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公子看着大概二十来岁,穿一身骚包的大红色,手中一柄折扇摇啊摇,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身边候着两个绝色美人。他看见沈宝惜后,眼睛一亮,拱手一礼:“夫人是高某的邻居么?高某今日才上船,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他眼中满是欣赏,不见油腻和唐突之意,裴清策还是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不算打扰,这是在船上,一点点动静都会被放大,大家以后是邻居,互相见谅吧。” 年轻公子高英,这才看向了裴清策,眼睛又是一亮:“敢问兄台贵姓?”他眼神一转,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笑道:“兄台这是准备进京赶考?咱们以后是邻居,闲着无事,可以在一起辩论文章,也可坐一起闲聊。高某性子豁达爽利,最爱交朋友,兄台千万别跟高某客气,但凡有需要高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豁达没看出来,话多健谈倒是真的。 裴清策颇费了一番功夫才脱身,回房后,沈宝惜笑出声来:“原以为是个娇生惯养不好惹的纨绔,没想到是话痨和颜控!” 闻言,裴清策扬眉,觉得这话有点奇奇怪怪,好在他能明白其中之意。 “不像是个难相处的!” 出门在外,就怕遇上坏人,即便不坏,难以相处也会影响自己的心情。 沈宝惜坐在火盆旁边绣花,裴清策前头给她绣了一个荷包……是的,绣出来的,花了三天时间,绣了一丛牡丹,看着还像模像样。然后就问沈宝惜讨要回礼。 忽然,外面有人上楼来,听脚步声还是好几人同行,噔噔噔从他们舱房门口路过,紧接着隔壁就传来了敲门声。 有人来找高英了。 天这么冷,大多数时候这种人都是窝在自己的舱房之中,但凡带上女眷同住的,都不好招待客人。因此,大家互相之间一般不串门。 “高举人?” 吴夫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刚才我听说今儿船上搬来一位年轻俊秀的公子,这是我儿,是今年的新晋举人,你们都是年轻人,凑一起有话说,以后多多相处啊!” 沈宝惜眉梢微扬:“我以为吴夫人没脑子,平等的看不起所有人,没想到竟是我错了。” 裴清策笑答:“吴夫人在城内的官眷眼中,可是出了名的好打交道。” 沈宝惜讶然:“真的?” 吴大人的官职不高,头上好几位压着,吴夫人在商户面前傲气,在那几位夫人面前却不敢摆谱。 沈宝惜想起那次相看,一开始是吴夫人主动邀约,相看时却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她是看人下菜碟。” 反正,吴夫人很讨厌她,恨她勾了吴明知的心神,即便沈宝惜什么都没有做,没有故意亲近吴明知,没有和吴明知多说话,即便已经嫁了人,吴夫人看她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大家不可能好好相处。 隔壁吴夫人的笑声一直没停,她没有进屋子,就站在走廊中。 沈宝惜头探出小窗,一眼就看见了满脸不自在的吴明知正在拉扯亲娘的衣衫。 听到开窗动静,吴明知侧头望来,对上沈宝惜的目光后,愈发不自在:“娘,高公子这会儿不方便,我们回吧。” 吴夫人拍开了儿子的手,又寒暄了几句,见高公子兴致不高,这才带着吴明知下楼。一边走一边道:“你是年轻人,别整天闷在屋子里,要多和高公子相处,你别这副模样,我是你娘,不会害你……” 第70章 通州接下来两天,吴夫人特别…… 接下来两天,吴夫人特别热衷于往顶楼上跑,也就是上等舱没有多的……她还找到了船掌柜的商量,想要搬到楼上来住。 虽然还有两间空着的,但那是东家特意吩咐下来给客人留的屋子。 吴夫人不知道的是,根本就没有客人预定舱房,掌柜的这样搪塞她,完全是因为高英先找到了他,让他不要将吴家母子弄上来。 不是一层楼,高英都烦不胜烦,这要是做了邻居,那还得了? 吴明知知道母亲的行为不妥当,可他完全管不住,但凡开口劝,就会被母亲训斥。说他身在福中不知福,说他不听老人言,绝对会吃亏。 母子俩根本就讲不了道理。 吴夫人听不进儿子的任何劝说,执意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事。 吴明知不明白母亲何时变得这般执拗,原本还想着自己单独住一个舱房,去通州的这二十多天里还能看看书。 如今完全静不下心来,吴夫人动不动就想往楼上跑。吴明知是可以不管她,但他害怕母亲得罪人,只好咬牙跟着,在人家厌烦时及时将母亲拉走,在母亲说错话时及时描补几句。 这日,难得放晴,沈宝惜兴致勃勃去了甲板上赏景,两岸的景致很美,是那种不坐船就看不到的美色。 甲板上没人,她搬了两把椅子,和裴清策并排靠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气氛静谧又温馨。 听到身后有凌乱的脚步声过来,打破了安静,沈宝惜身子坐直了几分,当着外人的面,她可不好意思懒懒散散靠着。 两人回头去看,就见高英带着他的四个美貌丫鬟浩浩荡荡而来。 高英这几个丫鬟可不光是伺候他日常起居,她们还是通房丫鬟。 船上隔音很差,沈宝惜二人偶尔还能听见高英和丫鬟调笑。 此时高英的脸色不太好,他出了走廊看见沈宝惜二人,眼睛一亮:“二位也在赏景?” 裴清策起身:“高兄,好巧。” 高英平时不爱出舱房,此时一脸无奈:“吴举人盛情相邀,我这……出来换换眼睛。” 不是他想出来,而是吴夫人赖在门口不走,声音又大,他不想被人看了笑话,干脆到甲板上来,好歹,吴夫人纠缠他的动静能少几个人听见,尽量不打扰别人。 吴明知同样一脸无奈,他劝不住母亲,只好跟着一起上楼。明眼人都看得见母子俩被嫌弃了,偏偏母亲却非要和高英凑一起。 “娘,甲板上风大,我昨天就有点头疼,受不了这风,得回去歇会儿,您送我下楼吧。” 吴夫人不想在沈宝惜面前表现得过于谄媚,可高英一般不爱搭理她,今儿终于松口愿意到甲板上来聊一聊,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当即一口回绝了儿子:“你头疼是因为闷在舱房里太久了,出来吹吹风就会好转。” 她看向沈宝惜二人:“你们二人吹了这么久的风,不如回去避会儿?” 高英:“……” 他忙出声:“我和裴兄一见如故, 很有话聊,赏景嘛,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裴清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慢悠悠道:“吴夫人,我们先来的。你想找僻静的地儿谈事,再去其他地方吧。” “我这是在跟你们商量,大家一路同行,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吴夫人当着高英的面,并没有给二人甩脸子,耐心十足地劝:“你们来了这许久……” 裴清策微微皱眉,他刚要开口,高英先出声了,他侧头吩咐自己其中一个美貌丫鬟:“你去将船掌柜的叫来,我有话跟他说。” 吴夫人知道自己有点不依不饶,高英一直没翻脸,她便也假装不知,此时见他要叫船掌柜,她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 可她不知道高英叫船掌柜有何事,也不好出言阻止。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吴夫人伸手一指远处白惨惨的山头,故作惊叹:“哇,那个山好像一只小狗。” 无人接话。 气氛更冷了。 裴清策当然不搭理她,沈宝惜更不会理会,吴明知头是真的疼,也是真的烦透了母亲的毫无分寸,明明以前母亲不是这样的,最近是愈发离谱……他早该在母亲提出和他同行时就拒绝的,只怪他那时少出远门,也希望身边有个熟悉的人,更害怕他不在家的时候双亲闹起来没人劝和。 最重要的是,吴明知从来就没有劝服过母亲。 此时吴明知故意不接话,想着母亲那么好脸面的人丢了颜面后应该就会收敛些。 吴夫人一句话出无人接,她心里特别尴尬,也不好责备别人,扭头瞪着儿子追问:“你说像不像?” 吴明知无奈:“娘,我头好疼啊!” 船掌柜的噔噔噔上楼来,走到高英面前恭恭敬敬询问:“老爷有何吩咐?” 称举人为老爷,在当下算是敬称。 高英揉了揉眉心:“这是上舱房的甲板,我记得底下也有赏景的地方吧?我们花了这么多的房钱,却与其余人一起挤甲板,这合适吗?” 船掌柜的秒懂,与此同时,吴夫人的脸色变成了惨白。 “二位,去底下赏景吧,你们打扰到贵客了。” 吴夫人活了半辈子了,嫁人之后,男人仕途越来越顺,虽然爬得不高,但跟对了人,也算顺心如意,其他官家女眷即便是不喜欢她,也从来没有当面撵过她。 她以为高英不耐烦她的纠缠会先甩脸子,到时她就尽量不上来,没想到高英说翻脸就翻脸。 吴夫人狼狈而去。 吴明知脸上发烧,扶着母亲下楼。 裴清策好奇地打量了一眼高英,不知道他什么样的身份,让吴夫人这般低声下气,被当面撵了也不敢发作。 高英苦笑:“家母出身京城安国公府,如今安国公是我舅舅,原本我是京城人士,此次是替父亲回祖籍探望一位长辈。” 裴清策点点头:“我听出来了你的京城口音。” 他态度如常,没有想要亲近,也没有故作清高的疏离,就和原先的态度一样。 高英脸上笑容多了几分真心,让丫鬟去搬椅子,坐在了裴清策的另一边。 二人天南海北的什么都聊,想到什么说什么。高英兴致来了,还让厨房送来一桌酒菜。这期间,沈宝惜不想听他们谈论策论经史,回房睡觉了,等一觉睡醒,甲板上还多了吴明行。 三人都有些微醺,兴致勃勃地吟诗作赋,后来还下棋。跟感觉不到冷似的。 * 那天后,吴夫人再没有上过一等舱,冬日里暴风暴雨少,水位下降,没有涨过水,一路很顺利的到了通州码头。 到了通州,去京城坐马车只需要两日。 他们一行所有人的马车都放在了江南,不过,通州算是天子脚下,每天都有不少外地的客人往京城而来,其中也不乏读书人,更有不少达官显贵。 京城显贵自然是让家里的马车来接,外地人就只能在码头上租马车或者买马车。 马车有破烂的,也有富贵华丽的,沈大海找了个靠谱的中人,买下了几架马车。 不是他财大气粗,而是他们一行要在京城至少住小半年,反正都要准备,迟买不如早买,早买早享受。自家马车就不用押金,反正有车夫,有马有车厢就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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