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告诉他,原来她还是个雁过拔毛的性子。 合着刚才她不是在思虑着何以为报,而是想着怎么才能从他身上占多点便宜? 他深吸气,别开脸:“打什么人?” 算了,何必跟她计较? 早就知道她不是盏省油的灯。 既然是要还她人情,那给她做回打手也没什么不可以。 “沙湾县同知贺清。” 沈轻舟呛了一口,口水险些从鼻子里喷出来:“沙湾县同知?” “没错!”陆珈冷哂。“当然了,也不是真叫你下手打人,但总归是要请你帮忙。” 贺清常年跟张旗混在一起,已经成了张家狐假虎威的恃仗。今日打陆珈的那些人,她知道是谁请的,除了何氏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一定要有的话,那就必然是张旗。 张家敢如此嚣张,无非是仗着县衙里有人。只要贺清不帮张家了,张旗夫妻自然就没那个胆子敢肆无忌惮地作恶了。 从张家结怨到现在,没有哪一桩事情不是他们张家理亏,不是他们手伸太长贪婪无度。 若是他们能把谢家给吃了,陆珈都敢保证他们能把谢家所有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而陆珈不过是反抗了几次,他们就敢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这回若不来把大的,张家也要不知天高地厚了。 再者,她既是奔着占码头做买卖去的,这些首尾怎么着也得处理干净。 现在她是光脚不穿鞋的,等也穿上了鞋,反而放不开手脚了。 沈轻舟默了下:“为什么?” 他被掩郭翊掩护着住在衙门里,平日无人敢进院子相扰,他过得很清静。但外头的事他分毫没错过,这个贺清曾跟着县令方维出现过几次,听谈吐,就是个普通文人。 这种清贫文人贪图点小财很是常见,属于小奸,不算大恶,却不知他如何又惹到这个了罗刹? “今日那些人,莫不是这贺清唆使的?”他目前只能联系到这个。因为以她锱铢必较的性子,今儿吃的这个亏,绝不可能被她揭过不提。 “不是他,但也差不多。”陆珈没打算跟个才认识的陌生人说那么多,“总之你就说,你能不能做吧?” 做当然能做。但沈轻舟并不是真的江湖浪人,事关县衙官员,他总要先把事情弄清楚。“到底也算朝廷命官,你要不说清楚,我也冒不起这个险。” 陆珈想了想,倒是也没为难他。只说道:“这事我还得计议两日。你先回去等消息,等我合计好了,再找你来。” 说到这里她加重了语气:“只要你给我办成这事,放心,我管足你三日的饭。而且不吃稀的,全给你吃干饭!” 沈轻舟觉得,自己是不是该表示下受宠若惊? 但他仍然点了头:“也行。” 正好这两日他也让何渠去打听打听她的境况,贺清那边的底也摸一摸。 既然此事如此困扰着她,那若能一次替她了结,反倒给沈轻舟省事了了。 此后他就将一心一意去办他的要事,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那你住哪儿?”陆珈喝了口水,问道,“我该上哪儿去找你?” 沈轻舟道:“我四海为家,三日之内,我自来寻你便是。” “那你可不许食言。” 陆珈恨不得他立下誓约。 她太知道想要再找个这么样能一拳两脚就干翻四个人的打手有多难得了,而且他那还是饿着肚子出手的,要是给他吃饱了饭,养好了精神,那不得平地发威干翻一大片? 当然,他要是想讲讲价,让她管五天饭,七天饭,也是可以的。 沈轻舟看着眼巴巴瞧着自己的她,内心叹了口气,“有纸笔吗?” 陆珈顺手扯过来几张粗纸和笔墨。 沈轻舟提笔沾墨,写下两行字:“秦舟保证,三日之内定当登门。” 又落了款,写了日期。 陆珈折转着脖子看他写完,喜出望外:“这样就好了。”又道:“你字写的不错,读过书?” 沈轻舟瞥她:“年少失怙,这不跑江湖嘛,也得习几个字混饭吃。” 有道理。 陆珈把纸小心翼翼地折了,随后谢谊端着热茶来了,她又殷勤地接了托盘,递到沈轻舟跟前来:“这是我弟弟的屋子,你要是没处去,这里可以借给你住一宿。 “但我和家母终属妇道人家,故而中门是得落锁的。回头有什么事情,你喊谊哥儿便是。” 沈轻舟岂能住下来? 他站起身:“叨扰许久,我这就要告辞了。” 陆珈挽留:“家母还在替你煎药。喝完再走不迟。” 便是相信陆珈待自己绝不会有恶意,可沈轻舟的“病”非同寻常,外头的药,自然也不能乱吃。 “还有雇主等着我去砍人,不能耽搁了,否则接下来我吃饭都要成问题。” 说完他走出门口,左右环顾一番,便找准大门走了出去。 陆珈失语了一阵,追随来到门下,见他长腿一迈,几步就消失在夜色里,不由咕哝了两句:“真是脾气臭,能吃,还古里古怪。” 不过管他性情如何呢? 只要他会打架就行了! …… 何渠买包子回来,他们公子就丢了! 急得他沿着这熙春街里里外外跑了不知多少轮,谢家门前也暗觑了好久,也没看到任何动静。 偏生沈轻舟早就交代过这趟出来须得极力隐藏形迹,他又不能大肆声张。 眼看着夜色渐深,他正打算回衙门把同行来的兄弟们都叫出来找人,街那头就走出来一个人,一看正是丢失了半天的沈轻舟! “公子!” 何渠一颗心都快迸出来了。 沈轻舟大步走近,不由分说上了马车:“回衙门。” 何渠麻溜答应,一面把还捂在胸前的纸包拿给他:“给,包子。” 沈轻舟抬眉瞅了一眼,还了回去:“不吃。吃饱了。” “吃饱了?”何渠在车头惊呼,“在哪吃的?”他们公子向来谨慎,轻易不在外面吃东西。 沈轻舟慵懒地靠在枕头上:“故人做的。” 第25章 狗咬狗 送走秦舟之后,陆珈就开始整理起陈泉留给她的任务。 秋娘端来了亲手搓的汤圆,坐在旁边默视她片刻,而后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一墙之隔的张家此时也灯火通明,富户就是富户,即使夜深了,也不会在乎这点灯油钱。 可是眼下这明晃晃的灯光,却如刀子般一下下绞割着秋娘的心肠。 “阿娘。”谢谊走了出来。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他也咬起了牙根:“阿娘,这张家太可恨了!您还要我们当他们是亲戚,是舅舅吗?” 今日如果不是恰好为秦舟所救,陆珈当吃个多大的亏? 而谁又知道张家打发那些人来抓陆珈,究竟怀着什么心思? “当然不用了。”秋娘咬牙道,“自从你外祖父死后,我们不就已经跟他们斩断亲情了吗?” 说着她掉头往屋里走:“你跟我来。” 等到前后脚进了房,秋娘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本磨出了毛边的簿子:“这两日你想办法,把这个夹到张家长房抄录给二房三房的帐册里去!” 谢谊疑惑地接了簿子,看了两眼后讶道:“是张家库房的册簿?您怎么会有这个?” “别问那么多,去办就是。” 秋娘恨恨咬牙。 老爷子没养出个好儿子,对女儿却还是信赖的。 秋娘在病床前侍候汤药时,被他时常喊到跟前抄录帐目。 交给谢谊的簿子,当然是假的,但也有大部分是真的。 老爷子临终前,给他们姐弟分了家,长房接下大部份家产,二房三房各有其一。同时他也以侍奉汤药有功劳为名,让女儿分到了一份。数量不多,也是老父亲的一番心意。 而正是因为在侍奉汤药时抄过许多次张家的账目,秋娘对张家的家底不说了如指掌,大宗的地产田产这些总是有数的。对他们记账的方式也是熟悉的很。 再说她嫁人之后为夫家掌家理财的方式和习惯,也都是从张家带过去的。她造出来的账簿便多少有几分真了。 老爷子过世后,分家不分产,家里生意由张旗统一打理。 可何氏是个连自己嫁出去的大姑姐都容不下的人,和妯娌们的关系又能好到哪里去? 所以三兄弟早就不住在一起了。逢年过节也只是打发小辈们来往走动一番。 每个月柜上都会抄录好当月的帐目让其余两房过目。 这个交账的日子,秋娘自然是晓得的。 凭着这一部份账目实料,加上张家的记账方式,已经足够让二房或者三房拿着这本伪造的簿子,缠着张旗夫妇要死要活了! 秋娘自认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跟张家硬干到底。可她也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陆珈一再受欺负! 既然要使心眼,那就大伙一块使吧! 让他们关起门来扯皮去! 最好是打得头破血流! 一帮混蛋东西。 “阿娘,这样好吗?” 谢谊有点迟疑。 “有什么不好?我如今恨不得亲手撕了他们!” 秋娘红着眼眶,咬牙切齿,把谢谊推了出来。 谢谊在院子里站了站,然后一跺脚,转头就进了陆珈的屋里。 “姐,你看这个!” 陆珈瞅了一眼,吓了一跳:“哪来的?” “阿娘给的。” 说着他便把来龙去脉交代了出来。 陆珈翻看着这账本,一阵失语。 秋娘揣着什么心思,她当然知道,但这样一来,他们娘仨无非也就看看热闹罢了,能顶什么用呢? 她说吧:“这个给我,你回去歇着吧。” 谢谊知她有主意,也知道秋娘肯听她的,回头自己肯定不会挨打了,也就放心的回了房。 陆珈望着簿子,信手翻了起来。 翻着翻着她就愉快地挑起了眉头。 别的不说,张家三兄弟的关系的确不和睦,这事儿很是可以先观望观望。 …… 家丁请来的人失手了,何氏一夜没睡好。 当然她不是怕这事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恶果,经过张旗与贺大人多年的交往,张家干点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什么影响。 她恨的是这死丫头运气如此之好,怎么刚好就有人路过,帮她把人给打跑了呢? 听到消息后她匆匆地回来,正好看到谊哥儿请来了大夫,还留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这么看来莫非是那些人把死丫头给打伤了?若是,如此总算不算亏,死丫头挨了打,怎么着也得学乖些轻? 可惜谢家自入夜后便关门闭户,想去探探虚实也没机会。 裕丰号这几日生意不好,她也懒得去了,这日下晌用了饭,便打算午歇一会儿。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62 首页 上一页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