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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张了张嘴，刚要回应，屋里猛地传来一声粗粝的呵斥：“磨蹭啥呢！娃都烧糊涂了，还跟外头人闲扯！” 女人脸色顿时又是一沉，也顾不上跟许诺说话了，转身就要往屋里跑。 许诺紧跟着冲进屋里，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颤—— 昏暗的屋里，破旧的床上，男人正捏着孩子的下巴，硬往他嘴里灌一碗黑糊糊的汁水。 “豆子，喝了它。喝了它你的病才能好。” 孩子满脸通红，双眼紧闭，牙关紧咬，就是不肯张嘴，黑糊糊的水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 地上已经碎了一只瓷碗，黑色的药汁痕迹未干。 “住手！”许诺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按住男人的胳膊，“这不是治病，这是要命！” 男人猛地甩开她，赤红着眼睛吼道：“关你啥事？！我这是药方！”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样的封建迷信！” “不这样，要怎么样？你们医生都是废物！”男人很粗鲁的冲她喊道，“你走，你滚出去！这是我家里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你怎么解决？就给孩子喝这个？”许诺急了，厉声斥责他，“你这是在孩子的命开玩笑，这是极其不负责任的做法。生了病就要去看病，对症治疗就能好！他现在的情况很严重了，麻疹合并肺炎了，甚至还有可能脑炎。 如果现在及时治疗，还能捞回一条命来，再拖下去，他命都没有了！” 男人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白白净净长相漂亮的小姑娘发起火来这么凶。 他被许诺凌厉的气势震住，一时僵在原地。 许诺生气地一把夺过那碗黑汁，凑近一闻，刺鼻的腥臭味直冲脑门，熏得她眉头紧锁。 她直接将碗怼到男人面前，厉声道：“你自己闻闻！这又腥又臭的东西，连闻着都恶心，怎么能往孩子嘴里灌？这里面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敢喝吗？” 许诺正要把那一碗黑水汤子泼掉，结果女人见状扑上来要抢碗：“别泼！我们花了钱买的！” 许诺根本不听她的，猛地抬手——咣当，伴随着一声脆响，粗瓷碗在地上摔得粉碎，黑褐色的汁液溅在斑驳的土墙上。 “让开！”许诺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要检查孩子的状况。” 女人这见她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竟然这么厉害，顿时变了脸色：“你算哪门子大夫？小小年纪就敢在别人家里摔摔打打？出去！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 炕上的孩子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小脸已经泛出不正常的颜色。 许诺甩开女人的手，声音陡然提高八度：“看看孩子的脸色！听听他的呼吸，再耽搁下去，他就只能去阎王殿报到了！” 最后一句话像一记闷雷，炸得夫妻俩浑身一颤。 二柱子趁机赶忙给他解释道：“三叔三婶！你们昨儿个没去村委开会是不？这位许大夫是部队上派来的专家，专门治这病的！” 说着，他扭头看了眼床上的小豆子：“眼下咱也没别的法子了不是？就让许大夫给瞧瞧吧！那不是吕凯家的军军都是许大夫给瞧好的吗？” 听了这话，老两口没有再继续阻拦下去。 许诺已经麻利地给孩子做完检查，脸色看起来不是太好。 她收起听诊器只说了一句话：“通知转运组，把孩子送到集中治疗点吧。” “啥？要把娃送走？”女人一听立刻就不答应了，“不成不成！娃病成这样，哪能往外头送？要治就在家里治！” 男人这会儿倒是比女人理智一些，他问道：“为什么要带走治疗？在家里不行吗？” “麻疹传染性极强，他在家很容易传染你们。另外，集中管理也方便我们治疗。我分身乏术，不可能一个人围着村子家家户户的跑，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 见这老两口还是不愿意同意，她强压着焦急，尽量放慢语速解释：“集中点有医生轮流值守，所有治病用到的药品和资源都在哪里呢。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留一个人陪护——但送过去就不能再回来，这是防疫规定！” “叔！婶！”二柱子也劝道，“要是堂哥堂嫂回来，发现小豆子有个好歹，你觉得他们能不埋怨你们吗？” 男人猛地抹了把脸，哑着嗓子道：“送！现在就送！” 许诺轻轻松了口气，对二柱子说道：“马上去通知转运组，优先送重症救治点！” “好。”二柱子答应了。 “你们收拾一下东西吧，等人来了，把孩子送过去。”许诺说道。 二柱子出去了一会儿，转运组的人就来了。 转运组带来了驴车，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直接帮忙把小豆子给抬上了车。 周围的邻居都知道转运组的人要把小豆子拉走，左邻右舍就呼啦啦围了上来。 几个光膀子的半大小子挤在最前头，汗津津的胳膊直往车板上蹭。 “退后！都退后！”许诺厉声道，“这是传染病，你们都离远点！” 说完，她甚至都能看到还有妇女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往这里凑着张望。 许诺不由叹口气，扯着嗓子喊道：“你们不要围观了。家里有孩子的，没有被传染的，赶紧带着孩子去村支部的防疫点接触疫苗！” 八月盛夏，空气闷热，一天忙活下来，许诺的衣服湿了干，干了又湿。 这还不是最难受的，难受的是她忙活了一天下来，没顾上喝水，也没顾上吃饭。 全村两千户人家，忙活了一天下来，这才排查了不足四分之一。 终于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候了，她随意往嘴里扒了一口饭，便急匆匆赶往了小学。 幸好，这两个地方距离不太远，否则，这一天真的要累了。 金悦忙完了消杀组的事情后就一直留在小学的集中救治点，按照许诺塞给病人的医嘱，配药、治疗。 周玲复负责的疫苗工作只是在上午工作，完成了上午的任务后，下午也去了救治点配合金悦一起工作。 这里已经集中了五十多个重症的孩子了，两个人像是陀螺一样，给患儿服药、打针、挂水，忙得不可开交。 这样的大的工作量，导致两人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即便如此认真，还是惹来了一场麻烦。 许诺匆匆抵达的时候，听见其中的一间屋子里，正传来一阵阵的激烈的争吵声以及孩子们的哭闹声。 第321章 受了委屈 许诺闻声，一刻都不敢停，迅速地奔着病房里去了。 她进门，发现周玲竟然捂着脸蹲在地上哭，两个中年妇女纠缠在一起相互撕扯，其中一个孩子坐在课桌拼成的床板上哇哇大哭。 周围围观的人不少，可没有一个上前去劝架。 就连金悦，都在一旁看热闹。 看见眼前这一幕，许诺头都大了。 “怎么回事？这是病房，不是让你们打架的地方！”许诺高声呵斥了一句。 满屋里的人只顾着看热闹，竟然无人理会她。 “别打了！停下来！别打了！”许诺生气地喊道。 金悦听见她的声音，急忙朝她靠拢了过来：“你可算是来了。” “怎么回事？”许诺一边问，一边弯腰扶起地上哭着的周玲。 周玲只顾着捂着脸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金悦又生气又无奈：“诺诺，这帮女人太野蛮了！咱们今天都累成这样了，她们一点都不知道体谅咱们，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打起来了。并且，她们还把周玲给打了！” “你怎么不管管她们？只顾在一旁看热闹呢？”许诺扭过头来问金悦。 “我哪儿是不想管，我根本管不了。我也差点让人给扇了，没办法了，才……才由着她们去。”金悦无奈地说道。 “周玲，让我看看打的严重不严重？” 周玲这才松开手，红着一双眼睛望向了许诺。 许诺看见她的小脸上，竟然有个清晰的巴掌印。 “谁打的？”许诺也气愤不已，“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这会儿才明白了临出发前，汪芳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能怎么办？你看看她们……”金悦见了都瑟瑟发抖，“诺诺，咱们的战力和人家的战力都不是一个水平层次的。” “谁说要打架了？”许诺觉得好笑。 就她们这小体格子，别说一个对一了，就是三对一估计都得让别人给收拾了。 “那怎么办？”周玲问道。 “找她们村委会啊。咱们是来医疗救助来了，又不是来受气来了？又不亏她们，不欠她们的，凭什么挨巴掌？”许诺生气地说道。 “那我这就去找人。”金悦这会儿留在这儿没什么用，反正她们不得安宁了，这村里的干部们也就跟着遭殃吧。 “去吧！你去找村支书，妇女主任！” 金悦点头：“我这就去。” 金悦走后，许诺问周玲打架的原因。 周玲哭哭噎噎地跟许诺讲了讲，其实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因为给孩子的治病的顺序引发了一场战争。 林立莲和张二妹的儿子是先后被送进这里的。 张二妹的儿子情况更为危急，呼吸急促，面色发青。 周玲根据许诺写的病情评估，优先给张二妹的孩子配药输液。 林立莲见状，立刻拦住周玲：“明明是我先来的，凭什么先给他家孩子看？” 周玲一边配药一边解释：“大姐，您孩子虽然也是重症，但目前生命体征平稳。他家孩子已经呼吸困难了，必须优先处理。” 林立莲阴沉着脸没再说话，但眼神始终盯着忙碌的周玲。 周玲刚给张二妹的儿子输上液，这时又送来几个情况比较严重的患儿，周玲不得不先去处理。 一个多小时后，张二妹儿子的输液即将见底，而林立莲的儿子还迟迟未得到治疗。 两人同时围住刚忙完的周玲，一个喊着“药都快滴完了”，一个嚷着“等了这么久还没轮到”。 周玲匆忙配好瓶药液，正要先给林立莲的儿子输液，张二妹突然冲过来抢夺药瓶：“快给我儿子换上！都要断药了！” “这不是您儿子的药！” “骗谁呢！”张二妹指着标签不依不饶，“白纸黑字写着生理盐水，当我文盲啊？” 周玲死死护住药瓶：“生理盐水只是载体，里面加的药剂完全不同！不能乱用！” 林立莲顿时火冒三丈，直接跟林二妹去手里抢：“敢抢我儿子的药？” 这两家平日里本来就因为宅基地的问题闹过好几次矛盾，今儿又遇到了这事儿，自然是谁也不能放过谁。 两个人抢得很厉害，嘴里还不断的咒骂对方。 周玲眼见劝阻无果，当机立断掰开两人的手，转身拿着药瓶先给林立莲的儿子扎上了针，输上了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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