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中,除却赵昆。刘、裴、何三人皆是出身平民。 而刘生之外,另外三人又是顾珩多年暗中扶持,一路高升。他们不忠皇室,只忠天子顾珩。 赵何二将跪地抱拳,“末将誓死守护帝后。” 裴籍尤侧首看向天子,虽未言语,却是与赵何二将同样的决心。 顾珩眸光动了动,抬手把住裴籍尤的手臂,手下微微用力,一切尽在不言中。 孟跃看一眼殿外,果然如恭王所说,邓王带大军包围紫宸宫。 她从刘生手中接过恭王,命刘生开门,大殿露出一人宽距离,显现恭王身影。 “十七,你……”邓王和胶东王倏地止声,恭王头颅低垂,双手无力垂在身侧。孟跃从恭王身后探出半张脸。 邓王勃然大怒:“贱人,你做了什么?” 孟跃笑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恭王智多近妖,本宫实在不放心,只好令他安睡。”话锋一转,孟跃安抚道:“邓王不必动怒,恭王是本宫的护身符,本宫自不会伤他。” 邓王脸色难看,周身爆发出骇人气势,令人见之心惧。 孟跃视若无睹,冷声吩咐:“听着,现在去给本宫准备八匹骏马,两辆加固马车,一名奉御,各种药材备份,黄金百两,□□、利剑各十件,弓箭十套,短刀十把,糖盐分成二十小份。” 邓王和胶东王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幽光,蠢女人,东西说的这么详细,把自己老底都暴露光了。 看来紫宸宫内没甚人手。 邓王应声:“好!本王答应你。” 胶东王悄悄匿去,命人准备孟跃要的东西,同时在出宫要道埋伏刀斧手和弓箭手。 不待邓王言语,孟跃扶着昏睡的恭王与他道,“本宫是求活命,不愿伤人性命,还请邓王不要逼本宫,老实按本宫说的做。若是物品以次充好,或是下毒,本宫没了活路,也不知自己会做什么。” 邓王冷冷盯着她,“孟后,本王非小人与女子,不做那下作事。” “那就好。”孟跃与邓王两人对峙,紫宸宫内,众人遁入地道。 昏暗的地道内漫出尘气,连太后连打三个喷嚏,茫茫然如坠梦中,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珩儿,这地道……” “是儿臣派人秘密修建。”顾珩轻声道,他靠在刘生肩头,不时回首。他很担心跃跃。 刘生心中煎熬不弱于天子,但眼下情况紧急,他咬咬牙劝道:“陛下,皇后身边有裴将军,应是不会有事,咱们得抓紧时间出宫。届时暗道通畅,皇后和裴将军才能及时赶来。” 顾珩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哑声道了一句“好”。 孟跃要的武器、金银、干粮不难备齐,真正难的是孟跃口中的药物。 她要的太全,太细,太医署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寻足。 天上日头挪移,初春的天儿里,也漫出阵阵热意。 一名副将从人群中悄悄靠近邓王,“王爷,紫宸宫后殿门也全部包围,一只鸟也出不去。” 邓王微微宽心,长时间的僵持,他疑孟后故意拖住他们。但现下来看,孟后是黔驴技穷了。 邓王又看向正殿大门后的恭王,漆黑眸中闪过一抹无奈和纵容,十七虽然任性,但却是聪明过人,研制的毒药早在几十囚犯身上实验过,无活命之机。 他们有心算无心,虽减了药量,却频繁令顾珩吸入,如今顾珩命悬一线。只待顾珩一死,孟后再无半点翻身机会。 时间流逝,转眼申时六刻,胶东王终于命人备齐孟后所要之物,宫人将物品运进内殿,又飞快退出。 正殿大门再次合至一人宽,孟跃给裴籍尤使了一个眼色,裴籍尤迟疑,“皇后,还请您与末将一道逃离。” 孟跃低声喝道:“闭嘴,按本宫说的做。” 她气势太盛,裴籍尤在那样凶悍的目光下失了言语,他带上武器药物,以及最重要的盐糖,转眼入了地道。 紫宸宫外,邓王沉了脸:“孟后,你要的东西本王已经给你了。” “邓王以为本宫是三岁小儿?本宫此时放了恭王,只会万箭穿身而死。”孟跃嗤笑,手中凤簪在恭王脖颈间比划,果然看见邓王和胶东王本就不善的脸色更加骇人。 孟跃喝道:“现在你们都退离皇宫,本宫上了马车,携恭王出宫,待至安全地方,自会放了恭王。” 胶东王目射寒光:“本王凭什么信你。” 孟跃:“就凭本宫和陛下想活命,若杀恭王,你们兄弟会不死不休,本宫没必要那么做。” 双方对峙,少顷,邓王和胶东王带兵退离。 他们退守暗处,偌大皇宫表面上空荡荡,永福知晓后,很是烦躁。 她同孟跃打过交道,不敢轻视孟跃半分,倘若让孟跃就此逃离,后患无穷。 邓王真是优柔寡断,区区恭王,在大业跟前不值一提。 永福在殿内来回踱步,终究待不住,她得劝劝邓王别犯糊涂。然而永福刚踏过太康宫宫门,就被侍卫拦住。 永福斥道:“你们敢拦我?” 侍卫抱拳:“公主见谅,我等奉邓王命保护公主和太皇太后安危,不敢闪失。” 永福怒极反笑,什么保护她们安危,说的好听。不过是软禁罢了。 侍卫态度坚决,永福只得返回殿内,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寻她,“公主,主子又从睡梦中惊醒了。” 金銮殿上,孟后手持玉玺砸死关尚一幕对太皇太后冲击太大,以至于回到太康宫,太皇太后就倒下了。 永福闻言变色,她匆匆进内殿探望太皇太后,俯身探了探太皇太后额头,“这么烫!” 她立刻冲出殿外,吩咐侍卫:“太皇太后高热,去请御医。” 侍卫迟疑,永福冷笑:“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没有太皇太后支持,你们主子上位可是名不正言不顺。” 侍卫抱拳,“公主稍等,末将这就去请御医。” 侍卫去太医署一来一回的功夫,日头西落,天边晚霞也失了艳色,在逐渐灰青的天色浸染下,犹如垂垂老者,暮气沉沉。 胶东王迟疑:“四哥,孟后怎么还未出宫。” 他话音刚落,地面传来一阵颤动,眨眼间,两辆华车而出,皆由四匹骏马齐拉。在宫内横冲直撞,晚风掀起车帘,车内空无一物。 邓王和胶东王心头一激灵,坏了,调虎离山。 所幸皇宫北门有越王把守,东门有昙王,西门有他们心腹。 纵使孟后能飞天,城墙上的弓箭手也能将她射成筛子。 “报——”萧瑟暮意中,副将匆匆而来,抱拳行礼:“禀王爷,紫宸宫内发现地道。” “什么!”邓王抬脚往紫宸宫赶去,胶东王紧随其后,紫宸宫大殿空空如也。 不见孟后,更不见恭王。 宫内最里间龙床床尾对着的墙角,有一个能容纳一人过的地洞。 胶东王欲带人追,却被邓王一把扯住小臂,用力之大,胶东王感觉手臂被铁钳狠狠钳住,连骨头都泛着痛。 “四哥?” 邓王微微敛目,波澜不惊的吩咐手下,“你们下去看看。” 当下两名副将率先下地道,兵甲跟随,陆陆续续下了二三十人,约摸一刻钟,地下传来轰鸣和震颤,紫宸宫内摆放的瓷器古玩都跟着鸣动。 胶东王脱口而出:“黑火/药?!” 他惊疑不定的看向邓王,喉头滚动,若是方才四哥没有拉住他,由着他下地道,恐怕凶多吉少。 邓王命人再探,这次不足一刻钟,探子回报先时的将士悉数身亡,地道被碎石和尸体堵住,难以寸进。 邓王克制闭眼,消解心中怒火。 此时侍卫又报,太康宫有异,太皇太后高热不退。 邓王面色大变。 他匆匆叮嘱七弟善后,亲自前往太康宫探望。 那厢孟跃推着推车内的恭王,在地道内前行,终于抵达地道尽头,洞口上方传来试探声:“谁?” “是我。”孟跃冷峻的声音传出,众人喜极而泣。 刘生放下吊篮,孟跃先将恭王放进去,吊篮再次落下,她才坐进吊篮。 洞口上方夜幕漆黑,明月不出,唯有星子错落分布,顾珩苍白的脸在此时有种诡谲的清艳,孟跃愣了愣。 她握住顾珩的手踏上草地,两人热烈相拥。 顾珩紧紧抱住她,恨不得把心爱的跃跃揉进自己骨血。他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孟跃也有些后怕,心脏剧烈跳动,一阵夜风吹来,夜间湿润泛凉的空气激了她一哆嗦,孟跃才惊觉,在她自己未察觉时出了一身汗。 她拍拍顾珩的背,顾珩恋恋不舍松开她。 其他人仰天俯地,环视野草,装作没看到帝后亲密。 孟跃轻咳一声,拉回众人注意,她环视过去,一行人都在一处,一个也没少。 连太后看着她,下唇颤动,一把抱住孟跃,哽咽出声:“跃儿,以后不要如此冒险了,你吓死我了。” 裴籍尤几人又羞愧又敬佩,羞愧于他们为臣,却让皇后断后。敬佩于皇后临危不乱,果决勇猛,非凡人也。 金銮殿上,孟跃手持玉玺干脆利落的砸死关尚,是太皇太后心中梦魇。但看在裴籍尤等人心中,却是皇后凶悍勇猛,顷刻间震慑众人,才能趁机近恭王身,挟持恭王,给他们争取出逃机会。 几人叹服,心理上不知不觉依靠孟跃:“皇后,我等之后如何行事?” 孟跃与顾珩一个眼神接触,她言简意赅:“南下寻昭王。” 皇后之意与裴籍尤等人心中所想不谋而合。眼下唯一能帮陛下的藩王,只有昭王了。 这个寒冷的春日夜,诸王谋逆,他们前途未卜,被迫亡命天涯。可是皇后太沉着冷静,他们慌乱的心好像被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给抚慰了。 他们不再彷徨,只要有皇后在,天大的事都不算什么。 一行人向前行了半里路,见一农家院子,众人顿时警惕。 孟跃上前敲门,院内询问,孟跃沉声道:“孟熙,开门。” 连太后等人大惊,刘生扬眉,目光落在孟跃身上,又收敛意外。 院门倏地打开,院里三十好手,骏马林立。 孟跃吩咐:“不会骑马的,与人同乘。” 描金和挑银心中感激,知道这是皇后顾全她们。 孟跃能支走陶娘子,却不能支走连太后身边的描金和挑银,否则永福就该察觉猫腻了。 宫中其他内侍和宫人,与邓王无冤无仇,邓王不会为难他们。
第167章 一阵摇晃中,恭王幽幽转醒,他看着头顶被分割成长条形的灰白色天空,有片刻茫然。随即被身下的颠簸强行扯回理智。 孟跃勒紧缰绳,吩咐众人:“赶了一宿的路,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八人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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