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糟老头子演得跟真的一样! 悲戚的感情差点中断,江竹野只好再次捏一把自己的大腿,梅开二度开始放声干嚎,不尴不尬的哭声响彻山野,别样的滑稽。 见到阮陆行已死,密密麻麻地刺客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向外逃窜,而院落早就被人射入了密密麻麻的火翎箭,此时劈里啪啦的烧了起来。 而朱英妆早已守在院外,她穿盔戴甲,手提一把青龙偃月刀,面容冷肃,平素里温和的眼睛在黑夜里极其幽深,拓开点征战沙场的嗜血味道。 那浑身的玄铁甲威风极了,乌黑蹭亮地泛着光,站在人面前仿若一堵坚硬的墙,无机质地凝视着你。 她森然望向远方,眼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狠意,也不知道到底知不知道阮陆行的主意,大吼一声:“杀亲之仇不共戴天,你们找死!” 她将两根指头并在嘴边,呜的一声吹起一阵口哨。 江竹野闭上了眼睛,感受到周身的刀剑碰撞声,有鲜血不断溅到她的身上,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被这血气十足的现场熏得头痛欲裂。 感受到了少女的惶恐,阮陆行干枯的手抚上了她的小臂,安抚地拍了拍了,然后塞给她一个冰凉的骨哨,他悄声道:“事发突然,阿野,要变天啦。” 不知何时天已经黑了,中气十足的口哨声在烧得灼热的夜风中七拐八弯拉出凄凉的调子,一双双绿色的眼睛出现在了树林背后,与跃动的火光交相辉映。 是不知何时聚集的狼群,它们悍不畏死地扑向了密密麻麻的刺客,和己方的士兵一同御敌。 朱英妆走近了二人,单膝跪地,恭敬道:“前辈,恕我来迟,方才被引去了城关。” “无妨。”阮陆行大概是没有性命之忧,但精神依然肉眼可见的萎顿,他的脸在火光里时隐时现着,有气无力道:“我的孩子们要来接我了,夫人,我们的缘分,就先到这里了。” “师父你要走?” 江竹野来不及追究他们何时策划的这一出,只想到跟随阮陆行练武六年,还从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子孙后代。 而阮陆行没有接她的话,声音突然冷了下去:“天命之女居然出现在了你这里,我们不能再等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夫人,你应该还记得答应老夫过什么。” “是。”朱英妆瞟了江竹野一眼,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我会将她送去青云宗,前辈,你不打算跟我们一起.......” 远处的狼嚎声响的更为迅疾了,随着头狼的一声长吼,四周惊起大片栖息在树枝的鸟雀,火光中的房子里倒下一个个人影,被扑来的野兽撕碎成一块块碎片。 “不必了。”阮陆行转头看向了江竹野,神情柔和了下去,低声嘱咐道:“师父要回故乡了,你收好我给你的骨哨,那是当路军族的信物,你母亲会告诉你一切,我们来日再会。” 于是朱英妆没再多纠缠,她一把抱起了江竹野,低声道:“这些年多亏前辈,晚生告辞,愿日后前辈鹏程万里,得偿所愿。” 她大踏步向外走去,翻身上马。 江竹野的手臂隐约还渗着血,她看着熟悉的小屋在夜色里变成一点点跃动的火光,视线逐渐模糊了下去。 等到终于有点喘息的时间,各种纷乱的疑问才蜂拥了上来,在她脑子里织成一团乱麻,一根针从其中戳了出来,让她太阳穴突突的疼。 那双眼睛.......那双金棕色的眼睛,为什么那么熟悉? 第4章 惊梦 模模糊糊不知过了多久,江竹野被一阵儿童的欢笑声吵醒。 睁开眼睛,面前是一条缓缓流动的小溪,清澈见底的流水一股高歌地向山下冲去,一个小女孩挽起裤腿下了水,兴致勃勃地在水里不知道捞些什么。 过了半晌,她兴奋地抬起头,双手捧着一汪水激动地喊:“小蓝小蓝,你快看!我抓到一条小鱼!” 然而说话间女孩儿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肢体,手掌间露出一点空隙,那尾小鱼便抓住了机会,随着泄出的水向下跃去,回归了家园,没了踪影。 而那小女孩急着去抓回那小鱼,向前扑了过去,然后脚一滑,噗通一声跪在了水里。 此时那名叫“小蓝”的男孩好像才突然出现在整个画面里,他背对着江竹野,冲向女孩儿把她扶了起来,低声道:“你没事吧?” 女孩三下五除二站起了身,一脸骄傲道:“这有什么,这水可凉快了,你也来试试!”她说着就不顾男孩的劝阻将他往水里按,嘴里传播着自己那套邪门歪理:“你是不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要共患难,要湿一起湿,哈哈哈哈!” 男孩一脸无奈的坐进了水里,浅白色的外袍在水里飘荡,他仰起头故作轻松:“你小声点,别被发现了。” 那个女孩是谁呢?这贱兮兮的语调实在跟自己太过相似,江竹野打包票自己接下来还会选择彻底弄湿衣服——打水仗或者捞地龙,果不其然,那小女孩低了声,但是手脚不停。 弯腰,捧水,向上抛洒。 江竹野的视角逐渐和女孩重合,她可以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欢乐,感受到湛蓝的天和燥热的夏日午后吹来的微风,感受到冰凉的溪水从指尖滑过。 面前的男孩的面容也逐渐清晰了起来,他分明也只是四五岁的年纪,玩耍间却让人无法忽视那股淡然于天地间的气度,纵然被按在了水里,他的脊背也下意识挺得笔直,端的一副君子风度。 他笑着求饶,仰起头来让江竹野放过他。 江竹野瞪大眼睛想去看清那男孩的面容,却恍惚间听到有什么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江竹野!江竹野!” 那一瞬间风云变幻,突然之间暴雨倾盆,一个人紧紧扼住了江竹野的喉咙,金棕色的眼睛闪着寒光,她魔怔了一样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是你,我的女儿才是......我的女儿才该有天命!” 而那个看起来年龄还很小的江竹野居然没有呼救反抗,她像一个脆弱的洋娃娃坐在那里,仰头看着这个疯魔的女人,眼里全是哀伤,她重复着嘴里的话语:“你的女儿身上没有天命,没有......” 四周变成了一片荒山,江竹野被毫无还手之力的按在地上,眼看着要不能呼吸,她终于有了动静,指甲死死的嵌入那双手,血红着一双眼睛看着四周的一片狼藉。 就在这时,一把刀,切断了那双扼着她喉咙的手。 江竹野以为是师父或者母亲来救自己了,心头一松,却看到站在自己前面的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那是上一世的她自己,穿着黑色的风衣,头发高高扎起,左手提着平板电脑,右手拿着一把古老的匕首,一身落拓地从山野间走来,她吹了声口哨,冲自己眨了眨眼:“美女,快醒过来。” 于是梦境崩塌了,换成了一片莫须有的空白,她在最后的最后看清楚了那个男孩的眼睛。 墨色在素白的一片里晕开一个完美的圆形,周围都是模糊的,唯独那双瞳孔里带着笑意,他温和的,带着微微的困惑注视着眼前的女孩,好像不明白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又好像乐在其中这么一点儿没有意义的光阴。 那是一双多么动人心魄的眼睛。 “啊!”江竹野猛地坐起了身,发现晨光已然降临,顺着纱帐透了进来。 整张床朦胧的亮着,她身体表层的结界泛起了冰蓝色的光泽,缓缓流动起来,逐渐向前汇聚,于自己手臂处凝结出一个小小的人型,小小的一团伏在她的膝头。 萧岚的面容依然蒙了层纱似的看不透彻,但江竹野莫名觉得那层面纱的背后,也有一双那样黝黑的双眼望着自己,想到这里,她的心脏猛地一滞。 “你醒了,昨晚你昏迷了,你母亲把你带到了城里的客栈。”萧岚大概今天状态格外好,他从江竹野的膝盖上坐了起来,眉目身型好像比之前清晰了一些,能看出是个身形修长的少年。 他道:“你的血脉很特殊,对灵气很亲和,继续开发的话,过几年就不用我的结界了。” 江竹野是异世之魂,一直被这个世界的灵气所排斥,如果不是萧岚无时无刻不附在她的身上充当结界,自己可能一出生就会被压爆。 这大概也是萧岚今天有力气凝聚起来的原因,江竹野点了点头,翻身下床,道:“我要去找母亲问话” 她三下两下套上衣服,打开了门,正好和刚准备进房间的朱英妆撞了个满怀。 朱英妆上来打量了一下她,放了心,然后把江竹野推进了房,嘴里解释起来。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都是凶兽一族的后代,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就是力量或者速度会强一些。” “没什么不同?这可太不一样了,我们在民间可是有名的凶神!”江竹野在心里吐槽着, 想到和师父草率的告别,她难得安静下来,坐在桌边静静的等待母亲告诉她事情的前因后果。 “我们早就被盯着了,你的觉醒让上面感觉到了威胁,派人来刺杀你和前辈,我就赶紧上报城主,他保住了你,但那群疯子一定要杀了阮前辈。不过还好,他看起来早就想好了金蝉脱壳的方法。” 朱英妆喝了口水,满脸疲惫:“明天我带你去那醉花楼参加青云宗考核,参加考核后就去那里就读,有我坐镇他们不敢动你,至于为什么你要去青云宗......” 朱英妆交代完一切就急匆匆地离开了,毕竟敌方趁机刺杀是真的,突然泛滥的黑渊兽也是真的。 大千世界的根源来自于地底的地脉,山泽海川孕其出口,谓之灵脉,为世人提供灵气,而黑渊兽就是这源头生出的阴暗产物。 而榕城是云瑶的灵脉中心,黑渊兽一直泛滥,由朱英妆镇守才保持稳定。 近些年来世间灵脉愈发不稳,而她们这种具有先天凶兽血脉的人反而更能亲近灵脉,更擅长预测其变化,她的母亲也因此被重用,当然,这都是些秘而不宣的理由。 此时江竹野游荡在大街上,小声问萧岚。 “你是说,十三年前族里出现了这个说将来的天命之女会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叛徒家里,然后在青云宗成材复兴凶兽族,而我父母是叛徒,我不合时宜地出现?这也太草率了吧,这她们也信?” “那是凶兽族流传千年的石,应当不假,不过我的魂魄受损,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抱歉。” “行——吧——”江竹野继续向山上赶,她胡思乱想着,这个不合时宜,指的是自己的穿越的话,还真有些正确性。 那自己的父母为什么是叛徒?那秃鹫精也这么说,可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她总觉得那群刺客更像某种穷途末路的死士,好吧,江竹野承认她并不相信自己正直的母亲能是叛徒,而她的父亲早在自己记事前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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