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跃不置可否,陈颂和张澄眉头紧锁,对此十分忧心。 孟跃从舆图中抬头,“你们也乏了,今日先歇息。” “可……”陈颂还想说什么,对上孟跃静谧的目光,又止了声。 “末将告退。” 二人退出书房,陈颂扯了扯张澄袖子,眼睛滴溜溜转,张澄当看不见。 陈颂凑近他耳边:“哎,哎,跟你说个事。” 张澄:……… 他跟姓陈的扯不开了是吧。 张澄无奈,“你又想做什么。” 陈颂咧嘴一笑,张澄心头一跳。一刻钟后,两人进入军营。 十万大军的军营! 陈颂暗暗激动,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很快被人盯上,当二人被十人拿刀对着的时候,张澄恨不得当即给陈颂十八拳,但显然是不能的。 他疲惫的抹了一把脸,事无巨细交代自己老底,唯恐落了一个细枝末节就被当奸细砍了。 巡逻队长狐疑,压着二人一路上报,至孟熙主帐外,张澄一张老脸都快丢光了,气的瞪了陈颂一眼。 陈颂心虚别开头。 “我当是谁,这不是小颂哥吗?”熟悉的女声传来,尾音悠扬,陈颂浑身一滞,不敢置信的看去。 孟九手提竹篮,一身藏蓝翻领圆领袍,头绑幅巾,素面朝天的一张脸,双眸仍是如水秀丽灵动。 “你怎么会在这里!”陈颂脱口问道。 孟九哼笑,“元帅在哪,我自然就在哪。”她越过两人,进入帐篷。 须臾,孟熙掀开主帐,对巡逻队长道:“他们不是敌人。但你做的很好,有警惕心是好事,下去罢。” “是,将军。” 陈颂和张澄二人跟随孟熙进帐,陈颂装模作样给孟熙行礼,挤眉弄眼的。被孟熙踹了一脚,舒坦了,也老实了。 张澄对此无话可说,他真没见过这么欠的小子。 孟熙邀请张澄落座,道:“此次元帅亲征,九娘子毛遂自荐,一同跟随。元帅道九娘子擅安抚人心,在伤兵营或有奇效,就允了。” 孟九将竹篮里的油渣馍馍给孟熙,又提起执壶,倒了一碗姜饮给她。 陈颂凑过来瞧,孟九给他也倒了一碗,陈颂喝了一口,“姜饮?” 孟熙掀了掀眼皮,不必细瞧,都知道陈颂没憋好屁。 果然。 陈颂贱兮兮道:“这都夏季了,你还喝姜饮,忒虚了。” 孟熙不语,抿了一口饮子,瞥他一眼,又抿了一口饮子,再瞥他一眼,几次之后,陈颂自己先招架不住,掩饰性的摸了摸后脖子,跟张澄旁边坐着。 一碗姜饮喝完,孟熙搁下碗,才慢条斯理道:“昨日降雨,天气寒凉,军营中多配了姜饮。” “好些士兵第一次踏入北地,水土不服是常事,既有法子解决,何必让人强撑。” 陈颂皱眉,不太赞同:“苦难才能磨人心智。” 孟熙反问:“平日训练不够苦?一路风餐露宿不够苦?” 陈颂不吭声了。 “行了,出去罢,看你就烦。”孟熙摆摆手,不客气赶人。 陈颂不乐意了,“凭啥烦我,为啥烦我,我哪里惹人烦了?我英俊帅气,年少有为哎哎…澄哥别拽我后领子啊啊……” 聒噪声远去,主帐内传来轻笑,“小颂哥这么多年没怎么变。” 孟熙应了一声,哼道:“多年如一日的讨嫌。” 孟九莞尔,似笑非笑:“当真讨嫌?” 孟熙抿唇不语,随后她生硬地转移话题,“之前阿娘核算药材,有些快见底的,都要及时补上。” 孟九也没戳破她,与她话正事,“得空时候,月事带还得再备些。” 军队,行船,多对女子月事忌讳,除却认知层面缘由,还有客观因素。 女子月事期间比平时虚弱。若在野外,身上血腥也有几率招来野兽。 若强行服药延后月事,对女子身子有损,岂不本末倒置。 如此就得仔细安排,孟熙她们对此没少费心思,记录赤衣军每名娘子的月信日子,陶娘子为娘子们号脉调理,令其月信规律。之后方便安排娘子们训练出战。 这些事情繁琐细碎,需要十足耐心,最初孟熙孟九她们心中无底。 但皇后说,一个问题出现,就去解决,只要积极应对,法子总比困难多。 等到这些琐碎事情经过时间考验,十年、二十年后,就再寻常不过了。 皇后是真的在为她们谋一条出路。所以,她们不能给皇后拖后腿。 随后孟九前往药帐寻陶娘子,帐内除却一名老军医和陶娘子,还有十来个年龄不一的学徒,十一女,五男。 陶娘子讲解,他们提笔跟着记。老军医捻着胡须,频频点头。 陶娘子看见孟九,叮嘱学徒一声,向孟九行来,两人商议正事,之后孟九又去赤衣军的营帐瞧了瞧。 大半日功夫过去,天色漆黑,夜里的风呼啸冷冽。 莹莹篝火映出男人苍白憔悴的脸,他喉间痒意,低低咳嗽出声。 陈昌皱眉,“很严重?” 虞由道:“还撑得住。” 陈昌奉命追杀邓王之子,不想对方遁入北狄,陈昌咬咬牙,也跟着进入北狄,一边掩藏,一边寻找邓王之子的踪迹。没想到他意外撞见虞由残将。 当初邓王,昙王同北狄联合,围杀节度使,虞由侥幸逃过一劫,但南下之路受阻,他只能冒险北上,在北狄各地游走。一直未寻着机会同瑞朝联系。 虞由往篝火里添柴禾,面色凝重,邓王长子颇有其风,眼下对方叛入北狄,于瑞朝而言,是祸非福。 他心里算着路程,明儿天不亮就走,翻过铜鼓山,再有一两日,就能同皇后的大军汇合。 只是……… 虞由不动声色的活动左臂,左肩传来刺骨的痛,当初他被埋伏,左肩中箭。箭毒清理未尽,时时作痛。 夜更深了,两人进入帐篷,相背而眠,虞由心里揣着事,暗伤隐痛,一时半会睡不下,直至后半夜才浅眠一个多时辰。
第175章 孟跃按兵不动,军队逐渐适应北边气候。但陈颂心中焦急,在周边探查,让他抓到几个北狄探子,可惜他还来不及审问,对方咬破口中毒囊自尽了。 陈颂郁闷不已,回去向孟跃禀报,“肯定是恭王传过去的手段,他最喜欢用毒药控制人。” 孟跃不置可否,目光一直落在案上舆图,单手端起茶盏,随意拨了拨茶沫,呷了一口,有种说不出的斯文优雅。 陈颂多看了孟跃两眼,想起这是元帅,不可窥视。遂目光落在案上舆图,大着胆子上前,发现笔触很新:“元帅,这是您亲自绘的?” 孟跃颔首,“我根据本地舆图和你们带回的地形图重绘。”她眉头微蹙,对现有舆图不太满意。 “报——”亲兵进入书房,抱拳道:“禀元帅,府外虞由虞节度使和陈昌陈将军求见。” 孟跃眼睛一亮,“快传。” 她将舆图收拢,挥退陈颂,几乎是前后脚功夫,陈颂刚走,陈昌和虞由进屋,“末将见过元帅。” 孟跃上前搀扶,发现虞由面色苍白憔悴,“你受伤了?” “回元帅,不碍事。”虞由哑声道,他强撑着将这段日子的经历一一道来,说完之后,他心中紧绷的一口气散了,当即晕死过去。 孟跃:“虞由?” 陈昌:“虞将军!” 孟跃把人交给陈昌,她打开屋门吩咐:“传军医和陶娘子去后院厢房。” 白云笼日,天光发灰,厢房内气氛凝重。虞由本就身中箭毒,又连日奔波,毒入经脉,情势大不好。 老军医和陶娘子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好法子,老军医道:“元帅,老朽只能尽量稳住虞节度使体内毒素,往后他不可习武,不可劳累,更不可带兵打仗,否则不出三五月,必定暴毙而亡。” 那于虞由而言,后半生岂不是废了? 陈昌垂落的双手攥紧。 孟跃问陶素灵:“当初常炬中毒,你同宫中御医一通商议破毒。常炬所中之毒与虞由之毒都出自恭王之手,既有前例在,你可有头绪?” 陶素灵神情为难:“元帅,毒之一物,偏一厘,差一分,结果都大不同。且虞节度使中毒耽搁至今,我……”陶素灵低下头去,止了声。 孟跃静默,少顷道:“你们尽力而为,需要什么药材与我说,我着人添置。” “是,元帅。” 孟跃带走陈昌,两人一前一后行在长廊,院内静谧,孟跃忽而驻足,侧首望来:“你也乏了,今日先歇息,待会儿本帅派人给你和弟兄们都瞧瞧。” 陈昌推辞道:“元帅,末将不必……” 孟跃道:“且看看罢,你们还年轻,莫要留下暗疾,老来病痛。” 陈昌感激谢恩。 一夜过去,虞由醒转,他用过汤药后清醒许多,孟跃来探望他,令虞由受宠若惊,当下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被孟跃按住肩膀,“躺着罢。” 孟跃将虞由的伤情告知他,虞由面上闪过一抹痛色,很快又恢复如常。孟跃拍拍他的肩:“你为瑞朝付出的一切,本帅都记着,瑞朝不会负你,本帅和陛下也不会负你。” “元帅……”虞由眸中情绪涌动,一脸感激,孟跃开口打断他的话茬,温声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纵使你不能带兵打仗,但你的经历,你的心得是伤痛带不走的。打铁做长刀,于万军中杀敌无数。打铁做暗器,于无形中取人性命,是不是。” 换个角度,窥其价值。 虞由精神一振,他仰视孟跃,心中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一句,“谨遵元帅令。” 孟跃莞尔。 虞由吐出一口浊气,情绪平复,对孟跃抱拳道:“元帅,这些日子末将在北狄游走,还记得走过的路,趁现在末将记忆清晰,立刻将其绘下。” 孟跃颔首,左右立刻奉上笔墨和小书桌。 孟跃立在他身侧,看他绘图。偶有不明开口询问,虞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刻钟后,虞由面色苍白的将舆图呈给孟跃,“元帅,末将知晓的,就是这些了。” 孟跃瞥见他额头细汗,“辛苦你了。” 虞由忍不住笑了笑,“能为元帅分忧,是末将荣幸。” 陶素灵无奈,重新为虞由号脉,施针,之后在原有药方上添了一味药。 孟跃将舆图收拣,令虞由好生歇息,而后转身离去,吩咐亲兵:“带陈昌来书房见我。” “是。” 夏风吹拂,檐下铁马声声,陈昌快步而过,穿过月洞门,行近院内书房处,“元帅,末将陈昌求见。” 屋内传来女声:“进。” 书房内没有旁人,孟跃令他上前,将一份最新手绘的北地舆图与他瞧:“你看看还有遗漏和错处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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