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门外的陆序看到这一幕,又面红耳赤激动起来,抓住栏杆的双手异常用力,像是恨不能徒手将整扇门撕开:“音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 宿音难得蹙了蹙眉,没再施舍给门外的男人半点眼神,便径直往屋内走去。 谢嘉玉也紧跟着离开。 只留下陆序在原地声嘶力竭地叫喊:“音音,你看看我啊!你回头看看我!都是夏青禾勾引我的,我还是爱你的,我只爱你!” 宿音才进屋就遇见了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的二老。 “听声音,是陆序那个混账?” 谢嘉玉在后面点了点头。 便见宿父握着拳头怒气冲冲地冲了出去,宿母紧随其后。 宿音在客厅翻看自己原来的花册,但屋外的声音还是时不时就会传进来,让人心烦。 “音音!音音!” 是陆序的声音,并且似乎在越来越近。 谢嘉玉当机立断:“我出去看看。” 宿音点了点头,再看手上的画册却怎么也无法集中注意力,终究是担忧的心情占了上风,站起了身来。 尽管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该出去,以免使本就混乱的战局更加混乱。 恰在这时,宿父宿母回来了。 仔细去听,外面的吵闹声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宿音先在二老身上逡巡一圈,确认没有任何损伤之后,才看向落在最后的谢嘉玉。 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后者微微一笑:“没事了。” 最开始宿音还以为这句话的意思是陆序离开了,但当她透过窗户看出去时,却发现那道熟悉的人影正跪在大门前。 “别看了学姐。”谢嘉玉走过来,微一侧身,就挡在了窗户前,也挡住了宿音的视线。 有些话他不能说,不然有居心叵测的嫌疑。 但宿父宿母显然不用顾虑这么多。 “他想跪就让他跪,跪到死都行!这都是他该的!” “跪在门口,邻里邻居的都能看见,这是在逼你出去呢,音音,你可千万别心软!” 宿音当然不会心软,即便是中午时分,被炽热的日光晒得脱水的陆序嘶哑着声音哀求她看自己一眼,只要看一眼就行,她也没有踏出半步。 但陆序最后不是被救护车带走的,而是被警察带走的。 陆氏企业破产的消息在A市引起了一片轩然大波,不过随着其被收购,也没有多少人再去关注这些。 唯一受到影响的只有谢家人,他们最近都不太敢出门,唯恐遇上那种见面就恭维的:“这次姓陆的可是遭了大罪了,嘉玉那孩子手段不错啊,你们这次放他出去练练真是做对了!” 是的,事情结束之后,一些人把这明里暗里的来龙去脉全都理了一遍。自然不罚有聪明人看出幕后黑手是谁。 虽然不知道陆家为什么会被针对,不过成王败寇,败者的事迹何必知道得那么清楚呢。 “哈哈,谬赞了谬赞了。”每当这种时候,谢家人都只能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谁能知道为什么谢嘉玉那□□崽子都已经跟家族断绝了关系,这些人却还是要把他做的事情理解成是谢家的授意? 不过这么一来,万一谢嘉玉真追到了陆序的老婆,呸呸呸,现在该叫前妻了,那应该就不会有人知道那□□崽子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了……吧? 陆序被控“教唆罪”和“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刑期八年,并处罚金五十万。 陆父遭受多番打击,高血压一下没压住,脑出血成了植物人。 陆母在这时候还想要上门求宿音不要离婚,被宿母拉下脸来骂了一顿回去之后以泪洗面。 而夏青禾在丑闻闹上热搜后,就被学校开除了。回老家,又差点被父母卖给一个眼瞎的杀猪匠,她深觉哪里都是龙潭虎穴,便逃到了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迫于生计四处打零工,很快便泯然众人矣。 欺负过自家女儿的人都没好下场,宿父宿母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唯一让他们担心的只有宿音本人,虽然她现在看上去还算平静,但万一是不想让他们担心装出来的呢?说到底,陆序也跟她一起生活了好多年。 谢嘉玉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在这种时候,他提到自己暗恋宿音好多年,正在帮她寻找合适的心源,想要追求她,宿父宿母没有思考太久就默认了。 一方面,他们认定谢嘉玉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另一方面,他们希望开启新恋情可以使宿音尽快走出上一段感情的阴霾。 当然,他们也说了主要还是以宿音的意愿为主。 不过谢嘉玉没有想到幸福会降临得如此之快。 不到一个月,宿音就接受了他的心意。 随后,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花费更多时间才能真正博得美人芳心时,宿音答应了他第一次试探性的潦草求婚。 步入婚姻殿堂的那天,是谢嘉玉出生以来最兴奋的一天。 和自己最爱的人结成伴侣,台下是双方亲朋好友,等人高的婚纱照就放在鲜花拱门旁边,电子礼炮声响后漫天繁花在空中炸开…… 这简直是梦里才有的场景。 看着身穿婚纱款款而来的宿音,谢嘉玉喉咙微涩,不知为何,竟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婚后的生活和谢嘉玉曾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一模一样。他可以肆无忌惮地靠近她,不用再顾及距离。他可以牵着她的手,光明正大地在大街上散步。他可以围在她身边一整天,亲吻她的脸颊。 但谢嘉玉仍然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尽管宿音会对他露出一些细微的、和面对其他人截然不同的小表情,也从不抗拒他的任何亲昵动作。 直到某次,宿音心脏病发作,不得不卧病在床修养的时候,谢嘉玉总算知道究竟哪里奇怪了。 宿音毫不依赖他。 她的眼睛总是像一汪湖水一样澄澈透明,他却从来都不能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 事后,谢嘉玉总是会想起宿音卧病在床的那段时间。 她会靠着他的肩膀,听他讲很多话,当他低头时,就会发现她正静静地凝望着他。 就好像,他拯救她于枯燥无聊的生活,他是她的英雄。 只是这么一想,谢嘉玉的心情就好像断了线的氢气球一样,飘飘然了。 要是能回到那个时候就好了,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出于这样的想法,即便找到了合适的心源,谢嘉玉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更甚至,他开始期待起宿音的下一次心脏病发作。 人总是这样,得到了就想要更多。 渐渐地,谢嘉玉不再满足于那虚无缥缈的“下一次”。他买通了家庭医生,在宿音的日常饮食里下药,令她虚弱,终日缠绵于病榻。 看到女人苍白脆弱的模样,谢嘉玉不是不心疼。但转念一想,他控制了药量,不会从根本上损伤她的身体。 等她彻彻底底属于他,他就会让她恢复健康。 …… 然而,谢嘉玉没有想过,意外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这么莫名其妙。 别墅里起了一场大火,所有佣人都逃出来了,只有宿音,永远地留在了里面。 当谢嘉玉得知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大火已经被扑灭了,满地疮痍,一眼就能望到头。 有人把一枚裹挟着烟灰的戒指递到他跟前:“对不起,先生节哀。” 谢嘉玉木然地低下头,看着那枚戒指,上面的钻石经历过火光的洗礼更加闪耀,然而本该佩戴着它的主人却不见了踪影。 “这是什么意思?” “……您的太太不幸遇难了,这是她的遗物。” 这道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谢嘉玉的脑子里全是嗡鸣,反应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 他又问:“什么意思?” 其实他认出来了,这是他和宿音的婚戒。 有个佣人实在不忍心看下去,走过来不无哀戚地回道:“火势太大,一开始就是从太太的房间开始的,她……没跑出来。” “没跑出来?” “她死了。” 谢嘉玉这时才像是终于明白过来,了然地点点头。 不过下一秒,他的脸色就猛然一变,双眼瞪得极大,面红耳赤地发怒:“你们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不救她?!” 他还有很多话想说,比如什么“我请你们来不是吃干饭的!你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她,为什么你们都活着,只有她死了?!” 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只觉得胃部一阵痉挛,强烈的呕吐欲望迫使他蹲了下去,像只□□一样撑在地面上,眼眶滚烫得被火烧了似的,蒸发出水汽。 恶心,太恶心了。 这个世界很恶心,他也很恶心。 为什么他要给她用药?为什么在找到心源的时候不第一时间带她去做手术?为什么要让她从一个牢笼走向另一个牢笼? 要是她健健康康的,是不是就能跑出来了?哦不,那她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医院修养,根本不会遭受这一场无妄之灾。 谢嘉玉吐了个天昏地暗,几乎要把胆汁都吐出来。在医院待了一周才有所好转。 谢家人现在也是一阵唏嘘,想当初这小子好不容易把人前夫弄垮,又好不容易把人追回家,这才多久,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被赶来照顾人的齐盛承担了安慰和劝导的双重责任。虽然但是,其实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理解自家表哥这副模样。 自从在婚礼上见过表嫂之后,他回家也是三天三夜没吃东西,被家里棍棒教育了一顿才安分下来。 “表哥,你想喝点什么不?果汁、饮料、牛奶?” 齐盛一连说了好几样,也没见对面有所反应。 本来以为这次又要自言自语好几小时,没想到一分钟过去,谢嘉玉竟然给出了回答:“我想吃西兰花。” “啊?哦,我马上去给你买,等着。”能吃东西就是有好转,齐盛立马应了下来。 二十分钟后…… 端着炒西兰花和各种精致菜品回来的齐盛看着空空如也的病房,爆出一声国粹:“卧槽!” * 谢嘉玉跑出医院便打车赶往了宿家。 他和宿音有关的一切几乎都在那栋别墅里,被大火焚烧之后就什么都不剩了。但有一样东西例外。 在宿音从小住到大的房间里,原本摆放着一张宿音和陆序青春时期的合照,他看不过眼,偷偷换成了宿音和自己的结婚照。 “真的在这里……”重新看到照片的一瞬间,谢嘉玉才终于有了自己依然还活着的实感。 上面的人栩栩如生,仿佛从未离开。 宿音靠在他怀里,面对着镜头,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神色。 只有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仿佛含着微微的笑,在嘲弄地说:你看,你再一次失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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