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侍俾刚转身想出去叫人,就被穆幼青一把抓住了手腕,她嘴唇干涩,毫无血色,说话却带着三分厉色“那个瞎子呢。” 穆幼青现在才知道人心叵测,你永远都无法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本以为瞎子心地善良救他一命,不料却又反推她一把差点送了她的命。 小侍俾茫然了一瞬,看向房门,正巧那门被人推开了,一双白靴踏了进来,穆幼青松开手,目光凌厉的朝顾己肆望去。 顾己肆缓步进来,一只手被绷带缠着,脖颈出也绑着白纱,穆幼青见那白纱上渗着淡红色血印。 顾己肆沉默半响,半低着头问说:“感觉怎么样?” 这句半温半淡的话,穆幼青听着十分不快,亏自己还想着救他,他竟然用自己当挡箭牌,穆幼青红着眼眸,“好极了。” “还有哪里不舒服?”顾己肆像是在为自己开罪,“背部的伤不严重,休息半月便无大碍,若是有不适,你就告诉雨竹。” 小侍俾雨竹笑的极甜望着穆幼青,“我会一直照顾姑娘,姑娘有什么只管与我说。” “不必了,”穆幼青小心翼翼下床,“我现在就走。” 这男人让她觉得比刘开富还要可怕,她踉跄没走几步,齐王府管事就进来了,说是刘开富遣人送了些礼来,还带了封信,信里大意是说不再计较齐王府抢了人的事,原本定为七日还清的欠款,他刘开富大肚放宽到一个月,只要还清了一百俩,两边就算两清了。 信中没提任何歉意,刘开富将过错推到了齐王府身上,又原谅了这个过错,黑衣人伤人属于刀剑无眼,穆幼青和顾己肆的伤算是白受了。 顾己肆转过头,一切像是都在意料之中,他说了早已准备好的台词:“今日晨起,听下人说在东市撞见了个偷荷包的小童,叫......阿炳。” 穆幼青倏地抬起头,向前跌撞了几步,她抓着顾己肆的双臂:“阿炳!你们见到阿炳了?他怎么样,他在哪?” “在东市吧,你认得他?”顾己肆演着戏。 穆幼青松开双手,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为了逃脱饿狼的追杀,扑进了猛虎的巢穴。 “你要怎么还债?”穆幼青没有回答,而是在为自己寻找后路,她得想办法还钱,想办法完成任务,离开这个地方,身为“鱼肉”她总得客气些。 “还债?”顾己肆风轻云淡说:“我记得欠下一百两的是姑娘你。” “你没有欠我什么吗?” 顾己肆知道穆幼青在说什么,“可顾某身无分文,这债——” “你会画画吧。” 顾己肆被白布遮住的眼睫轻轻一动,像是在思考什么,良久才应道:“好,这债,我还。” 第4章 出了意外 ◎他手真的挺欠的。◎ “来便来”茶馆今日人忙为患,说书人手扶下巴,挑了挑眉。 “我现在说书,已经火到寺院了??” 眼前的光头小和尚手捧木碗,双目坚定道:“除了经文,我们不听其他书!” 说书人眼睛往后一扫,望着十几个半大的小和尚,笑问道:“小家伙,你们是哪个寺院的,成光寺吗,今日功课做完了?谁允许你们出来的?” 他双手搭在小和尚肩处,将人往外推,调侃道:“小和尚不该沾惹尘世,会受不住诱惑,你们师父没交代过吗?” 小和尚显然有些功夫,双肩松松一抖,凭气力就将说书人推开,“我们是来捉妖的!” “诶诶诶!小师父勿要伤人啊。”听客里站出一个男人,他面向说书人,“江先生,您上一回说的那位‘白衣恶鬼’实在是太玄乎了,大家都挺怕的,本想去请高僧来......清理清理,说明缘由后,成光寺就指了这几个小师父前来相助。” 江祁被小和尚气力震蒙了,腿撞在桌角,他悄悄揉了两下。 众人跟着附和起来,几个穿着劣质道袍的男人也跟着喊起来:“你快说清楚,那恶鬼究竟在什么地方出现,如今作恶到什么程度,可害过人?” 江祁脚尖一点,跳坐在桌上,他双手抱在胸前,一派怡然:“你们打探消息,就是这么打探的?懂不懂江湖规矩?” 几个道士面面相觑,思索后,面色尴尬地在怀里、袖里摸了半天,将一堆凌乱的黄纸符堆在桌上,最后终于在腰间破布袋里掏出两枚铜钱,塞在江祁掌中。 江祁见那黄纸符上画的不是符文,是长相不同的妖兽,眼睛再移到掌心,两枚铜钱像在酸菜缸里泡过,泛着幽怨的绿光,还渗着股湿汗味,不知道还用不用的出去......江祁食指抖动了一下,正想着还回去,却见道士涨红了脸,抓耳挠腮。 江祁扯起个笑,收了钱,客气道:“多谢多谢。这‘白衣恶鬼’嘛,暂时还未作恶,只不过......他并非独自一人,身边都是护着他的,” 江祁趁机伸手摸了摸小和尚的头,“你们这么点人,不是他的对手哦。” 他像是得逞似的转过身,听着身后你一言我一句的不服。他正笑着,那窗外传来一阵喧闹。 江祁眯起眼,凝神细看,笑容慢慢消失,随即嘴角又扬的更高。 五花八门的摊贩沿街排成长龙,这条街望不见头,因此被叫做“长街”,茶馆正在长街正中,街对面三个莽汉推搡着一位老农,“市金交不出来,那就拿你家田地来抵!” 老农禁不起推,像一堆欲散架的骨头般瘫坐在地,嗓音沙哑道:“几位爷行行好吧,自从有了那个传闻,这几日沉水县的人都不出门了,我这水果也卖不出去,全都拦在手里了,还请刘老爷在宽限几日,过几日凑足了钱,小老儿亲自送去府上。” “过几日??我家老爷可等不得!你们这些贱农,好心借你们地方谋生,你们却只想着如何诓我家老爷!” 莽汉提腿正要踢出去,被身后一声叫喊吓了个踉跄。 “喂——!你们别欺人太甚。” 穆幼青今日换下了乞丐服。在齐王府沐浴梳洗后,这身旧气的侍女衣裙也遮不住她明艳突出的姿色,她跑上前扶起老农,又将摔在地上的果子拾起。 莽汉站稳身子,打量了穆幼青一番,像是看见了什么新东西惊讶了一瞬,随后嗤笑道:“这不是前几日从咱府里跑出去的小乞丐吗?”他朝穆幼青走了几步,舔了舔后槽牙,一脸猥琐道:“你若是想做好人,倒也可以,用你抵押,正巧老爷在府上很是想你。” 莽汉伸出手,正要抓在穆幼青手腕上,却被另一股力道给挡了。 穆幼青转过头,一股熟悉的草药味儿贴鼻而过。她见顾己肆收回那只护了她的手,又虚掩在鼻前咳了几声。 莽汉见了来人,盯着顾己肆的脸咽了咽口水,回头悄声对身后人问道:“这莫非就是近日都在流传的,吃人的‘白衣鬼’?” 此话一出,身后几人也察觉异样,转身拔腿就跑,连那卖果子的老农,也贴着墙角惊慌逃命,嘴里还喊着“白......白......” “哎哎!老伯!”穆幼青冲人招手,觉得不解,反应了会儿,她倏地看向顾己肆。 这人果真是面上衣冠楚楚,却不知那副干净的身躯里装了多少黑料。他到底两面三刀、装模作样害过多少人,居然连刘开富手下的人都怕上了。 她防备似的朝一旁移了两步,“你怎么出来了,不是留在府里画祈福神像吗?” 察觉到穆幼青的动作,顾己肆愣了愣,他举起手中的一摞画纸,炫耀着晃了晃,“二十张,全齐了。” 穆幼青盯着那只悬在半空的手,想起那双漂亮的手是如何将自己推向刀尖的,她皱起了眉。 唰—— 手里的画纸被极快地抽走一张。 来人打开画像,细细观赏,左望右看,发出赞叹,“啧,真是好纸啊!” 穆幼青记得这颇有磁性的声音,不是那茶馆说书人又是谁? 她原以为发出这声音的应该顶着张霸总脸才对,可那白齿青眉的模样,分明是个涉世未深,天然无害的少年郎。 江祁放下画纸朝盯着自己的穆幼青一笑,那对小虎牙让他看上去像一只乖巧的小狗,他吊儿郎当将手臂搭在顾己肆肩上,身体微斜,哂笑道:“这位公子看着病气满身,可是不听娘亲的话好生在家中休息,一意孤行、固执己见偷跑出来的?不过,画这么多妖兽图,莫非你也要去抓那‘白衣恶鬼’?” 顾己肆一让身,从江祁手中抽过画像,不做理会。 穆幼青心头一动,忙朝江祁说道:“这不是妖兽,这是神像!画的不错吧,小公子买一张?” 江祁噗嗤笑出声,“这东西家里已经十几箱子了,”他拼命摆着手,“送我我也不收。” 江祁这幅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拒绝的是“小鸡啄米”图,可顾己肆的画技穆幼青是见过的,她皱起眉,“难道这瞎子又在整我?” 她正想拿过顾己肆手中的画纸看看上头到底画的什么,结果一阵狂风乍起,枯叶在空中疯狂席卷,砸得脸颊生疼,穆幼青闭起眼,抬臂遮挡。 天际像被砸出了个洞,雨水顷刻涌溅。 “公子,快上马车!” 顾己肆身后原本安静立着的管事大步向前,将人扶进了马车。穆幼青眯着眼,吐了吐不小心吃进嘴的树叶,紧随其后掀帘钻进去。 她见顾己肆端坐正中,手里的画像湿了大半,他用手摸了摸,随手将画像扔在一旁。 “带上我带上我,这雨简直杀人,杀人啊。”江祁低着头钻进马车,淋湿的双臂胡乱挥着,猛一用力,推了穆幼青一把。 后背一阵剧痛,穆幼青霎时一身冷汗,背脊的疼痛像蚀骨的蚂蚁,一瞬间遍布全身,她四肢无力,脑袋一阵涨热。 江祁还没望清,就见穆幼青“哐当”一声跪坐在顾己肆身前。 顾己肆听见响,伸手扶了一把,穆幼青眼皮重重一闭,身子一斜,头堪堪枕在了顾己肆膝上。 本以为只是摔了一跤,可人却像只瘫软的小猫倚着自己一动不动,顾己肆微微偏头:“怎么了?” 江祁瞪大双眼,弓着身子盯着穆幼青后背洇开的大片血色。 “出......出血了。” 顾己肆一听,手指轻轻触到穆幼青背上,指尖粘稠而湿热,他立马抬头,“回府。” 疾风暴雨猛烈拍打着车壁,马儿受了惊,拽着车身左右摇晃,驾车的管事牵不住,被甩下了马车,江祁灵敏接过缰绳,用力稳住了马,雨水像银针般刮过面颊,他睁不开眼,只能任凭马儿寻路。 一路颠簸,几经险路,好在暴雨来的急,走的也快。 马车停稳后,江祁胡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眼前是个村子,暴雨过后天色阴郁灰暗,房屋都隐在了雾气中,星零烛火泛着微光,应该是来到了沉水县外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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