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穆不悦:“黛儿妹妹,我敬你是姑奶奶选的人,以礼相待,你怎么说话如此不客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世,你的身世配我都算高攀了,不嫁给我难道你还能找到更好的亲事吗?” 苏黛点头附和:“靠妇人狐假虎威,确实是我高攀了。” 常穆又惊又气,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为什么方才知书达礼的人现下说话这么难听,手都在颤抖:“你……你简直尖酸刻薄!” 苏黛道:“彼此。” 常穆正要说话,便听有人急切唤了声“穆郎!” 只见他那外室面色苍白,发髻零散泪眼婆娑地跑来,一头扎进他怀里。 常穆突然拥了个满怀,怀中人儿娇弱可人,让他心生保护欲,忙哄道:“怎么了莺娘? 莺娘脸上挂了两颗晶莹的泪珠子,看着常穆似有千言万语,又像受了极大的委屈,看得人好不怜惜。 常穆心疼,再也顾不上苏黛,低声哄她…… “你不如回家看看,家里许发生了什么事也未可知。” 苏黛回眸,竟不知魏玉年何时站在她身侧,替她挡了些风雪,旁边跟着安临,安临眨眨眼。 苏黛心下了然,定是他的手笔了。 常穆见了魏玉年道:“让魏兄见笑了。” 他稍稍推开莺娘,低声道:“快离远些,成何体统!” 莺娘哭哭啼啼道:“他们砸了院子,还带走了轩哥儿,说要带回常家去……” 莺娘梨花带泪:“穆郎,轩哥儿怕是凶多吉少了!” “什么!?” 常穆闻言心急如焚:“你怎么不早说?” 他一甩袖,又觉在魏玉年面前失了分寸,强压急切,朝魏玉年作了一揖:“失礼!” 便急匆匆走了,连莺娘也没顾上。 他爹一向不喜莺娘,总觉得耽误了他的仕途,更别说莺娘生的儿子了,不死也得扒层皮! 他得赶紧去阻止他爹,见了血还怎么迎娶新妇? 常穆走远后,莺娘渐渐止住啼哭,她动作慢慢擦净了泪痕,露出本来面目,面上再不复柔弱姿态。 她朝魏玉年点头,又向苏黛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她挺直背脊,每一步都走的坚定沉稳,好似面前是龙潭虎穴,也不足为惧。 苏黛看的愣住。 魏玉年解释道:“莺娘原本是梨园唱戏唱的最好的伶人。” 原来如此,一切不言中。 不过任谁碰到这么个人,再深的感情也会被算计磨灭罢。 她若不为自己谋划,怕是连孩子都要离她而去了,就看莺娘能不能坐上正头娘子的位置了。 魏玉年温和淡然,整个身子都将她笼罩在自己羽翼之下,似知道她心中所想。 “且看罢,她不会输的。” 莺娘背后自然有魏玉年推波助澜,不会输的。 她看着他立于雪中,温润清雅,令人心生敬仰,一双眉眼深邃宁静,此刻带着笑意注视她,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下一刻就要沉溺于他的漩涡里。 她陡然生起几分错觉,他对她……很不一样。 雪不知何时停了,暮色四沉,天光渐暗,一盏盏灯笼接连亮起,远处山巅之上,烟花声声炸开,姹紫嫣红开遍,城中有人放起了天灯,接着便一盏接一盏升上空中,寄托着沉重的心愿,庆贺元日。 更声响起。 魏玉年轻轻拍了拍苏黛的脑袋:“岁聿云暮,一元复始。” “阿黛,望所愿,皆如意!” 整条街似乎“活了”起来,小贩叫卖声,孩童玩闹声,还有温润玉珠声,声声入耳。 魏玉年牵住苏黛的手:“走罢,阿兄很久没带你逛华京城了。” 和苏嬷嬷不一样,他的手更温和有力,手心被磨出了细茧,这是他学武的时候磨出来的,但他会武一事隐藏极深。 有多久呢? 苏黛想,三年了,世子哥哥已经有三年没带她逛过华京了,这三年里,她甚至鲜少见到他,每次见面也只是匆匆一别,她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他也从不和她说,仿佛她就应当是被他保护在羽翼下的妹妹。 而苏黛就应当被保护,再择一位好夫家,琴瑟和鸣度过此生。 原本她也以为,唯一的路只有择位好夫君嫁了,但她看见莺娘,看见沈卓然,竟觉得女子并非只有嫁人一条路,但除了嫁人,还可以做什么呢? 魏老夫人的话还历历在目,苏黛停了步子:“世子哥哥,老夫人想要我嫁人,可我不愿盲婚哑嫁。” 魏玉年抬眼:“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我喜欢……你这样的。” 魏玉年愣了片刻,突然笑了,道:“阿兄定会寻一位家世品行皆上成的夫君给阿黛。” 看他说的云淡风轻,平淡的似在说明天午膳要吃什么一般,苏黛心口似被针尖刺了一下。 她轻轻松开魏玉年的手,魏玉年奇怪地回眸看她,有些不解。 “世子哥哥,我想自己去逛逛。” 手边空落落的,魏玉年紧了紧手,复又松开,最终只是温润一笑,以为她想独自去看热闹:“去罢,早些归家。” 苏黛转身走了。 独留魏玉年沉沉立在街边久久未动,无人注意他眼中的阴鸷与攥紧的手心。 - 苏黛漫无目的闲逛,却听有人叫了一声“苏姑娘。” 苏黛转身,便见沈卓然身着天青色衣裙,腰间坠一枚黛青色祥龙玉佩,披着雪白大氅,头上梳着单螺髻,换作了寻常女子装扮。 苏黛:“沈大人,好巧。” 沈卓然微微一笑,不巧,她是特意等她的。 她已经在国公府周围绕了几十圈了,一直没好意思踏进门。 沈卓然摆了请的姿势,示意边走边说。 “沈大人怎么一个人?” “我在京中没有亲人朋友,只好自己出来逛逛了。” 沈卓然顿了顿,又道:“但我说与苏姑娘一见投缘,便想结交,苏姑娘可信?” 苏黛遗憾摇头:“抱歉,不太信。” 沈卓然绞尽脑汁,似在找其他理由,惹的苏黛轻轻一笑:“沈大人不擅撒谎。” 沈卓然放弃抵抗,摆了摆手:“我是西北人,这是第一次入华京,在华京举目无亲,第一个遇到的便是你,所以我想与你结交!” 苏黛歉然道:“抱歉,也不太信。” 她眸光下移,沈卓然走路时连带着玉佩也摇摇晃晃,很是惹眼,这枚玉佩自初见沈卓然起她便注意到了,通体呈黛青色,雕刻着飞龙纹,整体光泽温润,质地细腻。 这枚玉佩曾和她的是一对。 当年阿娘做了两只玉佩,一龙一凤,给了她和兄长,她的那枚在离了苏府后就收起来了,而兄长那枚…… 苏黛状似不经意,转而谈起别的话题:“沈大人的玉佩很是别致。” “玉佩?”沈卓然摸了一把腰间玉佩,笑道:“这是友人所赠。” “友人所赠?” 莫非是兄长? 她心下猛然加快,又怕听到的消息不如人意。 定了定神才问:“你那位友人叫什么名字?” 沈卓然摇头:“只一面之缘罢了,我救了他,他当时身无长物便将玉佩作为感谢。” “是在哪里遇见的?” 沈卓然诧异:“苏姑娘问这做什么?” 苏黛道:“我有一位发小,也有一枚这样的玉佩,只不过几年前他家道中落,便不知去了何处。” 沈卓然思索着点头,回想了片刻道:“五年前,我在西北一个名叫拓村的地方遇见了他,他当时衣衫褴褛,被人追杀,受了重伤,我救了他后,他便将玉佩留给我,自己独自离开了。” 五年前,正是他被带走的第一年,或许是他私自逃了惹得被官兵追杀…… 可他从前何曾穿过破烂衣裳?就连受过最重的伤都只是被父亲打手心。 苏黛心中有些酸涩。 沈卓然下定决心,直接了当道:“苏姑娘,我特意来找你,是为了求你件事。” 苏黛愣愣道:“求我?” 她不觉得她还有什么是可以帮到沈卓然的,毕竟以她的能力,连兄长都找不到。 “苏姑娘,萧远中了毒,此毒只有你能解。” 萧远? 确实只有她能解了,这毒是先生自己研究的,先生已然离世,便只有她了。 沈卓然愧然道:“不瞒你说,入朝为官之前,我女扮男装阴差阳错拜了李长正为师,被他挑中培养,作为心腹。” “但我心之所向与他所谋背道而驰,加之又暴露了女儿身,便不欢而散,我曾答应他为官之后最后帮他做件事,便算两清,而找到主持下落便是最后一件事。” “你或许知晓,萧远也是李长正的人,自广禅寺一别他便销声匿迹,前日突然回来了,声称他找到信物,但中了毒。” “最后那件事我没办成,但我想救了萧远,我便可彻底和他们两清。” “我在萧远那处反复探问,才问出是被你下了毒。” 苏黛神色复杂:“你就这样告诉我,不怕我告诉魏玉年吗?” 沈卓然露出向往之色:“我正有此意,早便听闻魏世子待人温和有序,处事刚正不阿,年纪轻轻便胆色过人,得圣上嘉奖,上次一见,连容色也极其俊美,我也想结识一番。” 沈卓然言语间透露出落落大方,这般结识自然也光明磊落。 明明对方如此坦然,苏黛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别扭些什么。 罢了。 苏黛道:“我可以给你解药。” 反正当时她就是觉得他说的话又难听又吵,才给他吃的。 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毒,顶多让他痒到脱层皮罢了。 但如此就能卖个人情,也未尝不是好事,再说,沈卓然也没有全然将真话告知她。 11 第11章 ◎他身上密密麻麻竟都是蛇!◎ 沈卓然得了解药,同苏黛道谢。 走前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苏姑娘,我对你没有恶意。” “若是要一个理由,大约是我第一眼见你便觉得似曾相识。” 苏黛笑了:“这我倒信。” 沈卓然也笑,摇了摇手中的解药:“既如此,你便唤我阿然罢,我唤你阿黛!” 苏黛点头:“好。” 也好,她正好向沈卓然打听打听兄长之事。 天色渐暗,夜色和热闹的长街形成鲜明对比。 国公府该是摆上年夜饭了罢,她想,不愿早早回去自讨没趣。 “诶!听说了吗?城东头那个常举人,竟被人摸黑打坏了那处,以后再不能行房了!” “他不是仗着背后有魏国公府撑腰便蛮横的很吗,还有人敢打他?” “魏国公府只怕连这个亲戚都不想认了,怕是惹了什么惹不起的人罢,华京最不缺的就是达官显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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