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笑一声:“贝弗已经经不起更大的动荡了。” 不管脱不脱离家族,陶家这棵大树都不能倒。 目前趁乱掺和的另外几股力量大致已谈妥,就剩少数几个油盐不进,彷佛真的将陶家和老五亲爹连坐了。 找的茬不大不小,可也着实扰人。 多番示好,人家才漏了口风,说是钟建华差点白发人送黑发人,朋友们路见不平一声吼,帮忙出口气。 可懂的都懂。 归根究底,脱不开一个利字。 至于姓宴的带来的问题也很简单,就三个字——快、拖、卡。 任何企业都不是完美无瑕的,也不可能步步合规,只要有心人想找问题,也一定能找到。 只需抓住一点小问题。 稍微一放大,就能不知不觉造成损失。 就算短时间找不到,还能通过快速布置企业目标来创造。只要要求企业在某个期限内出具成果,然后就容易乱中出错,等出现明显错处,相关方又开始采取拖延招数,最后再卡各项报告、审批…… 报复了你,流程上还一点错没有,叫你申诉无门,只能吃哑巴亏。 所以她嘴上说请钟建华吃饭,实则是希望钟元跟钟建华和宴修元递话,这事就此打住。 也只有钟元这个当事人表示翻片,陶家的危机才能在最短时间内解除。 不过就算是求人,英盈的姿态其实并未无限放低。 脸上无奈之色极其短暂,很快还展现出若有似无的攻击性:“钟总对万新智能似乎很感兴趣。” “确实有一点。” 一点,怕是亿点点吧。 钟元爽快,英盈却差点被气笑。 她以为两人谈得来,勉强也能说句忘年之交,钟元好歹装一装,演一演,顾及自己的心情否认一二。 没想到她一口认了,倒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可恼怒之后,又觉这份侥幸心理有些可笑。 向荣说得没错—— 自己是好妻子、好妈妈、称得上成功的职业女性,但离合格的生意人却有一段距离。 她就做不到一边跟人谈天说地交朋友,一边惦记对方的产业。 想到这儿,英盈神色淡了淡:“看来钟小姐已经将万新智能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钟元笑而不语。 英盈:“……” 罢罢罢,今天是谈事而非结怨。 她眼神往室外飘,借喝茶的动作掩饰烦躁不悦的心情。 半晌。 重新开口:“我公公遗嘱里将万新智能划给了向荣,我们夫妻这些年心思在地产上,万新在我们手里只能明珠蒙尘,既然钟总有意,不妨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钟元一眼。 钟元也十分上道。 朗声笑道:“这事不急,等你们忙完别的,咱们再慢慢聊。”便是承诺解决钟建华和宴修元带去的困扰。 她办事向来不拖拉,既应了,就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送走英盈立刻去了华亨。 钟元很少到华亨。 但华亨没谁不清楚她的身份。 她一到前台,董秘书就收到消息已经在电梯外候着了。 “钟总,董事长现在在开会。” 钟元噢了一声。 似笑非笑调侃他:“老钟不厚道嘛,老早就说让你升职加薪,结果开了张空头支票?” 董秘书呵呵一笑:“我想跟在老板身边多学点东西。” 职位没升,但老板给了华亨原始股。 这就没必要说了。 钟元慢悠悠点下巴:“这样啊,董秘书,我现在还是很看好你,欢迎随时跳槽。” “多谢钟总抬爱。” “我们全家都很感激您的,我侄子还想毕业后到你手下工作呢。”董秘书笑着说。 钟元‘噢’了一声,接话问:“大几了?” “大三了。” “哪个学校啊,学的什么?” “涟理工大,数学。” “这类人才集团一直很欢迎的,我们每年都要在各大院校举办春招和秋招,欢迎他来。” “……” 一问一答间,电梯“叮”一声,到顶楼了。 董秘书噙笑。 拉开总裁办大门,态度恭敬:“您先坐,我去叫老板。” 钟元抬手制止:“不用专程把人喊出来。董大秘,给我拿点吃的喝的,我参观参观你们老总的办公室,没问题吧?” “您说笑了。” 他在老板身边待了十多年,这父女俩的关系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但有一点他很清楚,绝大多数时候二者利益趋于一致。 如若像安排其他访客那样安排小钟总在会客室等候,反而惹恼董事长。毕竟,这几年董事长无时无刻不在炫耀他有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女儿。 任何时候,父女关系的外在表现形式一定是亲密无间的。 不容置疑。 董秘书第一时间告知钟建华,钟元的来访。原本将持续一个多小时的会议时长立刻缩短了三分之一。 钟建华一回办公室,就看钟元怀里抱着一大袋薯片,歪在沙发上玩消消乐,他埋汰了一句:“都是大老板了,怎么越来越不稳重了?” 钟元视线没挪开。 在一片“Good”中道:“我以为这会还得再开一会呢。” “例行会议。” “怎么,陶家找你当说客?”钟建华笑眯眯地,在钟元对面的沙发坐下。 “嗯。”钟元:“他们打算转让万新智能。” 钟建华虎目一亮:“这是个明智的决定啊。”不愧是他钟建华的女儿,眼光就是好。 “so——” 钟元关掉游戏,放下零食,两手摊开:“损失由我承担。” 钟建华“诶”一声,肃着脸摆手:“你是我女,爸爸帮你出口气,谈什么损失。至于其他人,放心,他们出手前就收了好处,赚多赚少而已。” 再说—— 他也趁乱吞了陶家一部分渠道,只有赢没有亏。 钟元就知道他无利不起早,也猜得到他会见好就收,依然郑重说了句:“爸爸,谢谢。” 钟建华失神愣住。 这句‘爸爸’说句恍如隔世不为过。 自他跟詹雯谈离婚,女儿嘴里的‘爸’是愤怒的,玩世不恭的,嫌弃的,待稍微成熟后要么钟董、要么老钟。 彷佛他不是她爹。 只是一个稍微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 “……咳。” 钟建华有些不习惯眼前的氛围。 沉默片刻,无比生硬地转到了另一位同等责任人身上:“你妈前阵子说,你结婚的话,一定要提前几个月打招呼,免得赶不回来。” 钟元眼神微张,瞳孔中闪过一抹淡淡的讶色。 “你俩上回碰面直接打到媒体跟前,现在居然还和平相处上了?”也是奇葩。 钟建华噎住。 “爸爸大度,不跟她计较。” 钟元嗤笑,“行吧。” 她对中老年男女的反复横跳不感兴趣,说回正事:“我听说厂里的真空熔炼和冷轧成型技术有了新的提升,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我约一下大邱汽车的韦飞宇。” 时代在发展,各行各业都在进步。 传统的钢管产业是需要革新的,这个世界要求它必须提升性能,甚至在极端环境下也要具备出色的表现。 跟车企合作,进而跟精密仪器制造领域对接是必然。 而在科技新领域中,显然她更混得开。 钟建华也很清楚这点,激动得用力拍了下巴掌,顿时满面春风:“嚯,跟大邱搭上线了?” “你投资的几家科技公司要搞智能化系统是吗?” “是了是了,新一代交通工具的确需要朝智能化方向走。” 他自言自语。 表情从欢喜渐渐化为怅然:“老了,真老了哟。” “年轻时我的干劲比你还足,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合作的对象,现在嘛,脑子转得慢了,凡事都想稳着点。" "这个世界,终归是你们年轻人的。” 他这一代人,做事之前先喝酒,推杯换盏间大家称兄道弟,合作就谈成了。 天南海北、黑白不分的“朋友”确实多。 但行业壁垒厚,圈层非常接近,对新事物、新技术处于知道、接受,却缺乏主动拥抱的积极性的阶段。 不过钟建华跟那些不想拓展、只想守成的人还不一样。 英雄迟暮,那也是英雄。 感慨完没两秒就话锋一转:“元元,你手头有收集海量用户数据的团队,我觉得……” “……走智能化精准化路线是对的,国内地产业已经出现萎缩迹象,家居市场肯定要受影响,可以投入,但是……” ……………… 谈亲情超不过一分钟的父女俩迅速投入到大数据和传统渠道结合的探讨中。 **** 输送完好处给老钟,钟元没忘记默默撑腰的男朋友。回家洗手作羹汤不说,还配合了一顿甜言蜜语输出,把宴修元直哄得都找不着北。 次日。 接到首都的电话,英盈长舒一口气,“总算不用再听大嫂、二嫂的唠叨了。” 陶向荣颔首。 英盈:“万新智能就这么卖给外人……真的不后悔?” “话不是这么讲。” 陶向荣道:“万新从前一直在大房手里,技术骨干、高管大都是大哥的人,更别提大嫂娘家的侄儿、外甥女也塞里面。”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你以为老头子把万新留给咱们是为了什么?还不是看破万新表面欣欣向荣,内里腐败如朽木。关系户太多,各个都跟家里有交情,他活着时不想坏了老兄弟们的交情,也很清楚大哥狠不下心处理,才指望我动手。” 英盈皱眉:“这岂不是让我们去得罪人?” “得罪人是小事。” “骨干几乎是大哥提拔起来的,到我手下以后却未必听我的,万新目前的优势在于起步早、技术积累深厚,有丰富的实践经验,但研发上已经渐渐不具备优势了,派系林立的管理层终归拖了后腿。” “这么多年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就说,这几年研发投入越来越少,每次提到投钱,就进入鬼打墙式的开会、评估,然后无限延迟,资金还一缩再缩。就算我有心整改,也要受老一辈的情分辖制,难,太难了。” 何况老五的事给了他一闷棍。 若他损了太多人的利益,另外几房里不缺那么一两个心狠手辣的,难保不失去理智做点什么。 与妻儿的安危相比,万新在他心里的分量显然不够重。 卖掉万新的选择看似是遭受困境不得不断尾求生,实则是陶向荣深思熟虑的结果。 不过,就算双方内心已经达成收购共识,依然经历了五轮谈判。到四月初,万新才正式改名为玉山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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