基本都是长在深山难见的药材和带毒性的。像这次木米这副药里最重要的一味药三七,目前只在云省的文州有人工种植,但种植面积和产量极低,一斤需要九十多元,且在市无货,你想买一两以上,还得首长批条子。民间能用的,只有野生的,但野生的三七难寻。 木家堡是有医生的,白露打算去看看他那里有没有药,到了小楼才发现,知青们说老人家糊涂了完全是含蓄说法,这老人家患的是老年性痴呆,就是西医上说得阿尔茨海默病。现在已经到了第七个阶段:极严重的额认知能力衰退。 沈白露和张梅过去的时候,老人家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艰难的说出:“来.....了”两个字,跟他们打招呼。他并不认识沈白露,连寨子里的其他人也忘记得差不多了,但有人来,他都会本能的打招呼。老人家无儿无女,木月从知青这边找了个叫陈业华小伙子搬过来一起住,方便照顾他。 “阿爷上半年还好些,虽然时不时的就说有人骗他,但好歹能说话,也认得我和木月,到了现在,头抬不起来,话都说不出了。” 沈白露坐到老人旁边,右脚卡住摇椅不动,就着椅子扶手给老人家探脉,左右手各摸了四五分钟,这才停下来。 是淤血阻滞型的老年痴呆证,老爷子毕竟年纪在这里,且身上有多处暗伤,身体各个脏器亏虚严重。如果沈白露来得早一点,还能控制住病情。如今拖到了这个地步,只能下针用药让老爷子舒坦些,究竟能恢复几分,沈白露也没有把握。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眼下重要的,还是木米这边。 “老爷子早就不能看病了,他还清醒的那会儿,把剩下的药材和方子都搬到了木月那里,用到了现在,应该也剩不下多少了。” 沈白露转身又去找木月,木家堡的当家之位是血缘继承的,木年作为木家堡的大当家,住在寨子最中间的位置,房子虽然上了年纪,但比周围的小楼气派得多,木头清一色粗壮扎实,不管是正房还是厢房都有别的屋子三倍大。进了院门后更惊奇的发现,那客厅竟然有一两百个平方,不过想想木家堡大队的前身,就能理解,这应该就是绿林好汉们议事的地方,文学作品里经常出现的‘忠义堂’之类的所在。 厅堂里摆着香案和太师椅,主位上的两把垫着两张虎皮,这两把椅子下面还铺着一块两米多长的地毯,虽然陈旧,但能看出来是狼皮所制。 放在后世来说,这间屋子,是真的很刑啊! “阿奶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咱们坐这边说话吧。”木月引着两人在左侧的八仙桌边上坐下。她说得委婉,沈白露听张梅说过,木年不喜欢知青,不仅仅是知青,所有外面来的人,她都不喜欢,听说是和木月的父母有关系。木月还有个弟弟,但没有生活在寨子里,只在每年清明的时候来住一段时间。 好在木年只是不喜欢和知青接触,但并没有因为个人的喜恶而苛待知青,这就很不错,其他的沈白露也不太在意,毕竟现在寨子里的事情是木月管着。 “药材啊,木康阿爷的药柜都搬过来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房子够大,木月便单独弄了一个房间来放这些药柜,沈白露看了一下,常用的药材基本都耗空了,剩下的一些,炮制手法很粗糙,好在三七虽然只剩几两,勉强能支撑一段时间,最重要的是,深山里有三七。 “你对山里不熟,我跟你走一趟吧。”木米是自己寨子里的人,沈白露这样上心,木月自然不会不管,比起木喜和木贵,她才是最熟悉山林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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