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雅又去养鸡厂一趟,领取了这月的工资。 目前除了部队以外,国有单位几乎都是按照行政级别和技术等级发放工资。 而养鸡厂和砖窑厂非国有单位,属于公社集体副生产,工资也不是按照国有单位的级别发放,而是属于公社自行制定的薪资标准。 她的基础工资不多,以奖励为主。 砖窑厂日产量暴涨,她的工资领到155元,相当于国有单位的副处长级别工资。 养鸡厂利润没砖窑厂大,她的工资领到110元,相当于国有单位的副科级别工资。 林清雅把工资领了,回到公社租房,又给周秀云拿这个月的生活费。 她抽出两张大团结交给周秀云,“妈,这个月的生活费,你先收着,不够再找我拿。” 周秀云只拿了一张:“上个月还剩五元,你拿十元就够了。” 公公周建明的生活不用管,而住在公社的一家五口要吃饭,每天都要去供销社买菜,她还要给崽崽喂奶,开销也比较大。 林清雅吃了中饭,抱着两个崽躺在床上午睡,温暖的日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周遭安静得只听见崽崽轻软的呼吸声。 乡野空气好,也没噪音打扰,她反倒怎么也睡不着,抓心挠肺地想周霁川,又翻身下床,打开抽屉。 林清雅拿出一堆叠放整齐的信件,从头到尾开始重温,目光落在那一个个温暖的字眼,眼眶逐渐泛起热意,唇角按捺不住地扬起。 以前写的时候没感觉到,现在看来怪难为情的,还有他写的什么吃一吃你的小嘴儿,林清雅羞得没眼看,又托腮一个劲儿傻笑,红着脸看完。 重温一遍,还发现一些细节。 周霁川给她写的第一封信,署名霁川,第二封信,署名爱人霁川…… 果然睡过就不一样了,男人的本质就是现实。 啧。 林清雅勾唇哼了一声,又抓心挠肺地想他,想的受不了煎熬,就找到部队的电话,大中午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匆忙跑到养鸡场办公室,用单位电话给他拨打过去。 接线员的声音传来,林清雅心头一跳,遏制不住紧张地微笑说:“同志你好,我找周霁川。” “您稍等。” 等了会儿,对面接起电话,传来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 那熟悉的嗓音传到耳膜,林清雅心跳都漏了一拍,一下子鼻酸了,轻软嗓音不受控的委屈:“是我。养鸡场安装了电话,我在办公室给你打的。” 周霁川轻笑:“好,以后我给你打过来。” 林清雅心底一暖,瓮声瓮气地嗯了声,“你上班时间别打,下班后我等你。” “好,听你的。” 林清雅又忍不住说:“你想孩子了么,我带他们来看你。” 周霁川语气陡然急促,又压低了声音惊喜道:“雅雅,你真的愿意过来?我马上联系陆清屿给你备好火车票。” 林清雅听出他的迫切,心尖儿淌蜜似的,唇角微勾:“我方便过去吗?” 周霁川语气愉悦,轻笑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来安排。” 林清雅嗯了声,又忘了这是接线电话,下意识软声撒娇:“霁川,我这两天特别想你,你呢?” 对面没有吭声,林清雅顿了顿,恼羞成怒:“哼,你不想我就算了,挂了。” 周霁川轻咳一声,赶紧温柔哄她:“雅雅,有的话我们私下再讲,好不好?” 林清雅愣了半秒,又反应过来,这可不是私人电话,不会有接线员听见吧,顿时又面红耳赤地挂了电话。
第156章 探亲的火车出发 林清雅挂了电话,又回公社租房同周秀云商量。 从省城坐火车到北城,她一个人带不上两个崽,也不安全,还得想个办法。 晚上彩虹他们放假回家,正好快到公社初中的升学考试,一听林清雅要去探亲,彩虹也跳着脚想去,抱着她的手臂央求:“嫂子,你把我也带上呗,求求你了,我给你抱孩子,你还能轻松点,我还没去过部队,你让我去瞅瞅吧。” 周秀云瞥了她一眼:“你以为部队是你儿戏的地方,你想去就去,你嫂子过去探亲,你大哥还得打报告。” 彩虹哭丧着一张脸,林清雅轻笑摸摸她的头说:“彩虹想去的话,不能进部队,倒是可以在市里找招待所住,到时候带她一起在市里玩几天。就是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单独住在外面不安全,我们也不放心。” 彩虹委屈地大往屋里走,打开收音机开始听,胜利和清阳一人抱着一个自制的木头魔方玩,林清雅看了眼三个孩子,又关心道:“彩虹,胜利,你们两个考试别有压力,平常心对待啊。” 彩虹耸肩,语气随意道:“嫂子,我没有压力啊。我们红旗公社初中去年两个升学班,一半都考上高中和师范了,就算是考不上县立高中和师范,也能考白云公社高中,黄金公社高中,这两个高中很容易考进去的。”这时候是公社化,去公社化改制以后的城镇高中,在这时候叫公社高中。 一些大的公社学校不仅设立初中部,也有高中部,并且师资力量,也不容小觑,林清雅听说有的公社高中部还有省城大学毕业的老师,校长也有首都名校毕业的。 那些公社本部初中的学生,考高中会容易一些。 不过红旗公社比较小,也只设立了初中部。 周秀云又提醒她:“你别说大话,到时候考不上就丢人了。” 彩虹捂着两只耳朵,不想听老妈讲话了。 林清雅又语重心长地说:“我的建议是能考上高中,一定要读高中,才能走得更长远。” 师范中专也只是中专,到时候考大学,就只能靠函授升学,没有高中考大学含金量高,并且学历不提升,也只能一辈子限制在乡村这个舞台。 彩虹笑眯眯道:“我听嫂子的,我们老师还叫我考师范,说将来端铁饭碗,我现在是不大感兴趣。” 彩虹和胜利如今以大哥和嫂子为榜样,考师范分配铁饭碗,一个月十几二十的工资,确实让他们看不上眼,还不如到砖窑厂去搬砖。 周秀云板着脸叮嘱道:“你们两个别好高骛远,先把升学考试给我考好了。” 林清雅又和周霁川联系,那边他申请了让周秀云陪同,得到允许后,又打电话通知陆清屿,给她们两人订了两张软卧。 陆清屿待人实诚又热情,专门开车到红旗公社来接俩婆媳。 这一路到省城倒也没折腾,两个崽吃饱了就睡。 南方正好进入多雨季节,天气比较凉爽,适合出行。 林清雅和周秀云提前带了干粮,晚上检票上火车后,就关上包厢的门,等待火车启程。 包厢里空气也比较新鲜,被褥整洁干净,还能打开窗户透气。 她们现在坐的这种老式绿皮火车能开窗,林清雅进来就把窗户打开一个缝,透一股凉风进来,又拉上窗帘,遮挡阳光。 包厢里对面两张床铺,是一对知青夫妇,前往北方参加工作。 周秀云和他们热情地聊天,那对知青因为下乡受到老乡的恩惠,对农村特别亲切,从下乡养猪聊到老乡家的酸菜,周秀云就高兴地拿出一瓶准备给周霁川送去的酸菜,送给了那对知青夫妇,那对知青夫妇又热情地给两个崽送了一份见面礼。 林清雅听他们聊得乐不可支,又望着窗外。 遥遥望去,从南到北,从漫山遍野的浓绿,到荒凉的浅绿,亘古不变的是这山川景色。 窗外时而掠过一座座泥巴堆砌的矮墙,像这个年代一样质朴。 路过公社街道,那墙壁上必然会有又红又专的时代标语。 林清雅坐在床头,托腮望着窗外淡蓝的天空,越靠近北方,心底深处生出一种难以描述的悸动,仿佛听见思念蔓延至胸腔,随着紊乱的心跳声震动。 周霁川,从南到北三千里路,我来只为了说一句,想你了。 她深深地感受着思念在心底泛起浪潮的滋味,身后又传来崽崽们“咿咿呀呀”的声音。 床上奶香的酷崽和甜姐,小嘴巴不停地说话引起妈妈的注意。 林清雅迅速转身,摸摸崽崽们的屁股,刚换了尿布还没湿,又难掩兴奋地抓着肉嘟嘟的小拳头,贴着奶香的小脸蛋亲昵地蹭着。 “酷崽也高兴对不对,甜姐也想见到爸爸对不对,妈妈也好想快点见到爸爸啊。” 她的声音柔软得不可思议,小家伙们被逗得咿呀直笑。
第157章 情敌?家属院的女老师 林清雅逗着孩子,周秀云递来一块老式槽子糕,“清雅,对床知青同志给的糕点,你尝尝。” 林清雅轻笑接过婆婆的投喂,又朝着对面知青同志说了声谢谢。 糕点是稀罕物,在这时候是要糕点票才能买到,林清雅尝了口,就是无水蜂蜜蛋糕,味道不是很甜。 林清雅看周秀云津津有味吃着,眉眼一笑说:“妈,你喜欢吃这个?以后我兑换些糕点票,给你买。” 周秀云又随口一说:“这个味道没有月饼好吃,以前中秋节,霁川他们部队有个女同志总给我们家寄月饼,寄了六年,我们都不敢收,给人家退回去,人家又给我们寄过来。” 林清雅愣了下,轻笑说:“哪个女同志,我怎么从没听你们提过?” 周秀云回忆道:“好像叫小苏同志,听霁川说还是个老师,当时我估计想和我家霁川搞对象来着,不过我和他爹都不同意,等你们俩结婚了,那女同志也再没往家里寄过东西。” 部队的女同志,还是老师? 林清雅突然想起那个在家属院食堂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同志。 那女同志气质很好,清丽脱俗,典型的北方美人,身段秀美,个子高挑,至今她还记得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 还有在清寒白雾中,那一张白到通透的脸蛋,和颊边清丽的小梨涡。 林清雅第一次去家属院,只待了两三天,对那里还不熟悉,因为养鸡场的事着急走,也全然忘了这茬。他们在部队营地认识了许多年,还可能有过她一无所知的那些故事。 意识到这点,突然,胃部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了一片。 食道涌动着剧烈的酸涩,蔓延至喉腔,骤然卡在嗓子眼里,让她难以自控地被猜忌吞噬了理智。 林清雅无意识地咬着微甜的糕点,咽进喉腔,直到吃完一整块,喉咙干涩的厉害,才逐渐缓过神来,又突然被一点碎末呛到了喉咙,咽不下去痒得厉害,止不住地咳嗽。 周秀云连忙过来给她拍背,又从行李中取出两个军用水壶,“清雅,没事吧,别噎着了,妈去接壶热水啊。” 林清雅点头,又扯出一点笑容说:“我没事,只是口有点干,谢谢妈。” 周秀云见她止住了咳嗽,又赶忙起身拉开包厢出去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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