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还以为是吹牛的,没想到真好吃。俞婶子把剩下半个也一股脑塞进了嘴里,嘴里塞得满满的,滋味便也满溢在口中。 小菘见了赶忙也加快了剥蛋的速度,才剥开一半便张嘴啃了一口,油亮亮的蛋黄顺着她指缝淌,她赶忙低头去嘬吃得也两眼亮亮的,仰脸对姚如意夸道:“如意阿姊,你卤得鸡子儿真好吃!比我阿娘卤得还好呢!我阿娘卤得鸡子儿跟白水煮得没两样,可难吃了。” 银珠嫂子佯怒地瞪闺女一眼:“你说什么?” 小菘察觉到亲娘的眼神,立刻狗腿地蹭到亲娘身边,甜丝丝地改口:“大舅说了,人各有所长,我阿娘鸡子儿虽卤得不好,但阿娘烧得红烧羊肉最好吃了,便是樊楼和沈记也比不上,我最爱吃阿娘的红烧羊肉了!” 众人听了都忍俊不禁,银珠嫂子也忍笑,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偏你话多,快吃吧,等会出了城,尘土多了,非吃一嘴沙子不可。” 咦……怪脏嘞。小菘立马低头专心吃蛋。 姚如意也抿嘴一笑。 尤嫂子看众人手里那流心的蛋,心里就有点动摇了。 程娘子也在旁细嚼慢咽,得意道:“我早说好吃,你们非不信。” 尤嫂子被香味左右夹击,撩得心痒,终究架不住撩拨,也开始剥蛋,刚剥完,衣袖就被扯住了,低头一看,从来不爱吃卤鸡子的茉莉竟也仰起小脸,紧巴巴地盯着自己:“阿娘,我也要吃。” “你要吃?”她在家可是哪怕烧龙肉都不吃的!尤嫂子惊讶地把孩子抱了起来,茉莉生得瘦,单手抱着都不觉得重,她让茉莉屁股坐在自己的臂弯里,另一手拿着蛋喂她:“那你尝尝看,不爱吃给娘吃。” 尤嫂子便又期待又紧张地望着茉莉,看着她张嘴咬了下去。
第18章 赶大集 如意这是又要做什么吃食? 茉莉吃口尚不及咽,便被那醇厚的卤香虏获了。小手紧紧把住尤嫂子的手腕不撒开,立刻就要吃第二口。一枚蛋也没多大,很快,茉莉就在尤嫂子错愕目光中把整个蛋都吃完了。 以前总要提前让人剜出来的蛋黄,这回全吃掉了,一口不剩,吃完还舔嘴,意犹未尽的模样。 程娘子比姚如意都得意:“你瞧,茉莉吃得多香啊?茉莉好吃吗?” 茉莉猛点头:“好吃,明儿还要吃!” 小菘跟着咋呼:“我也是!” 尤嫂子又惊又喜,搂过女儿亲了亲,抖出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软着声音道:“好好,明儿阿娘就到如意阿姊家里买去。”说完又转头对如意道:“如意啊,劳你明儿多卤些,你给我留着。我带孩子睡起不得早,一会儿归了家我便先与你送钱来,明儿留五枚,专候我家。” “我家要二十枚。”俞婶子顺道接口道,“我家二郎在大理寺办差,这些日子忙个什么大案子,忙得天昏地暗都不及吃饭,有这个正好,两三口垫垫肚子,还能与同僚分食。”至于她家老头,她压根没想给他留。反正这鸟人有一口好吃的都紧着他的鸟,哪儿配吃好吃的?啃树皮算了。 银珠嫂子也附和:“我家也留上二十个,我给我舅家也送些。” 只有程娘子挽住如意胳膊,笑道:“我起得来,我明儿自个来买。” 生意上门了!姚如意弯起眼睛笑着,脆生生地答应了。 一伙人便继续说说笑笑往马行街去,秋阳晒得人身上都暖酥酥的。 交钱坐上了宋朝版城际公交——那是用六匹驽马牵引的敞篷长板车,一辆车能坐十来个人,三文钱一位。几人落座后很快又谈起别的。俞婶子简直是夹巷里的情报员,她有数不尽的话能说,一路上滔滔不绝。 先说国子监有个姓朱的博士极爱占小便宜,小气抠门得很,常上学生家中告状,顺带便收些赔礼,成天靠这些讹来的肉菜,过日子都不用花钱了。俞婶子冷笑道:“怨不得这岁数还未婚配,谁愿意嫁此等人?” 又说孟父日日打儿子,孟母关氏便日日打丈夫,一家子鸡飞狗跳的热闹得很;最后还说起林家。姚如意还以为是与自家一墙之隔的林家,没想到巷子里还有另一个林家,就在程家裁缝铺对面,是开封府衙当班的林司曹家。 俞婶子说起林司曹家的夫人英氏,她已连生了五个儿子,现下四十多岁的人了,肚里又揣上第六个了。林司曹急得到处求神拜佛,不仅求媳妇能平安生产,还指望此番能一举得女。但是俞婶子言之凿凿:“我看她肚子尖,自打怀孕以来,那鼻头变大了,脸上也长了不少疙瘩,只怕又是儿子!我与你们说,闺女最疼人,怀闺女的那面皮都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滑溜溜的。” 尤嫂子以帕子掩口低笑:“若肚里真揣了个林六郎,林司曹不得又哭晕过去?” 当年林五郎出生时,林司曹便一脸紧张地在产房外拉磨驴似的等候。接生婆喜气洋洋抱着大胖小子出来跟他说恭喜林大人,母子平安!他脸一下就白了,强撑着过去掀开襁褓一看——果然带把儿! 当场“嘎”的一声,两眼一翻就厥过去了。 听得姚如意都忍不住笑了。 古时虽也讲究多子多福,但也分情形。林家就这么几间房,全靠林司曹这个七品官的俸禄养家,五个儿子听俞婶子说小时候个个比猴儿还活泛,大了也爱胡闹,竟没有一个稳重老成的,五个孩儿能十二个时辰不停歇地上蹿下跳,林司曹实在受不住了,再看别人家香香软软、乖乖巧巧的闺女儿馋得眼泪都下来了。 本来他们不打算再生孩子了,夫妇俩年纪也不小了,没想到英婶子竟又怀上了。 板车晃晃悠悠出城去,姚如意夹在婶子嫂子中间,听得津津有味,只恨手边没有一把瓜子嗑,还时不时被俞婶子促狭逗趣的言语逗得笑出声。 此时,秋日还有些灼热的阳光散下来,让她竟有种要秋游的快乐。 毕竟秋游是一项她很多年都只能旁观无法参与的集体活动。她之前经常坐在小卖部的柜台后面,看学校里组织秋游,学生们举着红旗、穿着班服,列着长长的队伍从她面前经过,让她羡慕极了。 日头渐高时,集市喧闹声漫过来,她们终于到了大集上。 出得城门往南行数箭地,沿路已支起了一个个竹竿篷布摊子。 喧声如潮。 卖炊饼的揭开蒸笼,白气腾地窜起,裹着油香往人堆里飘。卖炙肉的推着独轮车,寻个空处歇下,将铁铲在铛子上刮得铛铛响,口里唱道:“热煎煎的滩羊肉嘞——”还有脚夫闲汉们,俱都蹲在墙根下,捧着粗瓷碗呼噜呼噜喝羊杂碎汤,边喝边拿眼觑着过往行人,等着活儿。 一进集市里,便是摩肩接踵,蚂蚁攒巢似的人挤着人,什么味儿都有。程娘子与俞婶子忙将姚如意夹在中间,左右紧抓着她的胳膊,生怕她走丢似的。 尤嫂子和刘银珠早把两个孩子抱起来箍在怀里,大人紧张起来,她们却兴奋的不得了,茉莉伸着细伶伶的胳膊去够远处货郎担上的彩绘泥娃娃,整个人几乎要从她娘怀里挣出来:“娘,我要那个,我要!” 小菘拿眼瞟一眼娘,见娘抱着敦实的她吃力得很,便没有闹,拉了拉她袖子:“阿娘我也想要一个。” 程娘子道:“你们且带孩子买去,我们往韩家窑走一遭,还要买些针线。” 俞婶子却盯上了个卖鹌鹑馄饨的老汉,道:“我不去那灰堆里遭罪,就在这儿吃碗热汤儿。你俩办完事,回来寻我便是。”说罢扭动着粗腰,一屁股挤进老汉新支的油纸伞下,还多要了两个笸箩里金灿灿的油果子,哼着小曲,四平八稳坐着等吃食——俞婶子原没什么要买的,出门一趟,只为消遣罢了。 当下分作三路,程娘子则拽着姚如意在人丛里左冲右突,挤上驿道后再沿城墙往西走了会子,便见一片空地布满补丁似的窝棚,立着几座巨大的馒头窑。正有一窑大开,热浪卷着火星子往外扑,赤膊的窑工们脸蒸得通红,浑身热汗,正拿铁钩子去钩窑架上摆着的红陶碗盏。 这窑场口蹲着个鬓发蓬乱、形容猥獕的老窑工,深秋时节他只穿件无袖布褂,敞着怀,露出晒得黑铁也似的毛胸脯,一身肉腱子,正呼噜呼噜喝羊肉汤饼。 他见人来也不起身,直到程娘子招呼他:“老韩头,生意来了。” 那汉才抬眼道:“烧甚物件?” 姚如意忙取出用毛笔勾的图样。她除了数学好,还有一样长处就是略微会画些小画,当然也是没人教她的,只是住院无聊,跟着某字母站的up主自学的。 画得不算太好,但还算能看得懂。 老韩头接过去眯眼端详:“哦,双眼炉子?上头加支脚架陶盘?但这支脚用陶土易断,得用铜铁打制,这得另加钱。” 这倒也正常,姚如意便又细细跟他说明了尺寸大小。 程娘子在旁纳闷:那些烤盘有的要挖凹陷的条状槽,有的是六个圆饼槽,有的是平盘圆饼铛,还有分了九格的深锅子,如意这是又要做什么吃食?
第19章 烤肠炉 男人的话骗人的鬼 程娘子心细,还看出姚如意画的煤炉与他们平日里使的不大一样。 老韩头也瞧出来了,他把碗往地上一墩,舔了舔牙膛:“姑娘莫不是没烧过煤饼?这炉子做恁深作甚?煤饼不过这般大。”他拿眼盱着姚如意的样子,看她面白皮嫩,似乎也认为姚如意是个在家没加过煤饼的娇小姐,说着用巴掌比划个扁圆:“炉子深了可又费煤又不聚热。” 听老韩头扯什么山西河东的煤饼如何如何,姚如意心想,果然如她揣测的一样,这时的汴京城有点余钱的老百姓家里早用上煤了!只是此时的煤饼大小不一,平头百姓为省钱,会买煤渣回来和泥自己打,故而大多是手捏扁圆状的,不像煤铺子规制生产的煤饼,所以百姓家里常用的煤炉膛都会造得比较浅而宽。 不像后世煤炉子是圆柱形的。 姚如意想了想,还是决定照自己的尺寸来做。 她也是打算自己打煤球的。 小时,外婆还没去镇中学开小卖部前,她与外婆还住在山路崎岖的村里。不比镇上都用煤气灶了,村里还烧煤炉子呢。外婆为了省钱,也会拿煤模具,自己用土和煤渣来混,再摆在门前后院脱胚晒干。外婆还抠门,总是掺太多土导致她家做的煤球烧完用火钳一夹就烂,清理起来极麻烦,不过能省不少钱。 那会儿,有骑三轮摩托串村庄卖煤球的,卖5毛钱一个呢,自己做成本才2毛。 抠门外婆教出来的外孙女自然也是抠门的。姚如意也是为省钱。打煤饼不难,她年年都帮外婆和煤土,自觉不需什么高深技术。 冬日渐近,中原地区可是会下大雪的。 囤积柴火木炭和煤饼,是冬日到来之前必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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