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喜额头烫的像火炉,怎么都叫不醒。 破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阿苏姑还不见了,救命的药也都在阿苏姑包袱里……她急得团团转。 过了二更,实在没法只得壮着胆子去外面找。 幸好月亮够大,足以照亮地上的路。 路边植被结了霜,覆上白白一层,林子里黑漆漆的,远处还有野兽在嘶吼,似蛰伏在黑夜里! 她死死攥着一把小匕首,连指尖都泛了白,颤颤巍巍往前走。 落了雨的泥地有些湿润,能看出有新鲜脚印,但脚印太凌乱,苏黛分不清到底是不是阿苏姑的。 她不敢走太远,怕太远找不到回去的路。只得在附近轻轻唤阿苏姑。 唤了好几声后,林子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小苏黛停住,警惕地盯着周围,只见一头猞猁慢悠悠钻出来,貌似家猫,却比家猫更大,体型更健壮,眼神更锋利。 猞猁发现了她,慢慢抬起一只腿,目露警惕,呲牙,一副防备姿态。 苏黛吓的不敢动,猞猁也不动。 僵持良久,苏黛见它不打算伤害自己,倒退着一步一步准备悄悄离开,却冷不丁踩上什么—— 苏黛低头,竟是阿苏姑的包袱!? 猞猁目光不满,似被人打搅,呲牙低低叫了一声,转头离开了。 借着月光,苏黛才看清猞猁嘴边竟然还叼着一截人指!! 她跌坐在地上,后背发凉。 猞猁走后,不远处传来痛苦呻吟,她循着声赶去,却见阿苏姑虚弱倒在地上! “阿苏姑——” 小苏黛丟下包袱去扶阿苏姑…… “别过来——”阿苏姑厉声呵斥! 小苏黛脑袋发了懵,不明白平常和蔼可亲的阿苏姑今日怎么这么反常,却不经意间瞥见阿苏姑腿边潜伏的小蛇—— 小蛇支起三角脑袋,正吐着蛇信警惕盯着苏黛。 阿苏姑身上被洒满了吸引蛇群的药水,要不了多久蛇便会被气味吸引聚集此地,这是大启自开国以来用在罪大恶极的囚犯身上的酷刑…… 阿苏姑!? “阿黛……听我说,有人得到消息,知道山河录在我们手里,便来抢夺,我做了本假的,今夜引开他们时已经当着他们的面销毁了,以后再也没有山河录,你记住,万不可再拿出来……” “不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没人能护住你了……” 她挣扎着,颤抖道: “山河录是你父亲毕生心血,当年你父亲受先帝密旨,脚丈山河,一笔一划记下了大启和周边敌国地形图貌,用来备战。” “后来先帝得隐士高人指点,得知其中有四处宝藏所在,富可敌国,但他并未动派人挖掘,反而将图还给你父亲,嘱咐他不到万不得已此图不可现世,世人只知图有玄妙,却不知为何!” “前些年先帝突然驾崩,太子继位,英王一党便察觉端倪,陷害你父亲被贬,直到今岁含冤而死……” “阿黛,我说这些不是让你报仇,只是你有权知道原委,山河录是你父亲毕生心血,连我也不忍心毁了它,但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今日以后,你便是世上唯一一个知晓它存在的人了……” 苏黛哭红了眼,阿苏姑也哽咽落泪,她之前用尽力气杀了一个人,此时没什么残存的力气了,身体的疼痛一阵一阵侵蚀着她的神经。 “阿黛,你还那么小,我怎么能放下心……”阿苏姑哭着,想往小苏黛身边爬,却见被引来的蛇越来越多,生生止住了,只能狠下心。 “快走,这里不安全!” 苏黛哭着:“我怎么才能救你?” 阿苏姑苦涩摇头:“我引他们出来时便没想过活着回去,这下,我无愧面对夫人了,只是……” 她看着小苏黛,悲伤又慈爱,那么丁点大的小苏黛,如今已经长这么大了,前些日子她还依偎在她怀里抓蝴蝶,如今却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可惜她只能陪她走到这里…… 阿苏姑声渐落,林子又传来人声: “真不懂老大为什么还要我们回来亲眼确认那贱人死了,蛇刑之下怎么还会有活人?” “呸,冷死老子了,谁知道,老大都说了,回来看一眼算了。” 阿苏姑闻言,奋力道:“快走!” 小苏黛哭着摇头不肯走,想帮阿苏姑却又无从下手。 说话间,那两人不耐烦走来,见到苏黛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小苏黛如同见了救命稻草般,扑过去扯着其中一人裤腿:“求求你救救她,山河录在我这里,救救她,我把山河录*给你!” 那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试探道:“山河录没毁?” 阿苏姑奋力嘶吼:“阿黛别相信他们——” 小苏黛只想阿苏姑活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山河录不能昭告天下,她只知道短短几天她没了阿爹阿娘,再也见不到哥哥,如今就连阿苏姑也要死了。 “我还有一本,求求你们救救她……” 一人哄骗道:“小丫头,你先给我,我就救她。” “你先救她,你救了她我就带你去找。” 另一人恶狠狠道:“跟个小娃娃说那么多干什么,打一顿就老实了!” 那人闻言觉得有理,转头道:“我有的是法子让你说!” 话落,那人一掌拍开苏黛,苏黛被打到一边,五脏六腑都颤抖的发疼,她趴在地上晕晕乎乎,口中弥漫血腥,看不清四周,身下似乎软软的垫着什么东西…… 她执着道:“求求…你们…救救她……” 阿苏姑流下血泪,药效引来了蛇群,她活不成,也帮不了小苏黛…… 那人揪起小苏黛,又几巴掌下去:“说!在哪儿?” 小苏黛觉得自己被提起又被摔下,不知反复过几次,她方才知晓,原来阿爹讲过的坏人,是这样的…… 苏府,阿爹,阿娘,兄长,阿苏姑……如同走马观花般一一闪过。 她迷迷糊糊没了意识,闭眼前只看见阿苏姑用尽全力扑到那两人身上,被蛇群紧缠的手依然有力地死死攥着那两人的腿,蛇群奋力而上,缠住惊恐的二人。 随后蛇群覆盖,吞了阿苏姑的血肉,她好像在流泪,流下的却是血,她好痛苦…… 苏黛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月上中天,她身下硬邦邦的,她摊开手——是血。 身下是一具早就死透的尸体,冰冷僵硬,胸口插着一把极深的剪刀,他身躯残败不堪,连手指都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断了…… 是她还没来时,阿苏姑拼尽全力杀的那人…… 在她未发现之处,草堆里猞猁双眼泛着光芒,隐藏在暗中,等待继续进食。 不远处蛇群已然退去,只留下三两条,那两人的尸体尚能看清形状,阿苏姑却只剩下骨头…… 小苏黛不言不语,轰开几条小蛇,脱了衣服小心翼翼盖住阿苏姑的尸骨,挖了个坑埋起来。 直到带着包袱回到破庙,才敢放声大哭…… 梦中的苏黛无声流下了两行清泪,一只修长犹如竹节般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眼角。 梦醒,空无一人。 苏黛垂了眸,唤来明喜。 “备车,去趟广禅寺。” 有些事,她要找监寺问个清楚。 13 第13章 ◎他像风中孤寂死去的鹤!◎ 六年前,苏黛被姨母接到魏国公府后,曾去广禅寺上过香。 她常听父亲提起监寺。 他们自幼相识,多年至交,一同科考入仕,本约定一起匡扶天下,谁料朝中关系错综复杂,新任天子宠信奸臣,残暴无度,最终一人被迫辞官,遁入空门,一人被贬谪他乡,不受重用。 父亲被贬后还经常同他写信,是以苏黛初见便觉他如长者般和蔼。 这些年,监寺如长者谆谆教诲孩子般,指引她走出当年梦魇,甚至专门在广禅寺为她留了间寮房。 她也极信任监寺,不久后便将山河录交给了监寺保管。 她不愿插手山河录的事情,山河录的存在令太多人丧了命,她也不忍心就此毁掉父亲心血。 大启信奉鬼神之说,重佛轻道,更是将寺庙列为神圣之地,把它藏在这里不算危险。 可昨日书房那张字条的出现,让她心中发怵。 苏黛坐立不安,只能向监寺求证,山河录是否被人知晓,否则如何解释魏玉年书房中的字条? 她明明记得当年阿苏姑在追杀她的人面前亲手销毁了山河录,剩下两个知情人也死了! 她心底隐隐有些猜测,却不敢深想。 - “姑娘,城西围了好多人,好像又有人的尸首被挂在了城墙上!” 苏黛掀开车帘,果然见城门口拥堵着一大群人,一队禁军拿着绳索上城墙挂尸首,其余人正在疏散百姓,维护治安。 苏黛放下车帘,她如今思绪纷杂,无暇多想。 “那便从城东走罢。” 华京这些年太多将尸首挂于城墙用来警诫世人的例子,她觉得太残忍,不忍心看。 大启开朝距今一百余年,开国皇帝自小在黔西苗疆长大,为人酷厉狠辣,又精通巫蛊之术,登上皇位后便设立多种酷刑,蛇刑便是其中之一。 朝中有臣子几次当庭斥责此行有违仁德,启帝不堪其扰认为他挑衅皇权,便下令责打三十大板,臣子不堪其辱,撞死在朝堂之上。 朝中人心惶惶,纷纷控诉启帝冷血无情,启帝便下令将那臣子尸首挂于城墙,杀鸡儆猴。 此后每任帝王皆延续此行。 先帝是历代帝王中最仁慈的一位,曾下令废除蛇刑及其他几种酷刑,可惜当今圣上继位后重新启用,朝中众人敢怒不敢言。 后来父亲在朝中提起重废酷刑一事,触了帝王之怒,加上被英王陷害,惨遭贬谪。 苏黛承了父亲的良善,虽不认同此等做法,可毕竟心有余力不足。 身为女子之身,罪臣之后,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嫁一良人,保全自己护好山河录。 - 寒意未散,沁入丝丝刺骨的冷意,竹节被厚厚的积雪压弯了身躯,好似泛起苦意。 苏黛立于寺外,拉下竹子,轻轻抖落了雪,竹子霎时弹起,向上而伸,露出翠绿竹叶在风中摇曳,于天寒地冻中傲然挺立,极具生命力。 有小沙弥前来迎接—— “阿弥陀佛,施主,你来了。” 小沙弥明明很眼生,却似认得苏黛,知道她会来一般。 苏黛压下心底诧异:“小师父,我来找监寺。” 小沙弥施了一礼,似毫不意外:“施主请随我来。” 苏黛随小沙弥去了禅堂,寺里一路安静得吓人,连香客竟都少了许多! 按理年关刚过,来上香祈福的人更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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