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小伙子,性病, 这两个词在这个年代是很难被联系到一起的,毕竟社会风气还远没有五十年后开放,开始有性生活的年龄也还没那么小,加上性病的患病人数也不多, 概率太小了。 也不对,结婚早的也有, 但怎么说呢……得这种病的, 就跟大众成见一样,不是简单的有性生活那么简单。 信息量一下子有点过大了, 舒今越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等等, 这小伙子是……结婚了?” “没没, 要是结婚了还好,他才刚上高三, 还有两个月参加高考, 你知道是咋发现的吗?” “咋发现的?” “说是他学习成绩好, 要报啥军校来着, 然后要提前体检, 就被体检医生发现, 他右边的睾丸有点大,然后让去医院看看,那边医生说是性传播疾病,问他有没有性生活史,他一口咬定没有, 但医院不信,他家长还把医生给打了……也不算很大,就是他母亲和医生发生口角,推搡了几下。” 一个安分守己成绩优异的好学生,居然被怀疑男女作风有问题,孩子母亲生气倒也在情理之中,倒打医生也不对。但不知真相,不予置评,万一后面还有反转呢? “现在好了,这孩子那么好的成绩,好学校也上不了了,还得了个说不出口的病,他父母都急坏了。” 讲开之后,刘进步终于能坐下了,喝了半杯水,“唉,这孩子挺乖巧的,我见过一次,特别有礼貌,总是叔叔叔叔的叫,学习成绩又好,每次都考他们班第一名,在年级上总能排前三,还是个理科生,个子又高,学校和老师都劝他考军校试试,这不就……唉。” “也是孩子倒霉,当时是好几个同学一起去的体检,医生的话不知道被谁传出来,现在全校都知道他得了性病的事,孩子面对不了那么多人的嘲笑,自尊心又强,家长生怕他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两口子都不敢全去上班,总得留一个在家里看着他。” “当然,他母亲怀疑是后来去看病那个医生故意传播出去的,反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要找到传播的源头也不重要了,看住孩子别让他做傻事才是当务之急。” 舒今越听明白了,没急着发表自己的看法,“嫂子的领导平时为人咋样?” 这个问题好像跟孩子生病没多大关系,但刘进步还是老实说了:“他们这领导姓凌,做事也就那样吧,无功无过,但性格比较严肃,工作和生活中都不苟言笑,不太好打交道,但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你嫂子也是没办法,年纪上来了,再升不走就只能窝到退休了。” 刘进步说得这么含蓄,今越倒是懂了,这种类型的家长,孩子还生了这种“见不得人”的病,甚至闹得人尽皆知,他们给予孩子的压力怕是不比外界小。 “你嫂子那人,嘴巴就是闲不住,这种浑水正常人都应该有多远躲多远,她倒好,还硬往上凑,可把我坑惨了。” 舒今越听着他埋怨,其实心里知道,他还是很爱老婆的,不然也不会为了一件跟自己没啥关系的事来找自己。 “没事,刘哥先说说看,那孩子都有些什么症状。” “就是睾丸肿大。” “肿到多大,颜色如何?” “刚开始体检发现的时候,只有六公分多点,后来也没好好治疗这段时间闹哄哄的,据说现在最长径已经达到十公分,颜色不知道,毕竟我还没去看过,你嫂子也不懂,描述不来。” 舒今越震惊,十公分是啥概念?!要知道正常的成年男性的直径也就是五厘米左右,上下差距半厘米都算正常,他的相当于是正常人的两倍之大! 这么大,难怪一脱裤子医生就问性生活史,但凡是有点常识的,都会被这个大小吓到,继而往不洁性生活上考虑。 “凌领导也没说太多,只说先让我去看看,我就想着先来问问你,不行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舒今越立马摇头,“我暂时先不露面,孩子年轻气盛的,自尊心又强,连正规医院都不愿去,我一个女医生,可能会让他更难堪,这样,咱们先商量一下,列出一个大纲来,到时候你去到就重点关注这些问题,回来咱们再一起商量着看,怎么样?” 在背后做军师也挺好的。 刘进步感激不已,他知道,今越不仅是怕患者年轻气盛难堪而不露面,其实也是为他争面子,决心要把这份人情留给他们两口子,要是治好了,凌领导承了他们的情,将来他媳妇儿升职啥的也能有点机会。 “谢谢你,今越。” “嗐,瞧刘哥说的,咱们共事这么多年,你哪次不照顾我?要是次次都跟你说谢谢,你怕是都听烦了。” 朱大强是退休了,以前三个人一起留守新桥街道的时候,他们是真的很照顾她,有危险的工作都抢着去,每次都让她留守街道办,写写报告搞搞后勤就行,哪怕是有人找她麻烦他们都会挡在她前面。 共事久了,就像多年老友一般,大家有什么困难相互帮衬一把是应该的。去年朱大强家儿媳妇保胎,也是找的今越,他老丈母娘重病住院,也是舒今越去看的,这些事今越都没跟外人说过。 此时,帮刘进步做军事的事她也不会说,俩人拿出纸币,开始在本子上讨论起来:“首先需要排查外头流传的性病,你去了之后,注意检查他有没有相关症状,这些你都懂吧?” “懂,就重点关注他有没有发热、疼痛、红肿破溃赘生物这些,然后还要询问性生活史,尽管孩子父母可能不愿接受,但我还是要问清楚,且要问到真话。” 舒今越点头,跟老同事合作就是这么方便,只要开个头对方就知道彼此的意思。“第二个就是各种感染性疾病,睾丸炎、附睾炎、鞘膜积液、睾丸结核,以及肿瘤。” 这么年轻,过往身体素质也好,虽然结核和肿瘤的几率不大,但还是要搞清楚,这就需要做进一步检查了,用眼睛看,用手触诊可诊断不出来。 “对了,还有一个,有没有睾丸扭转和精索静脉曲张,这两个尤其重视,如果发现可疑,应该立马住院治疗。” 刘进步一一记录下来,今越又就每一种疾病可能出现的伴随症状说了一堆,有助于他进一步鉴别诊断,然后给了几个备选方子,要是能确诊的,就挑合适的用。共事这么多年,刘进步对中医中药也有一点基本的了解,大部分药物的常规用量是多少,禁忌症是什么,他也清楚,斟酌之后适当的增减一下就能用。 今越又把要点检查了一遍,“暂时就这些,你先去排查了看,要是实在不行,就给我打电话。” 她把自己办公室的电话告诉他,“基本上班时间都会有人接听,下班后你就打我家里的。” 送走刘进步,今越又在办公室坐了会儿,李雪梅继续上来汇报工作。“没什么急事吧,院长?” “没事,咱们刚才说到哪儿,继续。”舒今越将本子收起来,仔细查看这几个月的财务报表。 经过半年多的经营,医院终于在上个月实现收支平衡,离赚钱还远,但没有再继续贴钱,这就是最大的进步。 本来,舒今越预计是要两年才能达到收支平衡,徐端和舒文明比较乐观,他们预计的是一年半,结果现在半年就提前达到了,大家都很高兴。 当然,这么多人生病,也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他们高兴的是,在患者总人数不变的前提下,有更多的患者愿意选择今越医院,相信中医药,这就是他们崛起的机会。 “要是再贴钱,我也耐不住了。”今越叹气,她这半年多的专利药分红,加上徐端厂里挣的,都是左手进了右手又出去,全贴在医院上了。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要是不行,咱们还能把食堂生活标准降一降,能省一点是一点。”李雪梅建议道,她是真心觉得食堂伙食太好,太费钱了。 “这不行啊,大家上班都辛苦,能吃好点也是一种福利。”虽然名为食堂,其实医护人员吃饭都不贵,只意思性的每顿饭给一点点钱就行,要是一分不收,也怕造成浪费。 谁让田大叔做饭好吃呢,无论做啥都很受欢迎,导致大家但凡上班那天全天都在食堂吃,越吃越想吃,她自己要不是为了回家陪孩子,她也想在医院吃呢。 下车库开了车子,今越载着老妈回家吃中午饭,路上赵婉秋忽然感慨一句,“就快清明了。” “今年还去给你父亲上坟吗?” “当然要去。”自从乡下回来,知道生父对自己也是非常疼爱的,舒今越就每年清明都要去给他上个坟,扫扫墓,去年因为要临盆了没去成,只让徐端代替她去,今年孩子快满周岁了,“带月亮星星去给他老人家看看。” 赵婉秋“嗯”一声,“还是清明前一天去吗?” “对,到时候咱俩提前去买点香烛纸钱,他不是爱吃馒头嘛,咱们多蒸点去。” 那时候生活条件艰苦,苏父也没吃过几顿饱饭,做梦都想吃白馒头吃到饱。 “嗯,再买只烧鸡,他一直念念不忘以前徐老爷把吃剩的烧鸡赏给他。”就因为那半只吃剩的烧鸡,他后来为了保护徐老爷的儿子,差点都没了。 这种“忠仆”式的付出,以前舒今越还挺佩服的,但自从知道徐老爷的私德后,她又觉得挺不值的。生父苏立民把半只烧鸡当成是生命里的光,而对徐老爷来说,那真的就只是吃剩的半只烧鸡而已。 到了清明节前一天,徐端和舒文明开着车,载着一家子去城外的青林山。 青林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墓地名字,苏立民就是葬在这里。当年赵婉秋也没什么钱,只能挑一块能力范围内差不多的墓地草草安葬,现在娘俩都有钱了,给他换了个视野和风景都绝佳的位置。 “月亮星星看看,这里就是姥爷的墓地,这是姥爷,记住了吗?” “奶奶,为什么弟弟妹妹有两个姥爷?”小平安问。 “因为所以,科学道理!”萌萌只顾着哼哧打拳。 这种问题赵婉秋自己有点不好解释,也幸好,孩子只是好奇一秒钟,过了这一秒,立马就被墓前的鲜花和水果给吸引了目光。 今越一愣,“这是谁送来的花?” “大哥大嫂吧。”徐端说,徐平因为当年没能帮今越留城的事,心里愧对苏大哥,每年上坟都是跟舒家人错开的。 大家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把馒头和烧鸡摆上,烧纸钱,其他人都自觉地把孩子带走,给今越留一点空间,她想对父亲说说话。 今越用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墓碑,位置背风,前几天徐平和张珍才来过,现在也擦不出多少灰尘,她的手指细细描摹“苏立民”三个字。 “去年没来看您,这两年我过得很好,家庭幸福,事业顺利,您有外孙外孙女了,刚才应该看见了,我妈说星星长得像您,尤其是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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