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青年脸一僵,心说怎么又是找徐科长的,莫非也是听到消息,借着由头来的? 实在是不怪他多想,自从新科长上任后,也不知道谁传出消息说科长年轻有为,长相俊俏,不仅局里领导主动介绍闺女侄女外甥女给他认识,就连外单位来办事的女同志也要找机会多看两眼。 这真的是,把他们其他单身男同志衬成啥了都。 不情不愿却也不敢不带人过去,把今越带到一间办公室门口,他敲了敲门。 “进来。” 今越正想说怎么声音有点耳熟,门一开,嘿!“徐……科长好,我是新桥街道来送资料的。” 徐端正握着钢笔在写什么,听见声音抬头一看,也笑起来,“怎么是你?” “牛主任让我来的,原来你在这里上班。”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穿着干部装,表情严肃,但今越就是不怕他,毕竟他是给她热牛奶,给她很多巧克力,还听她絮絮叨叨的徐叔叔。 他真的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小李先忙去吧。”徐端从椅子上起身,拿出一个干净的搪瓷杯,又用开水涮了涮,给她泡了一杯水。 今越没坐,好奇地打量他的办公室,很简洁,桌上只有几份文件和一支钢笔,一瓶墨水,靠墙的文件柜里整齐摆放着一些书和文件,第一印象就是整齐,齐刷刷的排兵布阵的整齐。 今越身边的男性,他们居住的环境和用过的东西,都没有这种整齐的感觉,哪怕是女性,也没有这么整齐的,这不由得让她猜想,徐端的被子是不是永远豆腐块,衣服是不是永远叠得有棱有角? “想什么?” 今越抿了抿嘴角,狡黠的笑笑,接过水喝了一口,“真甜。” “加了点蜂蜜,不介意吧?” 今越摇头,怎么会介意呢,这可是舒家舍不得买的好东西,徐叔叔怎么好像永远有一些甜甜的好吃的东西。 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水温刚刚好,甜度适中,一点也不腻。 “牛主任怎么让你来,你不是在防疫站吗?”徐端一面说话,一面将外面的干部装扣子解开,露出修长的脖颈,虽然不够白,但喉结明显,好像比一般男人都大,就连鼻子也是……今越的眼神落他鼻子上。 然后,脑海里就出现手机上那些话,什么鼻子大喉结大的那啥也大,什么手指长的那啥也长。 啊,徐叔叔的手指也是很长的呀…… “嗯?”徐端见她盯着自己若有所思,微微露出一点笑意。 “你跟谁都这么好说话吗?”中午刚经历过胡奶奶的一顿喷,现在觉得徐叔叔真是个大好人,特别好说话,特别会鼓励人,会照顾人的感受和情绪。 徐端一怔,又笑了,“想什么呢,还要吗,水在那边,紫色壶里的是温水。”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今越盯着他的眼睛,再次想从中看出点什么。 她不是对谁都这么自来熟的,可徐叔叔不一样,她敢在他面前造次,凭的是一种直觉,他不会对她生气的直觉。 可是,如果是完全的陌生人,怎么会毫无芥蒂的包容另一个人呢?就连胡奶奶那样的老太太,自己一直以为和她很好的,她都能喷自己,可在徐叔叔面前,她已经胡闹过几次了,他一直都在包容她。 她一副得不到合理解释就不罢休的样子,像一只仰着头不服气的小猫,悄悄窝起了自己的爪子,准备一言不合就挠人。 “你先坐下,我可以跟你聊聊吗?”徐端把自己的凳子拉过来,坐得离她近些,近到她能看清他颗粒分明的眉毛,能看清他高大挺拔的鼻梁,以及鼻尖上一些不太明显的毛孔。 “我们家和你父亲,也就是利民大哥的渊源,你应该知道了,我们家一直很感激他当年……但碍于各种原因,我们一直没找到你和你母亲,直到去年下半年。” 今越点头,表示知道。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理解这件事的,但在我这里,没有你父亲,就没有我们家。”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温和,但今越莫名听出一种沉重的感觉。 “思齐有时候做事不太周到,我希望你以后有什么困难,都能来找我,把我当成一个能护你周全的人,可以吗?” 他的语速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仿佛敲在她的心上。 护她周全吗?刚到乡下的时候,今越也曾希望有这样一个人出现,他她可以是父亲,母亲,兄长,姐妹,也可以是对象,好友……可直到她死在那个寒冷的夜里,这样的人也没出现。 “我不知道你在乡下经历了什么,但你只需要记住,以后都不会了,永远不会。” 今越哼一声,她讨厌徐端说这个,“说大话谁不会。” 胡奶奶比你还狂呢。 徐端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是不赞成小孩乱说话,又似乎是拿她没办法。 这样显得她在无理取闹,不识好歹似的。今越愈发不高兴,冷哼一声,“你没必要给自己戴枷锁,我父亲的去世又不是你造成的,徐厂长都没你这觉悟。” 反正什么都要靠她自己。 其实她是在说气话,她完全能理解徐厂长在她留城这件事上想帮忙又帮不上忙的无力,徐思齐能在短时间内找到那么多岗位,其实他背后也出力了的。 “你要知道,苏今越很聪明,比很多人都优秀,没有我们,你一样能办成很多事。” 今越嘴角不由自主翘起来,心说那肯定的啊,留城都是她自己想办法搞定的。 “但你可以稍微不那么累点,脏活累活可以找我。” “这还差不多。”今越觉得自己心情又好了,“行,我记住了,反正我知道你家住哪里,也知道你单位在哪里,以后肯定要找你……嗯,找你帮我干脏活累活。” 徐端轻轻地笑起来,有一瞬间想揉揉她的头顶。 “你想买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今越平时肯定有很多想买的,可在这一刻,她什么都想不出来,略微遗憾的摇头,可惜咯。 “皮鞋还要吗?” “啊?” 徐端笑笑,“听说你要买皮鞋,你父母的已经有了,那就给自己买吧。” 今越脸红,因为她想到了自己拿去换皮鞋的巧克力,比借花献佛还让人不齿。 “三十六码的可以吗?” “什么?” 徐端没回答,仔细看了看她的脚和现在穿着的鞋子,“三十六可能大了一点,我找找看有没有三十五码半的。” 舒今越不自在的缩了缩脚,她这双布鞋前面大脚趾的地方破了两个很小的口子,再穿就要露出大兄弟了,鞋底看着没什么,但其实底部已经被磨得很光滑,雨雪天气很容易摔跤,更别说里面的袜子,袜底和脚趾都破了,用旧衣服上拆下来的布料补过。 舒家任何一件旧衣服破衣服都不能扔,拆拆换换总会以圆形、正方形和三角形出现在所有人的身上。 徐端并未再看她的鞋,而是起身去柜子里,将刚才她说“好甜”的蜂蜜,连罐子一起打包,用一个网兜装好,“拿回去吃。” 这让今越又想起上次的巧克力,最近心情好,很少再梦见上辈子的事,所以没在被窝里偷吃了……当然,她也不想吃出一口坏牙。 “巧克力还要吗?” 舒今越红了脸,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我没带身边,改天给你送去。” 舒今越真的很想问,他为什么总是有一些甜甜的很好吃的东西在身边? “走吧,我正好出去办事,送你一程。”他把衣服扣子扣起来,扣到最上面,大大的喉结一半藏在衣服里,一半露在外面。 去车棚里推出自行车,他自己先坐上去,稳住车身。 今越也不扭捏,坐到后座上,侧着身子,拢了拢裙子,双腿并拢,又怕保持不了平衡,可车座上又没什么可以扶的。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扶着我。”徐端没回头,把车子骑得很慢很慢。 今越的脸红了一下,心说不就是扶一下嘛,又不会少块肉,比这亲密的东西她都看腻了好吗。 于是,男人感觉自己衣角被轻轻的碰了一下,接着往下一沉,就像一只小猫,用爪子轻轻地薅住了一样。 舒今越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过了最初的紧张,发现他骑车比姚青青稳当得多,心情就放松下来,开始叨叨自己在单位的事,主要是讲孙铁牛这次疑似血吸虫病的事。 她也不需要他说什么,只偶尔的“嗯”一声,表示他在听,她就能继续叭叭一段,见她停下,他就会用疑惑的语气“嗯”一声,她又能继续叭叭。 送到柳叶胡同,他没进去,把蜂蜜罐子递给她,“不要用太烫的水冲,也别空腹喝。” 舒今越感觉,徐叔叔真的太唠叨了,上次叮嘱她天黑注意安全,这次居然连蜂蜜泡水这么简单的事也要叮嘱……不识好歹地想,哼,他是觉得自己没吃过蜂蜜,会把他蜂蜜浪费掉吧。 跟胡奶奶一样,看不起谁呢。 “我就是山猪吃不来细糠。” 徐端正准备上车,听见气鼓鼓这一句,不由得好笑,“你啊,快回家吧。” 舒今越见他长腿都跨上去一条又停住,顿时来气,“那行,你先别走,看着我到家再走。” 她觉得自己真的有毛病,对着胡奶奶怂得要死,觉得他好说话却故意不识好歹地为难人家,这次他一定发现自己在装乖了吧?等他看透自己的本质,肯定就不会再搭理她了吧? 父亲对他们家的恩情,那都早八百年的事了,谁会真的记一辈子,徐思齐就一心想甩脱她们家呢。 “好。” 舒今越顿时一僵,好想问问他,大哥你是真的这么好说话,一点点脾气都没有吗?就你这样的还当团长,你手底下的兵都要翻天了吧! 为了展现自己,她肯定不能像平时那样蹦蹦跳跳,她要慢慢的,挺着胸,收着腹,默念“鼻孔扫地雷,下巴夹核桃,咪咪发激光,屁股夹大钞”【1】,要走出气质,走出优雅。 平时只需要一分多钟的路程,她愣是走了三分钟,走到大门口回头一看,他真的还在,还冲她挥挥手。 虽然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她知道,他要么被自己这优雅气质迷倒了,要么就是笑岔气了。 “今越愣着干嘛,快进屋啊,你冯大叔他们都等一会儿了。”舒老师见她站门口,出声提醒。 “知道你下午送个文件就能下班,你冯大叔他们接了春霞姐就过来了。” 舒今越连忙收起自己那些顶顶幼稚的想法,进屋跟众人打招呼,首先看向坐在凳子上的中年女人。 女人包着头巾,穿着大棉袄,怀里还抱着个瘦巴巴的小婴儿,旁边站了一个学龄前儿童,穿的倒是还行,但眼神怯生生的,不敢跟人对视,更不敢主动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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