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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伏在四处的弟子们根据他的手势涌了上来，团团围住了这一切，有些惶惑地盯着曾经敬重无比的大师姐。 江竹野一眼扫过去，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她冷笑一声，举起了手臂，质问宋明昭道：“你以为这种东西就能控制我？先向大家解释一下你的影卫部队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为何那些弟子都被你折磨得没了人样？！” 宋明昭没有回答她，后退了两步，嘴里念念有词，随后向着夜空伸出了手。 那一瞬间风云变色，暗下去的夜空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耀眼的星河从其中奔涌而出。 身下的法阵突然凹陷了下去，江竹野低头一看，木制的地面坍缩成了一汪黑色的沼泽，拉着她向下沉沦。 萧岚同宋明昭本来正僵持在一块，这法阵一开，他突然像是被人猛击了一拳，一弯腰，捂住了心口，脸色煞白。 “你还不知道他是谁吧？”宋明昭笑道，他轻柔地摸了摸萧岚的头顶，又被一掌掀开。 “这是青云宗闭关修炼多年的萧岚长老，我的师弟，也是这世界万物之灵的化身。” 宋明昭没在意萧岚对自己的袭击，他上前一步半跪在江竹野之前，直接割下了自己的左手扔了进去。 法阵再次震荡起来，一层黏腻的物质顺着江竹野的小腿爬了上。 江竹野扎稳了下盘，她刚要连根击破这诡异的法阵，却听到宋明昭继续说道：“所以地脉涌动，萧岚的身体永远不会好，他为了你强行凝聚出身体，因此每一次地脉涌动或者这个世界的人死去，他都会受伤。” “江竹野，这个世界病了，只有你能治好他，你要看着他就这么痛苦一辈子吗？” 宋明昭靠得更近了，他方才还在感慨萧岚的一往情深，此时又满脸慈爱地望向江竹野：“孩子，你的父母已经不在了，难道要为了自己，再次害死萧岚和这天下人吗？” 萧岚的在地面上扣出了几道长长的血痕，他红着眼睛盯着江竹野喊道：“你别听他的，我不是因为这个，你先出来！” 天几乎亮了起来，更多的星辰从天空的缝隙中悄然出现，它们在幕布上形成了一道奔涌的长河，几乎照亮了这个蓄谋已久的夜晚。 江竹野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看着那些亮点——那些根本不是星辰，是大团浓郁的灵气，它们从异世界奔涌而来。 那是她本来生活的世界，宋明昭居然想直接窃取那个世界的灵气！ 江竹野手臂一展，扯断了自己面前的锁链，她的魂体顺着滚烫的皮肤向前延伸，直接将这法阵直接吞噬其间，她提起了宋明昭的衣领。 “厚颜无耻，我的父母已经为了你们没了命，到头来还想压榨我？” 她露出了一个带血腥的笑意，直接让鳞片和灵气一起向自己的面前涌去，它们在失了顾忌之后悍然淹没了宋明昭的每个部分，生生吞噬了这些奇异的物质。 江竹野和宋明昭最后的攻击手段当真也相似极了，她们直接放弃了多余的花拳绣腿，用自己的魂体进行着这场狂暴的相互吞噬。 随后，江竹野伸出了右手，像剥橘子一样把这颗脑袋捏在手心里，她冷漠道：“你们活不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巴不得你们这群小人死在我面前。” 宋明昭嗬嗬笑了起来，他没有躲避，幽幽叹气道：“可惜啦，我们要一起为这个世界献出所有。” 他的双臂化作两条锁链缠住了江竹野的脖颈，看了一眼开始向下坠落的银河，他笑吟吟道：“我和欧阳师兄认识了这么久，他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太久，走得急了些。” 他的眼睛越来越黯淡：“舍我们几个的性命，换天下苍生......” 萧岚终于怒喝一声扑了过来，他的后背已经渗出了殷红的鲜血，脸庞布满碎裂的纹路，他从后锁住宋明昭的身形，带着他向后倒去。 江竹野刚觉得呼吸一松，便看到一点白光落在了自己眼前。 那是星星，是浩瀚无垠的星海。 江竹野觉得自己的每一处毛孔都在灌入庞大的灵气，压制着自己的内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起来，她的眼珠暴突流下一行血泪，整个人控制不住地仰头发出惨叫。 而那道银河已经垂落了下来，它们源源不断地向下坠落，贯穿了这片银色海洋中江竹野纤细的身形，毫不留情地以她为载体，汇入木板下镌刻的法阵。 江竹野想跳出这束白光，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她的身上有着太多异世界的烙印，在这个时候被天道压制在原地，又借着自己撕开异世界的大门。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宋明昭要送自己去异世界，又为什么要让自己来青云宗深耕修行——他们不满足于平息地脉的饮鸠止渴，并且意识到地脉的平息其实需要以自己的血液为媒介吸收大量地上的灵气，从而达到平衡。 他们直接和天道做交易，要把自己制作成锚点，强夺异世界的所有灵气！ 江竹野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她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寸寸被瓦解，看到远处的萧岚正在被宋明昭一点点撕碎，送到这束白光之中。 她早该看出来了，宋明昭不过是座下一具傀儡。 又是一波滔天的灵气，江竹野一丝一丝地掰回自己的右手，趁着灵气奔涌的那一瞬间，冲着自己的内府狠狠抓了下去。 她直接生生捏爆了自己苦修几年的内府，直接让血脉和高速运转的灵气进行剧烈的碰撞。 宋明昭正拼尽全力扭开萧岚压制在自己身上的念力，却突然觉得背后传来了一股滔天的巨力。 他第一时间转头，看到被点燃的半边天际，江竹野朦胧的轮廓在这片纷纷扬扬的星辰之间被贯穿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整个玄机阁被一分为二，周围的弟子们向外摔去。 她的身体分明已经残破不堪，却仍借着这股力道迅即地扑了过来！ 宋明昭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脖颈一凉。 江竹野的手再次贯穿了他的胸膛，但这次不一样，宋明昭没能让自己的身体再次重组，反而是感受到了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气。 他的身体如同烟花般炸开，最后看了一眼一脸惊恐的青云宗弟子们。 没人动弹，没人来救自己，而唯一会关心自己的师兄也不在了，他甚至没有守护好这最后还有着欧阳询气息的躯体。 江竹野的五脏内府都被这巨大的冲击力给撞碎了，她看到地面上自己蜿蜒的血迹，无论如何挣扎都动弹不了分毫。 要死了吗？ 她迷茫地想。 第68章 天道 那股灵气汇成的银河断了，但这场蓄谋多年的巨大法阵才堪堪开启。 江竹野的左脸贴着冰凉的地面，她眨了眨眼睛，看着萧岚倒在自己身边越来越模糊的侧脸。 她的后方再次传来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本地的灵气和法阵以江竹野内府中的灵核为中心，开始高速运转起来，自发的抵抗着外来世界的灵气。 两股巨大的能量发出令人心惊的爆炸声，将两个世界的结界裂缝越撕越大。 “再这样下去的话，这片区域都会被毁灭的吧，更别提什么地脉......”江竹野想。 忽然，一双手贴住了她的肩膀。 江竹野觉得身体一轻，好像有什么东西替代了她的身体，供应了大脑需要的能量，她仍然动弹不得，只是轻微移动了一下指尖。 “抱歉，我来晚了，师妹已经集结人马开始修补裂缝了，你也不会死。” 是陈怀瑾，他身上依然绑着绷带，精神却已经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他用一道道八卦图连接自己和江竹野的脖颈，开始用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她的身体。 几乎已经亮起来的夜里，苏栩和韩生各领着一队影卫，带领着弟子们分左右两路施展魂形，将灵气聚集在一起，再由具有相关魂形的弟子织好这世界的结界。 当年江竹野在青云宗秘境中收养的小老虎也现出了原形，它状似麋鹿，马蹄牛尾，却浑身生长出了斑斓的毛发，对着天空发出了一声长啸——这是巫族流传下来的古老神兽，谁也没想到他在故事的最开端就守在了这里。 随着这一声怒吼，汹涌的地脉直接冲破了地表，弥散在青云宗的弟子身边，为他们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能量。 破碎的幕布被修修补补，好歹同碎裂的程度拼了个旗鼓相当。 江竹野的思绪慢慢回笼，迟钝的大脑开始思考起来：“萧岚和这个世界的天道同根同源，那么天道也必然受着某种限制，比如说需要化成人形才能干涉这一切，不然它没有必要迂回这么多。” 那么那个人是谁呢？是谁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知道自己和萧岚的关系，又将自己引向了既定的方向？ 萧岚也终于醒了，他的身体碎在地上，魂体不自觉地被向外吸取。 “阿野，我知道为什么当初我要把少时的那份记忆封存在巫山了。” 他在意识之海中通过二人早就缔结的契约将自己拉向了江竹野身边：“因为我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情，宋明昭在骗你，当初我求他为我做出一副身体，而他的要求是让我算出这世间的天命之女是谁。” “我是天道留下的弃子，他让我承受了向外人透露天机的惩罚。” “所以我把对你最愧疚的那一部分记忆存在了巫山，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回来，就可以远离这一切，但是还是没防住。” “阿野，我是一个空有位格而没有力量的废人，每一次都只能等着你来救我。”萧岚的魂体飘到了江主野面前，仗着她还不能开口说话，自顾自的絮叨着。 “我知道你想找他报仇，我做不到，但实际可以。” 他虚虚抱住了江竹野，轻声呢喃道：“真后悔啊，要是你没能遇到我就好了。” 如果当时心智未开的他没有碰到宋明昭就好了，如果他当初对人间没有这么好奇，不一天到晚想着塑造一个属于自己的身体就好了。 如果他在巫山的那段时间，把这个一个对自己好的姑娘带走就好了，带着她流浪天涯海角，让任何人都找不到。 可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情，他也遇不到这么好的江竹野。 萧岚最后遗憾的念头一闪而逝，他融入了江竹野还在疯狂生长的骨血。 萧岚自己只有着天道的位格，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攻击性和心性，而江竹野恰好只缺了那么一点位格。 时隔几千年之后，世界自己产生的天命之女，对于当今的天道来说是极大的威胁，但对于他来说，是自己生命的开端。 “希望你得偿所愿。”萧岚在生命的最后想到。 江竹野的那一口气终于喘了上来，她坐起了身，看着自己小腹的最后一点贯穿伤缓缓弥合。 她闭上了眼睛，看到了萧岚给自己留下来的那一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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