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丫鬟,每个月都有月钱,手里头倒是攒了点。 但小姐在林家,可不比大小姐那般不拿银子当银子,流水似的随意挥霍。 如今被赶出林家,又还未被成远侯府认回,银子可得省着点用。 林净月将书放回架子上,退后几步,视线从上而下一排排扫过,口中平静道: “要想成事,哪能一点银子都不付出?况且你看侯府隔了半个月,只派了个管家前来,就知道他们对此事并不上心,先回后回,没什么区别。” 泊春琢磨了一下,觉得是这个道理,顿时安静下来。 林净月却是轻轻皱起眉头。 前世京雅轩两年后才被她盘下,清理库存时碰巧清出了绝世孤本,现在想从三大书架中找出来,可不容易。 林净月耐心回想孤本前世被找出的位置,和京雅轩如今的布局一一对比后,迈步来到最偏僻的书架前。 书架顶端刻了个古朴的‘玄’字,跟前有个儒雅中年人正一手拿着张写了几个书名的纸,一手拿着本书,来回比对。 本朝男女大防并不严,儒雅中年人注意到有人过来,头也不抬,礼貌地让出半个身位。 林净月走到书架前,指尖拂过与眼睛齐平的一行,很快定在一本书上。 她心中一喜,将书抽出定眼一看,封皮与那孤本一致。 再翻开一瞧,内里文字却是截然不同。 早猜到找孤本一事没她想的那般简单,林净月稍稍失望了一瞬,又将书放了回去。 继续翻找半盏茶过后,林净月来到无人的书架背面,踮起脚刚要取出一本书,鼻尖突然嗅到一丝焦味。 她立刻想起那本孤本到手时卷曲带黑的内里,和微黄的封皮。 就像被火灼烧过一样! 前世林景颜离开林家当天,林净月被拘在后院,不许出门也不许去前院露面,但后来盘下京雅轩前,她遣人仔细查过。 京雅轩早年间起过一场大火,烧毁小半藏书墨宝,损失上万两银子…… 思绪翻转间,林净月鼻子微皱,寻着焦味一路找了过去。 泊春茫然跟上,追着她来到一处隐秘的小门外:“小姐?” “你闻闻,可有焦味?” 泊春听话照做,嗅了几下后摇头:“没有吧,我只闻见墨香和纸香。” 林净月皱眉,手贴上小门推了推,门被锁上,没推开。 泊春狠狠吸了一大口,也没嗅出不对劲,反倒被旧书上的陈腐气熏得呛了下。 她望望外边的天色:“小姐,眼看着快到晌午了,王管家怕是等急了。” 林净月凑近门缝闻了闻,那缕本就不明显的焦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浅淡的桂花香。 难不成真是她闻错了? 纵使京雅轩起过火,也不一定就在今天…… “不对。”林净月唤了泊春一声,“你去找店家,就说可能着火了,让他赶紧拿上钥匙过来。” 泊春没看出什么不对但听话,一看小姐满脸严肃,果断转头去找店家。 两人一番动静,引来几道诧异的视线。 儒雅中年人旁观了全程,也跟着深吸了一大口气,被浓浓的桂花香呛了满鼻,他纳闷: “你就不怕闻错了,当着一书铺人的面,丢了面子?” 林净月看他一眼,随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 “面子是靠自己挣的,我一个小姑娘家家,哪有什么面子? 再说了,颜面又不能当饭吃,若真是虚惊一场,面子丢了也就丢了。可若真起了火,我却顾忌所谓的颜面不去提醒,岂不是会酿成大祸?” 儒雅中年人先是一愣,片刻后摇了摇头: “你这小姑娘,看的倒是明白。” 他不免有些好奇后续,便没有离开,一边继续他的找书大业,一边就近看热闹。 没多久,泊春带着店家匆匆赶来。 店家一听起火了,虽然心中不信但顾念着满满一仓库的上等笔墨纸砚,还是揣着钥匙赶了过来。 他也不多话,同林净月道了声谢后,就带着两个伙计进了仓库。 泊春还想跟进去看看,被林净月一把拦下: “库房乃是重地,你跟着做什么?不如帮我找找用得上的旧书,回头给大哥送去。” 印书不易,能被印下或是抄写下留存至今的书,都各有各的珍贵之处。 挑上几本于科举有利的旧书,送给还没相认的便宜大哥,既不失了面子,又不损她的银钱。 泊春刚一点头,库房里猛地冲出个伙计,慌里慌张往楼上跑,边跑边大喊: “走水了!快来人救火!” 京雅轩里头顿时一片慌乱,客人纷纷往店外跑去。 儒雅中年人非常镇定,听见起火了面色不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不仅没跑反而往角落躲了躲的林净月。 这小姑娘什么来头? 年纪不大,却是胆识过人。 注意到他的视线,林净月隔着书架塞了本书过去:“喏,相逢既是有缘,不用谢我。” 儒雅中年人失笑,接过书一看,原本镇定的脸色顿时激动起来。 他仔细打量了几眼书名、攥写者和抄书人的名字,又翻开内页看了看,果真是他要找的那本! 小心揣好书后,看向对面的林净月,刚要开口,就见书铺楼上、后院一群伙计提着装满水的水桶冲进了库房。 人太多太拥挤,也不知是谁撞到了书架,掉了一地的书。 林净月让泊春在前面挡着,她将书挨个捡起放回书架上。 捡起最后一本时,店家刚好从库房出来,脸上带着侥幸,一看就知道火已经灭了。 林净月松了口气,平静应付完店家的热情道谢,她扫了眼手上的书,眸子骤然一顿。 封皮不同,但内页的的确确,就是那本绝世孤本! 林净月紧攥着孤本,又就近挑了两本书,喊上泊春往外走。 此行目的已经达成,没必要多留。 儒雅中年人跟在后面,试探林净月几次后未果,悻悻离开了。 店家感激林净月的提醒,抹了她的账不说,还送了一整套上好的笔墨纸砚。 将人送走后,他来到三楼,恭恭敬敬开口: “主子,有人买走了您前些年一时兴起送来的手抄孤本。” 第5章 你前世最得用的心腹之一,就归我了 房间无人回应。 店家知道主子对他失望了,噗通跪倒在地,过了半晌才听见一道冷淡的声音: “哦?是那提醒起火的人?她鼻子倒是挺灵。” 店家品着主子的话,一时不知他是夸赞,还是怎么个意思。 “咳咳,多亏了那位姑娘凑巧察觉到失火,否则这次铺子损失不小……此次,是属下大意了,还请主子责罚。” 谁能想到有人买通店里伙计,趁无人在场,推倒油灯点火后,又故意浇上桂花油遮掩焦味。 若不是那小姑娘多长了个心眼,铺子怕得烧去大半。 而且今日主子也在铺子里,这火要真烧了起来,伤到了主子,他几条命都不够砍的! “自己去领罚,若再有下次……” 店家白着脸,连连磕头:“是……是,属下必定会万分小心,绝不会再有下次!” 店家退下后,帷幕拉开,露出一张苍白俊美的脸。 他屈指轻叩书桌,沉吟片刻,低声吩咐:“凑巧?孤从来不信什么巧合,汀南,去查。” * 林净月主仆二人回到马车上,就被王管家不阴不阳地刺了一通。 泊春还当是她刚刚说话重了些,才引来王管家的不满。 林净月却一眼看出,这位王管家从一开始,就不是个善茬,很可能是成远侯那位不好惹的继夫人派来的。 “王管家若是急着回府,自行回去便是,你本就是侯府的人,就这么回去也无妨。只是我初来乍到,又与府上亲人从未见过面,怎好空着手去见诸位长辈?如此,也太失礼了。” 王管家脸一僵,一改嘲讽的姿态,赔笑道:“小姐回府,老爷夫人他们开心还来不及,哪里会计较这些小事? 当然了,我并没有催促小姐的意思。只不过出府前,夫人交代,让早些接小姐回府,一道用个午膳。” 他催的越急,林净月越敢肯定里头藏着什么猫腻。 尤记得上辈子林景颜是晌午过了一个时辰才出的林家,约莫大半个时辰后赶到侯府门前,‘碰巧’撞上礼佛归来的老夫人,顺顺当当进了侯府。 林净月望望天色,挑眉:“母亲的话,我本当听从,却不能因此失了礼节。转道,去明安坊。母亲如此挂念我,我可得为她送上一份称心的见面礼。” 王管家劝了几句都没能让林净月回心转意,又被以孝道礼节拿捏。 他这趟就是来接小姐回府的,总不能半道上撂下人就走,只能憋屈地赶车前往明安坊。 林净月坐在马车里,闭上眼不停回忆前世林景颜跑回林家时的哭诉,思绪突然停在一句话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续弦的儿女私底下都骂我丧门星!不就是老夫人礼佛回京,意外被冲撞受了惊吓,这也能怪我头上,侯府没一个讲理的……’ 老夫人被冲撞,受了惊吓? 因着林景颜的关系,林净月前世对成远侯府避而远之,但也搜罗过些许资料。 从记忆里挖出老夫人受惊始末,她很快敲定了主意。 另一边,林家。 蒋氏还是有点放心不下,趁老爷领着颜儿去铺子时一道挤上马车,手指摩擦着两张契书,忐忑问道: “这两间小铺子,当真比那间糖铺还要赚钱?林净月从未出过门,也没跟在你爹身边学过做买卖,她看上的铺子,还能比你爹亲自花重金盘下的更好不成?” 林景颜拿过两张铺子的契书,胸有成竹道:“娘,你且放心就是。我真真切切梦见了,林净月就是靠着这两间铺子,赚了好大一笔银子。 她一个从没做过生意、被拘在后院的,得了这两间铺子就此翻了身,我从小跟着爹学算账学管铺子,还能比她差?” 蒋氏一想也是,稍稍放下心。 林恒安对颜儿口中的梦仍半信半疑,沉声道: “那间糖铺到底会出什么事?我买下铺子前仔细查过,前东家没惹过麻烦,铺子里的伙计也都干干净净,不可能有差错才是。” 林景颜眼珠微转。 前世林净月能将两个铺子做大,少不了爹娘的助力。 况且爹娘一向疼爱她,值得信任。 她不再故意瞒着,却也没有全盘托出,只提点了一句:“水上船运有漕帮,江南亦有商会统筹买卖事宜,而盛京乃天子脚下,繁华更胜江南。” 林恒安瞳孔一缩,瞬间明白颜儿话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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