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从音道:“我知道,葛大姐,我没往心里去。” 恨人有笑人无,乃是人性。 她们家这片地方,就她家有这么一口压水井,搁在后代人看来,为这一口井嫉妒闻从音属实是有些荒唐,但却是人之常情。 “大姐,咱们两家这么近,以后你家打水也别去别的地方了,就来我家吧。”闻从音对葛大姐的品行越发高看一眼,“永志永刚兄弟俩能省点儿功夫,多放在学习,尤其是永刚,明年不是要高二了?” 提起这事,葛大姐就嗨了一声,“永刚那学习,我是真不敢有什么期望,去年期末三科成绩加起来还没一百分呢。不过你有这心,我先替孩子们谢谢你。” 两人正说着,就瞧见耿序回来了。 耿序跟老赵说着话,赵团长冲葛大姐招呼道:“回家了,怎么还在人家家里说个没完。” 葛大姐冲赵团长翻个白眼,“你急什么,我这都是饭做好了才过来的,小闻啊,我先回去了,回头咱们再聊。” 葛大姐对耿序点了下头,这才跟赵团长回家去。 耿序走到闻从音跟前。 闻从音喊楼上两个孩子下来吃饭,晚上,两人躺床上的时候,虽然两人都在看书,闻从音翻着翻着,只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太安静,安静得让人忍不住留意身旁人的一举一动。 她清了清嗓子。 耿序抬眼看向她。 闻从音合起书,“耿团长,你知道今天咱们家来了多少人看那口井吗?” 耿序淡淡道:“不知道,不过周围的邻居应该都过来瞧了一眼吧。” “你猜对了。”闻从音有些惊讶。 她盘着腿,道:“我真想不到一口井,那么多人稀罕。咱们家打这口井,不会太出风头吧?” 职场出风头是好事,但在邻里之间出风头却未必是什么好事,风头太盛,难免引来嫉妒。 孙大姐性格算是比较坦率的,都难免露出几分酸意。 其他人虽然没说出来,可未必心里没想法。 闻从音想到这里,眉头皱起,有些后悔。 耿序看着她皱眉苦恼的样子,唇角勾起,好笑道:“不打也打了,不然还能把井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闻从音摇头道,她想了想,道:“先前我要知道一口井都能招来嫉妒,我宁愿以后再打。” 耿序坐起身来,“闻从音同志,你考虑的有道理,但你忘了有一点,咱们家早就招人嫉妒了。” 闻从音一愣,纳闷问道:“怎么就招人嫉妒了?” 耿序道:“咱们家天天做饭都带油水,向阳、丽娜这两孩子,一个月下来脸色都红润了不少,隔壁永志永刚他们更是没少沾口福。你想,这附近其他邻居心里怎么想。” 闻从音嘴巴微张,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耿序,手扶着额头,“那这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她眉头皱起,有些无奈,“我都没想过这一点儿,我买肉多主要是想着向阳跟丽娜两个孩子身体都有些虚,想多补补。” 耿序看着她发愁的模样,心感觉好似被什么撞了一下,“你发愁这些,是顾虑我?” 闻从音颔首,道:“我在医院倒不怕得罪人,横竖不会影响到你,可是咱们在这里住,左邻右舍都是你的下属同事,要是关系处不好,你的成分又不太好,保不齐会受到影响。” 耿序只觉得心里酥酥麻麻的,像是有一阵电通过。 他这些日子没少听说闻从音在医院里怎么怎么能耐,陈彩兰、向文海,这些人,她想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 陈团长还半说笑半讽刺的说他娶了个这么有能耐的老婆,在家里日子只怕不好过。 “不用想。” 耿序声音有些沙哑。 闻从音抬起头,看着他,表情带着不解。 “那些人的想法你不用考虑。” 耿序淡淡道:“我耿序还不至于需要老婆为自己委屈,牺牲。你想买什么,需要什么,都可以去做,一个男人,要是连让自己老婆舒心地过日子都做不到,还算什么男人。” 闻从音怔住了。 她垂下眼皮,啊了一声,半晌说不出话。 “耿团长,闻医生,睡了吗?” 就在屋子里的气氛渐渐暧昧起来的时候,楼下传来一声喊声。 耿序走到窗口,拉开窗帘,往下一看,回过头对闻从音道:“从音,是曾旅长的警卫员小刑。” 听说是警卫员小刑,闻从音连忙抹了一把脸,把脸上刚才的燥热抹去,下床穿鞋,“是不是旅长那边有什么事?” “不知道,你穿个外套咱们一起下去。” 耿序把自己的军大衣外套丢给闻从音。 闻从音眼皮颤了下,想推拒一下,但身上那件军大衣实在太暖和,便没来得及开口。 小刑在楼下门口等着,吐着白气,跺着脚取暖。 他听见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耿序跟闻从音两人前后出来,不知怎地,他感觉两人气氛有些不对,但很快,小刑就没工夫去想那么多,他对耿序道:“耿团长,旅长让您跟您爱人现在去他们家里,有要紧事!” 耿序脸色严肃起来,答应一声,跟闻从音进屋换了衣服,鞋子这才匆匆过去。 “小耿,小闻,你们来了!” 曾旅长家里灯火通明,柳主任起身招呼他们,让小刘去倒水过来,曾旅长在楼上打电话,也不知是在跟谁说话,声音跟干脆果断,雷厉风行,“必须尽快安排一艘船在码头那边,要尽快,越快越好!” 闻从音从未听曾旅长的语气这么严肃紧张过。 “来,先喝水吧,你们大晚上的过来,没冷着吧?” 柳主任对闻从音跟耿序关心道。 闻从音道:“不冷,耿序怕您二位大晚上叫我们过来是有事需要我们,叫我换了厚实的衣服,才过来的。” 柳主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耿序就是细心,老曾也夸奖过。” 她话音才落,楼上曾旅长就从书房里走出来,对耿序等人道:“小耿、小闻,你们上来。” 耿序跟闻从音两人跟着柳主任上楼。 进了书房,曾旅长脸色严肃地看着他们,他眉头紧皱,脸上有些为难神色,对闻从音问道:“小闻,柳主任一直说你的医术不错,有件事我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 闻从音心里一紧,站起身来:“曾旅长,您问,我一定有一说一。” “如果有个病人,得了重症,医院判断不出两天会死,你能把人治好吗?” 曾旅长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闻从音。 那眼神似乎是想看透闻从 音内心的想法一样。 耿序眉头皱起,“旅长,这……” 曾旅长举起手,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 闻从音思索片刻,道:“不知道具体情况,我无法回答你,但我可以告诉您,我治疗过几个别人认定一定会死的病人,他们最后都活的好好的。” 闻从音这番话,反而让曾旅长心里放心不少。 要是闻从音大包大揽地说一定能把人治好,曾旅长反而要担心了。 曾旅长道:“你跟小耿现在立刻出发去码头,小耿,赵老出事了,他现在很重要,上面打算给赵老平反,你要负责给小闻同志提供一切方便,务必救回赵老。” 闻从音不知道赵老是谁,但并不妨碍,她看到耿序严肃的表情时,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柳主任送她们出来,把提前准备的行礼箱子递给闻从音,“这事太匆忙,我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里面是一些吃的还有钱跟票,你们千万别舍不得,该花花。” 闻从音会意,握紧了柳主任的手,“柳主任,您放心,我跟耿序会尽全力的。” 柳主任点点头,让小刑开车送他们去码头。 码头那边早已有一艘小船等候。 船夫跟闻从音、耿序两人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海上深夜里十分寒冷,闻从音即便身上穿的再厚实,这会子也冻得脸色苍白。 耿序没说什么,朝着她那边挪过去,解开外套裹住她,男人身上散发的热气热腾腾的。 “还冷吗?”耿序低声问道。 闻从音摇了摇头,想问问赵老是怎么回事,可瞧见那船夫在划船,便没开口。 等上了岸,已经是三四点的时辰,路上没什么人,闻从音跟耿序边走边问。 耿序拿过她手里的柳条行李箱,道:“赵老是先前曾旅长的老大哥,外交部副部长,先前因为跟苏联领导交情好,被人攻讦是苏修。” “但之前那个年代,咱们国家领导谁跟苏联关系不好啊?” 闻从音纳闷地问道。 耿序笑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你说得对,赵老本身是清白的,只是可惜得罪了小人,因此68年就被批斗,下放到了牛棚,曾旅长先前一直让我偷偷地给赵老送东西过去,之前赵老的身体就不太好,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 闻从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什么也没问。 “赵同志,我看您得赶紧拿定主意,”厦门某医院,急诊室门口,从急诊室里走出来的医生齐凯摘下头上的帽子,从头到脚都打湿了。 他跟副院长对视一眼,朝着急诊室门口等了一夜的赵思涵走来,语气沉重,“令尊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如果你愿意,医院这边可以给令尊打强心针。” 赵思涵脸色苍白,她熬了一晚上,眼里几乎都是红血丝,“怎么会,我爸爸一直很有精神的,他、他来医院之前还好好的……” 副院长看着赵思涵激动的模样,心里暗道麻烦。 这要是赵老先前没有平反的可能,死了也就死了,这些年在批斗中无缘无故死了的,病死的大官岂止一个两个。 但现在,上面的意思是要平反赵老,这个关节赵老要是真没了,地方领导少不得有麻烦,他们医院也会受牵连。 当务之急,是安抚好赵思涵。 副院长道:“赵同志,我们能理解您的痛苦,但赵老的身体想必您作为女儿,心里也有数,他是肺心病心衰,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很坚强了。无论是在我们这里,还是在北京的医院,我想结果不会有任何变化。” 赵思涵听见这话,怔然跌落在椅子上,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发冷。 她的父亲下放后,为了照顾父亲,赵思涵也跟着一起下放,父女两相依为命,互相扶持,好不容易等到曙光将近,却没想到父亲的身体要撑不住了。 赵思涵几乎要崩溃。 “赵同志。” 就在齐凯跟副院长互相使眼色,催促对方让赵思涵早点拿主意的时候,耿序跟闻从音匆匆赶到。 赵思涵听见声音,抬头看到是耿序时,眼里露出一丝希望,她眼神落在闻从音身上时,却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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