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东王看了一眼邓王,抿了抿唇,若非十七提议给顾珩下毒篡位,他们或许仍在蛰伏,不至这般丧家犬的田地。 胶东王闭了闭眼,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几位哥哥欲往何处?”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林中传来,三人身体一僵。 顾珩一身银甲,高坐骏马,率大军截断他们去路。 恭王顿时明了,“孟跃故意留我在此,北门也是你们刻意留出的口子!” 非是邓王和胶东王才智不及恭王,实因恭王与顾珩和孟跃交手多年,知己知彼。 顾珩笑了笑,却是笑意凉薄。他目光越过三王,看向三王后面大军,“此番内乱,追根究底是我顾氏一族兄弟之争,与外人无关。尔等皆我瑞朝子民,只要放下刀剑,朕既往不咎。” 话音落地,残军顿时动摇。 三王目眦欲裂,恭王厉声大骂:“顾珩,你这卑鄙小人!” 顾珩视若无睹,“朕乃天子,一言九鼎,倘若食言,定叫天诛。” 空旷的草地上传来陆陆续续的重物落地声。 残军,降了。 唯有三百心腹坚守,副将抱拳:“王爷对末将有知遇之恩,今拼死护王爷出京。” 一百人做前锋强行突围,两百心腹呈左右羽翼护三王。 顾珩挥手示意,盾牌兵先行,长枪手藏后,弓箭手远程射杀。 战马的铁蹄在铁盾下毫无用武之地,间隙之中,长□□出,战马仰天嘶鸣。任凭武将如何勇猛,砍不破盾牌,还防不住无孔不入的冷枪冷箭。 惨叫、怒吼、哀嚎交杂,鲜血染红地面,三王被重重包围,邓王看着大军后的顾珩,抹去脸上鲜血,“妖后杀尽宫中藩王,你也要杀尽我们兄弟,顾珩,你跟妖后不愧是夫妻。” 顾珩应道:“朕同皇后,自是天作之合。” 邓王哽住,喉头尝到一阵腥甜,强行将血沫咽下。 倏地,邓王身侧一阵劲风,原是恭王一刀插入马身,战马发狂,他强行向顾珩冲去。 顾珩静静瞧着,自他身后,裴籍尤与何勒同时拉开重磅弓。 邓王面色剧变:“十七,小心!” 箭矢裹挟雷霆万钧之势,破空而来,重箭顿时洞穿恭王胸口,其力之大,带的恭王摔下战马,当即咽气。 邓王抱起他的尸体,颤抖着探弟弟鼻息,痛苦闭目。 “四哥…”身后轻唤,邓王身子一僵,缓缓扭头,瞳孔巨颤。 胶东王靠在插/地长枪上,勉强维持站立,然而心口的重箭在他心口破洞,生机快速流失。 邓王起身抱住七弟,再也遏制不住悲伤,“是我害了你们,都是我的错。” 胶东王的瞳孔已经涣散了,却回光返照般握住他的手,“今生弟不悔,来生还与四哥做兄弟,一定……” 他声音一滞,无力的倒在邓王肩头,邓王颤手回抱住他,已是泪流满面:“与君为兄弟,世世做兄弟。” 夜风吹过他的脸,泛着凉意。 邓王环视四周,惨死的心腹,身亡的弟弟,暮色沉沉,无声宣告他的死亡。 邓王放下七弟,他随意捡了一把刀,踉跄起身,隔着大军直视顾珩,他惨然一笑:“太子也好,我也好,甚至父皇都被你骗了,顾珩,你才是那头恶狼。” 顾珩波澜不惊地看着他。 邓王扯了扯唇角:“不过杀死本王的,不是你。” 他眸光一利,顿时提刀自刎,鲜血飞洒,曾经才华横溢,惊艳京都的邓王倒地长眠。
第172章 顾珩眼睫垂落,没有愉悦,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空虚。 他命心腹处理战场,带亲兵进京,此时此刻,他非常想念皇后,他的跃跃。 战马飞奔行过长街,厚重的宫门向顾珩缓缓打开。 顾珩微微放缓了速度,城墙暗色斑驳,宫道中似乎还残留血腥余味,顾珩闭了闭眼,一甩马鞭,在宫中疾奔。 “皇后在何处!”他厉声喝问。 守卫忙应:“回陛下,皇后在内政殿。” 守卫话音刚落,只听铁蹄之声起,朦胧灯火下,年轻的天子已经消失在转角。 “跃跃!”马未停稳,顾珩已经翻身下马,把左右吓个够呛,“陛下慢些,陛下——” 顾珩心跳的很快,不知是跑的还是其他,如擂鼓隆隆,用力敲击他的胸腔,他的心里,脑中,只有他的跃跃。 内政殿的大门从里打开,露出一张波澜不惊的俊颜,孟跃已经卸甲,换了一身朱红团花翻领袍,头发中分,在脑后挽了一个低髻,说不出的干练利落。 只是一个照面,顾珩过快的心跳就得到抚慰,他上前紧紧抱住孟跃,恨不得把彼此都融入一体,孟跃回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抚,同时挥退宫人侍卫。 “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我都在阿珩身边。”孟跃放柔了声音,她侧首亲亲顾珩的脸,那是一个不含情欲的吻,却有奇效。 顾珩缓缓抬起头,双眸泛着血色,“跃跃,我……” “春夜寒冷,我们进殿说。”那一刻,两人似乎回到过去,年长的宫人牵着小殿下的手慢慢往殿内走,小殿下全身心的依赖信任。 殿门合上,隔绝了寒意,青铜鹤灯静静燃着,驱散一室黑暗。 孟跃哄着顾珩在榻上坐下,提起红泥小炉上的越窑翠色牡丹纹执壶,给顾珩倒了一杯姜饮,顾珩接过,姜饮入口微微辛辣,却不太燥,他很快喝完一杯姜饮。 孟跃给他续上,又捻了一块淡口的百合糕喂他嘴边,顾珩愣了愣,对上孟跃宽厚的目光,他张开嘴吃下了。 一刻钟后,顾珩的情绪平复大半,体内升起阵阵暖意。 孟跃与他并排坐在榻上,握着他的手,源源不断的热源传向他,顾珩捧起孟跃的手亲了亲,“跃跃,有你真好。” 顾珩与邓王几人的关系并不亲厚,可他们到底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孟跃问他:“阿珩后悔了,不该杀邓王?” 顾珩摇头。他不杀邓王,邓王就会杀他。 顾珩抿了抿唇:“我只是……” 他又住了嘴,人都杀了,这会子的难受显得分外虚伪。 “因为阿珩不是嗜杀之人,对错之外还有人情,我都明白。”孟跃捧住顾珩的头,吻在他额心,“你今日太乏了,好好睡一觉。从今往后,你都不必担惊受怕。没有人会纠结势力来夺你的皇位,害你的性命,也没有人敢。” 顾珩眸光一动,又垂下眼。是了,从今往后,他都不必再担忧了。 在孟跃的宽慰下,顾珩身心放松,缓缓靠在孟跃肩头睡下。 孟跃褪去他一身银甲,除他外衣,将他放平榻上,扯了被子给他盖上。翘头案上的安神香烟气缭绕,助人安眠。 孟跃摸了摸顾珩的脸,“有些事你不便出手,我来做就好。” 她离开内政殿,夜色中,她眸光沉静,仿若深潭。邓王、胶东王虽亡,但其子已长成,留不得。 孟跃派陈昌秘密北上,斩杀余孽。又重新安排京城布防,此时内侍通传,昭王求见。 “十六弟,听说你杀了邓王……”昭王已经闯进偏殿,看见孟跃,他话音戛然而止。 孟跃挥退内侍,叹道:“阿珩身子不适,服过药歇下了。” 昭王面色一变,“十六弟难道不是佯装中毒?” 孟跃望着他,少顷摇摇头:“邓王恭王何等精明人,不见兔子不撒鹰,若非阿珩以身入局,他们怎会放松警惕。” 昭王顿时顾不得其他,询问他十六弟身子如何,孟跃随口胡诌,末了又道:“十五哥,你同阿珩一起长大,最知晓他是什么样的人,若非逼到狠处,阿珩做事都是留一线的。” 昭王沉默,少顷他向孟跃拱拱手,退下了。 孟跃连夜召来裴籍尤询问,果然,顾珩截杀邓王时,支开了昭王。 裴籍尤迟疑:“皇后,要不要去敲打底下人,让他们别乱说。” 孟跃颔首,“你看着做。” 裴籍尤退下,离开偏殿后,他忍不住回头,看着夜色里的一星灯火,默了默,随后一头扎入夜色中。 一夜过去,天光大亮,火红的日头从东边升起。 金吾卫沿街巡逻,昭告天下,逆贼伏诛,天下太平。 无数家门、家窗,露出一条缝儿,看着金吾卫如往日威风凛凛。 “逆贼伏诛了?太好了!” “咱们又能过太平日子了。” “这一个月可吓坏我了。” 百姓们从家中而出,在街上大笑大叫,有人沿街打滚,有人坐地捶哭,尽情释放情绪。 终于,终于太平了。 大大小小的酒肆外排起长队,有人含蓄,带酒回家。有人当即就饮了,醉醺醺走在大街上,众人见状也只是微微一笑。 连承掀开车帘,看着街上种种,心中感慨万分。 之前邓王掌权,因连承识实务,邓王只将他软禁,未要他性命。 “走罢。”连承放下车帘,靠着车壁假寐。 而在更早之前,陛下召他入宫,对他说:非常时行非常事,朕都明白。 那时连承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每夜辗转难眠,直到邓王谋逆,连承才终于明了。 陛下啊陛下,天下还有您算不尽的事吗。 马车至连府,连承睁开眼,才觉他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主君?”车夫担忧,“您的脸色不大好。” “无妨。”连承回府后用了一碗安神汤歇下。明日帝后重临金銮殿,他不可失仪。 次日天明,天色晴朗。 官员们再次上朝,看着身边空缺位置,心情复杂。 此时,小全子高声唱:“帝后驾到,百官跪迎。” “臣等拜见陛下,拜见皇后。” “爱卿平身。”帝后高坐龙椅,威严庄重。 孟跃道:“此次本宫与陛下能及时斩杀叛贼,多亏诸位爱卿相助。” “臣等惭愧。” 孟跃与顾珩对视一眼,顾珩道:“有罪当罚,有功亦当赏。” 昭王率先受封,增其食邑,赐黄金珠宝,三代之内平等袭爵。 百官大惊,昭王神情一喜,忙不迭谢恩,整个人都洋溢出欢快气息。顾珩也看的高兴,于是嘴快给他十五哥又加了一块封地。 昭王没急着应,顾珩也意识到这事是临时起意,没提前跟跃跃商议,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顾珩神色如常,但他的目光透出一点拘谨。 孟跃笑道:“陛下仁义宽厚,昭王以真心待陛下,陛下自然也是真心回赠。” 昭王和顾珩松了口气,兄弟俩对视一眼,心里都挺美滋滋。昭王谢恩,退之一侧。 百官羡慕不已。 随后是隆部王,对方来晚一步,没帮上忙,但对方肯出兵,可见对瑞朝皇室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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