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今越也没时间叙旧,当即让马淑惠派人来取一例小药丸,她不好到处走动,就不过去防疫站了。 没想到居然是马淑惠亲自过来,“马主任您怎么自己过来了?” 马淑惠忙得焦头烂额,“我给市里打过电话,了解了一下,市里其它区都还没有发生类似病例,这一次应该是从咱们区的新桥街道率先出现病例,就是不知道这个‘零号病人’在哪里。” 舒今越心说,还真不好说,搞不好就是自家苏星。 那俩孩子的情况她大致了解了,发病日期比苏星晚,又在杏花胡同,舒老师晚上没事老爱领他们往那边去,小孩玩起来搂搂抱抱头挨着头,要传播一点呼吸道疾病那可真是太容易了……说不定还真是苏星传给他们的。 “行,那我先回去,药丸我带回去了,你这边治疗要是有什么进展,第一时间跟我说,我们早点给那些孩子用上。” “那些孩子?” 马淑惠叹气,“对,现在核实下来发现,杏花胡同里还有八个孩子也出现了一样的症状,只是大人当成感冒在喂药,也没往医院去,就没发现,还有三个是因为其它原因住院,后来发现也是中低度发热退不下去。” 这么说来,包括苏星在内,目前发现的病例至少有14人,还不知道其它没发现的有多少,在潜伏期内但已具备传染性的有多少。 舒今越心头一寒,这可不是小事。 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她却是见过两场肺炎大流行的,一开始也只是零星散发病例,到引起重视的时候,就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万的速度,传染之烈度,别说小孩受不了,很多成年人都有生命危险。 “马主任,这个事必须立马上报市里,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马淑惠也是心力交瘁,“好,我知道了,现在就等市里的安排,咱们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和平了这么多年,他们的警惕性有所下降了。 舒今越在防疫站干了这么多年,这样大规模的传染病也遇到过几次,什么肺结核,什么血吸虫病,但那都是已知的、人类已经有成熟应对策略和一成套科学治疗指南的传染病,这一次的不知名肺炎,不仅具有高隐蔽性,还完全未知。 未知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你完全不知道风平浪静的表面之下隐藏的,到底是一只温顺的小猫还是一头能吃人的狮子。 马淑惠离开之后,舒今越赶紧去看苏星。有了大致方向后,中药的效果来得很快,大概一个小时后,苏星的体温就降下去了,但今越不敢掉以轻心,还是在病床前守着。 毕竟,这几天他每天都能降,降下去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会不会复烧。 “我进去守着吧,你出来休息一会儿。”徐端在门口说。 舒今越摇头,孩子睡不安稳,一张小脸不再红了,但精神状态仍然不太好,需要时不时的喂水,抱抱他,安抚一下才行。而对于现在的苏星来说,半年多没见的爸爸已经是个陌生人了,压根起不到任何安抚的作用。 “苏月怎么不怕你?” 徐端笑了笑,一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又细又长,似乎老了好几岁,这半年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一开始也没把我认出来,哄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我是谁。” 他走的时候,孩子走路还不稳,都不能算会走路,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会跑了,说话也能说长句子了。 舒今越听着,心里也是酸酸的,“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 上次电话里说的是年后一个月才回来,现在看来至少还差二十天,他居然就提前回来了。 “苏星生病的事,是蒋卫军告诉我的。” 今越为了不让他担心,当然也联系不上他,就没说,是前两天孙爱兰和牛小兵来拜年,见赵婉秋唉声叹气的,今越也不在,就问了一嘴,回去跟妹婿蒋卫军一说,蒋卫军觉得事情不小,立马就给好友打电话报信。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还在苏国,幸好工作大体已经完成,他当即留下龙公安扫尾,自己先想办法回国了。 “你那边的事处理完没?这样一走了之会不会不太好。” “已经处理好了。” 舒今越还想多问点,但情况不允许,“那你怎么回来的?” “跟着开货车的师傅回来,王老五现在生意做得挺大,都做到东北去了,正好我就搭了他的顺风车。” 又是王老五,这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这都帮徐端多少回了。明面上,俩人似乎没什么联系,不像跟龙公安李向东他们,有正常人际来往,这王老五跟徐端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完全没有交集那种,哪怕是他们家人不知道,其实私底下俩人关系却非常好。 要是十五年前王家人上门闹事那一天,有人告诉今越,她的未来丈夫会跟打了二哥一拳的莽夫王老五成为好朋友,她是打死也不会信的,还要骂人胡说八道,太离谱了! 可事实比想象还离谱,当年过激莽撞的王老五,这么多年至少救过徐端两次,而她也不情不愿的救过王晓红一次。 “其他人不知道我俩的关系也好,方便行事。”他隔着门板很小声的说,今越贴着门板小心的听,就像当年她被困在李家村一样,她在里面,他在外面。 俩人聊了一会儿,今越打个哈欠。 “你也跟着睡会儿,我在外面守着你们娘俩。” 苏月已经被舒文明带回去了,李忠勇和张守义也回来了,今越不怎么担心,“好,要是有马主任的电话就叫我。” 小星星似乎舒服了很多,原本缩成一团的睡姿变成了敞开的大字型,今越又给他测了一次体温,没升真好。 *** 且说徐端,他一直在病房门口守着,中途又接到一个马淑惠的电话,原来是防疫站刘进步带人挨家挨户排查的时候,又排查出6名发烧的孩子,有男有女,最小的三岁,最大的七岁,算上前面的14个病例,发现有这样的规律:感染者年龄多在1.5—8岁之间,有男有女,多为学龄前儿童,症状只有轻微发热,无咳嗽咳痰头痛心悸胸闷等症,甚至用听诊器听诊,肺部呼吸音都是正常的,但一照胸片却又提示严重肺部感染。 而且,在对这些小患者进行流行病学调查的时候发现,他们都没有吃过那种“葡萄味的糖果”,就是很正常的在家门口玩耍过。 两三岁的可以说采集信息不可靠,但六七岁的小孩已经能把事情说清楚了,所以马淑惠怀疑这次的病毒源头可能在唯一一个吃过“糖果”的小孩身上。 “马主任的意思我明白,如果有需要我的孩子配合调查的地方,我们一定全力配合。”徐端说完,忽然问,“这些病例都是在柳叶胡同和杏花胡同一带吗?” “对。” 徐端大概有数了,他问过老丈人,苏星这段时间的活动范围要么在家,要么跟他回柳叶胡同玩,要么就去杏花胡同找两个姐姐,很符合他的行动轨迹。而这些感染的孩子,也都是平时经常跟他玩的。 挂断电话,徐端还有点想不明白,跟小星星接触最多的,可谓亲密无间的应该是小月亮才对啊,可小月亮却一点事没有,看来这种病毒感染人的时候,也是专挑抵抗力弱的下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染上。 很快,老战友那边也来消息,找到那个失联的保姆了。 “找到的时候,她正在猪圈里喂猪,看见咱们还一脸懵,问她啥都说实话,我们走访过她的邻居和村干部,人应该是没问题的,电话号码我们也核对过,她留的空号跟他们村公所真正的电话号码错了一位,她不识字,应该是无心之失。” 徐端又问了几个问题,看起来那保姆确实是排除嫌疑了。 “徐团您看,现在是把她送回城里,还是……” “先不送,劳烦你们帮忙留意一下,别让她走远。” “嗐,徐团有啥只管吩咐就是,说啥劳烦,不劳烦,这么多年了您也没跟咱们开过一次口,这次的事儿我们一定给您办得妥妥的。” “行,那就不客气了,等你们来书城兄弟几个一起喝酒。” 挂掉电话,徐端又赶紧回家,把四个孩子找来仔细询问这段时间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萌萌芽芽大了,学习的学习,跟诊的跟诊,也不是经常在金鱼胡同这边,她们说不出什么,倒是小平安天天在家,他知道的可多了—— “弟弟妹妹在大门后面玩儿,他们很听话,让他们别开门他们就不开。” “弟弟妹妹不跟陌生人走,不去陌生人家里玩儿。” “弟弟妹妹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对,他们不吃别人给的,但吃自力更生从地上捡的。 徐端心说,这个投毒的人,应该是很熟悉他们生活规律的人,他把身边的“熟人”想了一遍,从柳叶胡同到金鱼胡同再到今越医院,兴华厂,明越制衣厂,甚至文丽超市……也没有找到可疑的人。 舒家历来与人为善,就连以前闹过矛盾的李大妈,也不是干这种事的人,他和舒文明在外头做事,可能会结下一些仇家,但排查了一圈也不像,唯独今越那边的情况比较复杂。 因为她接触的人比较多,有病人,有家属,有同行,有竞争对手,也有下属,会不会是某一次没治好或者治疗效果不理想的患者?会不会是有利益冲突的对手?会不会是被她开除的下属?毕竟,要找到她的住处太简单了。 这么多可疑对象,要一一排查需要时间。 “今越那边我们先排查着,假设她那边也没问题,排除身边熟人作案的话,还能有谁?” 徐端明白,“你的意思是,担心这次其实不是针对苏星苏月,而是针对小平安的又一次报复行为?” 舒文明点头,自从知道是投毒后,他还真有这个怀疑,当年通过龙公安之子给他投毒的事还记忆犹新,通过感染一个无辜健康孩子,来“隔山打牛”报复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这些人就没有任何底线可言。 好在这么些年里,他们对小平安保护得很好,也教会他一些自保手段,加上中药调理之下免疫力增强不少,去年又带去京市做了心脏病的手术,小平安现在跟正常健康孩子无异,所以那些人再次投毒他没中招,反倒是苏星中招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舒文明就愧疚。 “不用愧疚,这次的事可能还真跟小平安无关。”喝了口水,徐端继续道,“把药投在大门后,以小平安的年纪已经不会去捡东西吃了,很明显他们针对的是更小的孩子。” “也对。” “能这么做的,不是熟人的话,就是能经常有正当理由走街串巷的人,甚至是职业……” 正说到这里,几个孩子不知道说到什么,小平安忽然大声道:“哼!爷爷每次都会偷偷给弟弟吃两根冰棍儿,还是葡萄味儿的,我看见他扔了两根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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