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唯一,你看到了吗?你的孩子们,族人们,把你的家都烧了……” “万年以前,你从这里出世的时候,会想到这一天吗?……” “只有我……嗬……只有我在等你,我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和你一起……” 那嘶哑痛极的声音带着恶鬼般的执念。 东方耀天看得眸中巨震,共情了那种深爱的痛。他身侧的公玉秋也一样目光怔然,两人体内的阴阳双印不断轮转。 这……这是跨越冥族与人族的爱?绵延百年! 东方耀天双目猩红,喃喃自语:“难道爱到这种程度才是真的爱,不在乎身份,不在乎族别?” 他们两人负载的天命印,似乎正是源于东方千业与冥族唯一的过往,因此格外能感受到那股跨越时间的虐爱。 “唯一,我真的……” 东方千业痛苦的自白还在沉沉低吟。 ——“真你个鸟毛啊真。” 折竹碎玉般的声音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尘尽拾冷漠地振翅,白衣后脊上延展玄黑无边的羽翼,千万根灰烬翎羽化作刀锋,沿着祖石的缝隙寸寸渗入。 焚化如岩浆的热气彻底像核炮般扎进了花园的核心之中,将躲在里边的人焚烧成碎屑。 痛苦的自白总算化作了痛苦的惨叫。 “啊啊啊,冥十!!!——” 苍龙垂首,麒麟压趾,所有在世冥族围成一排。 白衣青年站立中央,扶着怀中少女,掀起眼睛,看见祖石被寸寸破开。 东方千业终于从内开启一线,曾经遍地鲜花,长椅书籍,静谧温馨的花园内景,只剩一地焦黑。 人形的焦炭勉力向外爬动,仿佛轻易地就被冥族所经历过的痛苦所打到了。 正中心一座漆黑的焦柱,钟表已经不再转动。 不二见状微微一怔,忽地化作人身,越过地上的人影,跃至那焦柱之前。 他仰头,以手抚去石柱上滚烫的灰烬,露出一面几乎看不清的表盘,上边有几座模糊连绵的山,像是一幅古老画卷。 不二微微一顿,缓缓地低下头,以额相触。 尘尽拾靠在妙诀脸侧,给她指了指,“看见了吗?那才是我们的山。” 妙诀愕然抬眼,原来他们那个村庄被藏进了巨钟之间。…… 所有冥族都化出了人形。 一个个小心地,靠近那石柱,小心地摸一模。 尘尽拾揽着妙诀的肩膀,走过去,一脚踩碎了东方千业几乎焦化成纤维的肩膀,惊起剧痛的颤抖。 在东方耀天和公玉秋略带不忍的目光中,他嗤笑出声。 “什么不在乎族别?” “什么爱到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笑得像鬼,脚下碾动,“因为你是人啊,你当然想和冥族永远在一起。” 妙诀目光一震,终于明白了。 尘尽拾的视线落回妙诀身上,话是对别人说,桃花眼却始终盯着她。 “如果爱,我会陪凡人生老病死。” 那个又凶又丧的少年,在很多年间,就是这么打算的。 琅環百年,人人缄口,仙族心照不宣,锻造天命印,求的都是一件事—— 像冥族一样。 长生不死,长明不灭。 此刻所有冥族围在那座石钟前,额头抵靠,像是终于行到港口。 “我们本就不是什么生而不祥的‘幽冥’,也不是世人口中的十个序列编号。我们的诞生之地,这块石头的名字,就是我们的姓氏。” 妙诀心头的震动难以言表,呆呆地看着他,反应不过来,“姓…姓什么?” 尘尽拾笑了,低下头靠近她耳边,“你早就知道啊。” 那个小小村庄叫什么呢。 “我姓长明。” “长明烬十。” 第57章 红羽嫁衣守着她的玄骨 57 所以,每个哥哥姐姐,叔叔姨姨,他们都有自己的姓氏。 长明唯一,长明不二,长明烬十…… 长明之族。 天生神体,生命永存。 这才是百年来无数人汲汲所求的东西。 生啖神仙血,擢升神仙骨……从凡人意外踏足这片海外之地,被好心的两位始祖冥族救下之后,这场厄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 血腥的幻梦狂欢在大陆维持了百年,可人类犹嫌不够。当有了更纯净的灵骨,更傲然的修为,更显赫的世家全力,然后人们就想要永恒—— 永恒地持有这一切,永恒地向下俯瞰。 妙诀怔忪许久无法回神,尘尽拾真正的名字回荡在她的耳边。 心中既觉得凭什么,凭什么人心欲求要一个无辜之族来血肉负担;可又觉得历来如此,古往今来不外如是。 所以他给自己的化名……不仅藏着烬十的自我,似乎也正是他所做的一切。当百年离散之后,他终于踩着灰烬尘埃,一片片地将族人拾取,走到这里。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内府之中的那棵树迎风而动,挺立树脊, 像是最后的正直之地。 当一切尘埃落定时,她能否给所有人带来公平? 妙诀低头看向地上匍匐的焦炭。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在突破天骨之后做的那场梦里,妙诀曾看见过遮天蔽日的巨大身影。那是在原本剧情走到结局、男女主历劫结束之后即将发生之事。 如此诡异的活物不可能是一朝一夕之间生出来的,在那之前它必然已经酝酿许久,那么何处是最适宜、最隐蔽的孕化之地? 妙诀再抬眼看向四周,即便已经彻底化作焦土,但这里是长明祖石之内,天地灵蕴蓬勃之源,又作为琅環仙庭之心被拱卫居中——还有比这里更适合的地方吗? 但那个巨大的活物在哪里呢? 妙诀慢慢看向花园正中的那座巨钟。 那是真正的长明石核,被东方千业雕刻成了巨钟的模样,似乎藏着什么巧合的隐喻。 巨钟外层已经焦烂腐朽,簌簌掉渣,但几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手努力地擦拭着它的表面,想要看清表盘之上他们思念百年的山峦轨迹。 钟内是一整个空间。 这不就是……唯一当年在避世之时曾用过的方法吗? 唯一在原本的祖地之上切割出了新的平行空间,让所有人在那里安然生活了十年。 东方千业,已经将唯一的空间之术也参悟了! 即便巨钟已经被烧焦、几近倒塌,但钟表内封存的长明世界,仍然无恙。 在这里吗?那个活物是不是东方千业给自己创造的‘真身’?它到底会有怎样的威力? 可以确定的是,如果那个活物就在钟内,那方才的法子此时已经不适用,就算把巨钟烧成了碎屑,里边的东西也不会受到影响。 他们只能把东方千业彻底解决。 妙诀抬起头,撞上了那双漆黑的桃花眼。 这双眼仍然十分清晰果决。 焚裂祖石,大逆不道,但他说做就做了。 尘尽拾勾唇一笑,桃花眼地浮动。 向妙诀正式介绍完自己的姓氏之后,好像了却了一个多年心愿,神情松散了几分。 他一边用鞋底碾碎地上的焦炭,一边思考着什么。 地上的东方千业挣扎着抽动了一下,惊得离得最近的癸六吓了一跳,总算从激动之情中回过神来。 只是看见了村庄的剪影,他们就已经激动得忘了仇人。百年过去,真是没长进……要是封四在,就不会这样了。 “他还没死?”癸六有点难受,问道。 “当然,”尘尽拾垂眸,话音嘲弄:“这可是烬骨。” 千变万化,无穷无尽。 没那么好死。 癸六:“……”好地狱的夸奖,是该说不愧是你的能力,还是夸他学得像? 尘尽拾踢了踢他,“醒醒。” 东方千业蓦地伸出一只枯骨的手,在地上爬弄时不断地掉落人体组织,他的喉咙已经发不出准确的声音,却竟然用砂纸般的音节拼凑成笑声。 “你们的……家,已经……不在……” “就像你们,也不是,过去的你们……” 离得最近的衔八立刻一爪子锋利怒拍了下去,“还狗叫。” 竹九一屁股压在他的下半身上,直接把人坐碎,可是纯白的灰烬包着碎屑再次织在一起,变成絮状,那似痛苦似嘲弄的声音仍未停止。 “我……死不了……烬十,你知道的……” 方才他们八个人同时出手,现在当面直攻,他竟然都不死。衔八目瞪口呆,恨得牙痒痒,“小鸟,我从没这么讨厌过你的能力。” 作为同伴时强大得逆天可靠,作为敌人时难缠得撕心裂肺。 “我来处理。”尘尽拾缓缓露出盎然笑意。 天命情劫还没完成,玄级时骨也没出现,唯一更是还没从树底现世……东方千业会死的那么容易?尘尽拾都不信。 他的族人们被人吃了百年,仍然过于善良。 尘尽拾喃喃自语:“我也想善良一点,怕有些人觉得我太凶了……但你真是,该死啊。” 东方千业浑浊全黑的眼珠竭力向上看:“你知道吗,当时,我是可以……吃了你的……” 他说的是金乌降世那一天。 “我最遗憾的、就是没有直接吃了你,这世上,只需要,我和唯——” 尘尽拾敷衍地应着话,指尖垂落,灰烬收束成刀,轻车熟路地沿着对方的身躯,开始一根根拆他的骨头。 大到胫骨,小到指骨,每一块被烧焦的骨头都被剥离出来,在极热的焚烧中瞬间冷却凝固,然后一根根被灰烬带着,流箭一般,撞向四環立起的困仙石壁上,寸寸龟裂。 变成人屑。 东方千业的声音彻底熄火了,竟开始出现了一种求死的意志。 疼吗?那肯定是生不如死的痛苦。 尘尽拾理解地点点头,表情闲适,手法娴熟,让人不禁怀疑他都是在自己身上练出来的。 全部拆骨之后的身躯只剩肉和组织,尘尽拾的指尖微微动,灰烬化作一只手,很清爽地掏空了东方千业的胸腔,将心脏如法炮制。 身旁的众人一开始看着还有点解气,但看到后边纷纷不说话了。 烬十如何处理东方千业的身体,其实就是在展示如何毁灭他自己。 他为什么这么熟悉? 在找不到他们的很多年里,在独自行走拯救亡族的时间里,他曾无数次绝望至此吗? 妙诀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等到彻底焚剖干净,尘尽拾总算满意了一些,他随风展袖,大方地把这位明主的人屑洒遍琅環:“大家随便吃啊——” 真不愧是邪恶大反派,这气质简直浑然天成。 最后一把碎屑被远方哄抢之后,尘尽拾收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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