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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丫头犹豫道：“这......这不好吧。” 沈尽欢赶紧推着她道：“没什么不好的，既然是沈家的女婿，就需得吃得了辣！” 管事丫头没办法，半推半拿了窖藏了辣酱来。 沈尽欢接过一大罐辣酱迫不及待地揭开封皮，瞬间被刺激得打了两个喷嚏。 想着舀一勺拌在藕粉里，又看见一条炖了白汤的大青鱼，便抹了一勺在鱼肚子上，最后十分爽快地在鸡肉盘里赏了三勺才起身拍拍手，欣赏起自己的杰作，“这才叫宴客嘛。” 管事丫头和之彤皆愣住，心想着完蛋了。 沈尽欢转过头去：“到时候就这样呈上去吧。” 管事丫头屈膝道：“是。” 回去的时候正好碰上阿炎，可是之彤从后面追上来说道：“三姑娘，咱们赶紧回去换身衣裳，这辣酱味太重了！” 沈尽欢举起袖子闻了闻：“好像是有点。”又问“你说会不会特别辣？” 之彤瘪了瘪嘴难以开口的样子：“听厨子说，点一点在舌头上舌根都发麻，夫人自己都不吃。” 这么一说，沈尽欢倒想起来了。这辣酱是为了罚阿爹犯错，阿娘专门磨的三斤辣椒，最后连阿娘自己都觉得辣，所以一直没用上。 “真便宜了赵翼。” 回了欢栖院换了一套水纹袖袄裙，撒了些香，最后传膳的时候头上还是有些辣椒味。 沈尽欢和施氏一同去的后院。最先看到的就是正坐首席的邵尘，淡定地走上前行礼。 邵尘“嗯”了一声打量了她一圈，便没说什么。 沈尽欢走到右边自己地席位上坐下，看邵尘自己把玩着杯子，不由叹了口气。 对面第三个座上就是赵翼，一身云锦墨袍，料子一眼就知名贵，发冠腰间戴的翠玉也是极品。 沈尽欢没对他表露太多兴趣，撑着下巴等开席，却没想到赵翼自己送上门来了。 “是三姑娘吧？”赵翼过来拱了拱手。 沈尽欢没辙，起身行礼听其说道：“早闻三姑娘聪颖过人，年纪轻轻就协理了东堂。” “多谢赵公子。”沈尽欢笑了笑。 赵翼说不上俊朗，只够得上能看。要是换一身布衣，恐怕没人认得。 说时，李靖瑶带着沈常安上来了。 前头两个丫鬟高举着两层纱帘挡着沈常安。 今日沈常安比平时打扮的要端庄些，赵翼温和看着，也没什么出格的眼神动作。 待所有坐定，邵尘说了几句客套话，施氏一声吩咐便开了席，下人鱼贯而入。 沈尽欢扫了一眼在座的，竟没看见阿炎，不自觉环顾四周，正看见赵翼动手准备吃藕粉。 邵尘下意识看了沈尽欢一眼，只见她挑着不明的笑意，顺势看向赵翼，心想定是又耍了鬼主意。 果不其然，赵翼吃了一口后还没回味，立马涨红了脸。碍于不好作态，硬是给咽了下去，这下子嘴里到胃里如同火烧一般，舌根都抽了筋。 见他这样，邵尘忍不住关切：“赵公子不舒服么？” 邵尘一说话，众人的目光一并望去。 赵翼哪里还能说出话，摆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水灌了好几口才好些。 赵翼陪着笑说：“无妨，只是被呛了一口。” 沈尽欢嘴角扯了扯，忍住不笑。 呛了一口？等着，还有第二口。 席间攀谈了几句，就上了大菜，赵翼起先吃都是素食，奈何嘴里还是被辣的发麻，吃什么都难受。 “北方的菜不同于南方，南方好清淡，北方口味许重，赵公子入乡随俗可得多担待。”老夫人说道。 只听李靖瑶说道：“大青鱼是我特地吩咐厨房做的，赵公子尝尝合不合胃口。” 赵翼拱了拱手，脸色好了一些，说到这里也不怎么辣了，以为终于有一道家乡菜，便爽快地动了筷子。 沈尽欢记得大青鱼上有辣椒，昂起脖子看却是一片白，猜想是被厨子给换了。 眼见赵翼夹了一大块鱼肚子上的肉往嘴里送，沈尽欢不由皱起鼻尖看着。 “你盯着他看什么？”沈倾宁扯了扯她的衣摆。 话音没落下，就听那边丫鬟轻声唤起来。 只见赵翼在李靖瑶期待的目光下辣得趴倒在桌上。 连着脖子手背都通红，老夫人看着有些不高兴，吩咐曹妈妈去关照。 原来把辣椒给剃了，可辣味还在。沈尽欢给主厨竖了个大拇指。 赵翼弓着腰只摆手不说话。 李云褚看觉得奇怪，上前探看：“赵公子这是怎么了？” 李靖瑶以为是鱼刺卡了喉咙，忙走下位过来，常安也直起了身。 李靖瑶托了赵翼的头一看，脸已经红到发紫，那身子简直比过了滚水的猪还要烫。 李靖瑶闻了闻，忙用筷子点了口鱼味，脸色变了变，怒道: “赵公子的酒菜不是让做的清淡些吗？”说着给他灌了好些羊奶，这才缓了下来。 赵翼红着脸，嗅着鼻涕十分失态: “在下以为是府里的特色，恕在下生在江南，实在吃不了这么辣的。” 模样实在狼狈，身边丫鬟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李靖瑶一个厉眼扫过去丫鬟都收了表情低着头。 李靖瑶道：“去把厨子叫来。” 沈尽欢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坐在座位上说道: “别叫厨子，是我。” 众人皆转而看着她，沈尽欢也不在意:“赵公子身在江南吃不了辣，可赵公子若是真成了欢儿的姐夫，那总不可能让我阿姐顿顿都和你分开一顿做，我是为了赵公子今后着想。” 赵翼身边那壮汉下意识撸起了袖子，径直朝尽欢走来。 之彤看着凶相，立马挡了上去，被那人一把推开。 沈尽欢正好看见了他手臂上一块和头领一样的伤疤。 老夫人惊得从位置上站起来，“来人呐！” 说是迟那时快，一人飞身过来将其踹出去几步，阿炎持开锋的勾玉扇子正对着壮汉，冷言道: “你想做什么？” 那壮汉紧了紧拳头又松开，脸上露出戾气，但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邵尘松了口气，一门心思关注着沈尽欢。 沈尽欢看得了壮汉的小动作，脸上一点没受惊的样子。 “是我害你家主子吃了苦头，回头定会赔罪。” 听了这话，那人才收敛些，拱了拱手转身回了赵翼身旁。 阿炎折回扇子，看着他回了赵翼身边。 这时候赵翼也缓过神来。 施氏面色有些不高兴，开口道:"赵公子赴宴还带着武生，莫不是太子殿下在，老身倒是想要问你的话。" 赵翼忙走到台前:“老夫人莫怪，出门在外兄长不放心，便派了人跟着。晚辈对京城不熟，想着带个人安全些，得罪之处还望老夫人海量。” 施氏面上摆了摆手。 沈尽欢知道自己这祖母心眼儿大时干什么都无所谓，心眼儿小时一根针都塞不进去。 如今是当着太子的面让下人对府里的姑娘失礼，心里八成是不会应允这门亲事了。 最后沈尽欢自然是被亲娘带到偏房臭骂了一顿。 把邵尘送走后，宴席便散了。 李云褚和阿炎送她回欢栖院，笑了她一路。 沈尽欢暗自不爽。 李云褚见她撅着嘴面朝另一边，忍着笑:“欢儿这招有些损，但是还挺管用的。” “你知道了？”沈尽欢仰头道。 李云褚朝阿炎抬了抬下巴：“阿炎回来的时候都看见了，我和太子都知道。” “......” “当时那人过来，怎么不害怕？”阿炎突然问道。 沈尽欢知道阿炎什么意思，普通的小丫头，怕是早吓得魂飞魄散了。 那莽夫过来时确有一瞬间讶异，但是看到他们手上有同一块伤疤的时候，沈尽欢反而不怕了。 快到欢栖院的时候，沈尽欢停住脚，“大哥。” “嗯？” “赵家这门亲，定不得。” “为什么？”李云褚诧异地看了一眼她。 沈尽欢笃定道：“赵家带的人有问题。” 李云褚看见她独自离去的背影，还想说什么，但是终究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她怎么知道？”李云褚愣愣的问阿炎。 阿炎默然，背手先他离开。 书楼上点着青灯，入夜少有人去，每每睡不着，沈尽欢都会爬到最高那一层待着。 “又不好好睡觉，仔细我告诉你阿娘。” 身后传来沈丹青的声音，随后也爬到尽欢旁边，对着暖炉搓手。 沈丹青进宫，回来往往要月上中天。 也不知他哪里变出来一包马蹄酥搁在沈尽欢怀里。 小时候在外公家的时候，有个司膳房退下的老宫人做的马蹄酥很好吃，沈尽欢得空就会缠着他要马蹄酥。沈丹青知道后，下朝就去找管事的要上两碟。 沈尽欢看着沈丹青侧颜笑道：“阿爹嘴上骂着欢儿，心里可实打实的心疼呢。” 沈丹青嘴角一勾，捏了捏他的脸：“女孩子家说这话也不红脸，当心嫁不出去。” 沈尽欢回道：“嫁不出去就一直在阿爹身边。” 沈丹青咧开嘴笑的异常开心。 沈尽欢盘着双腿，随意拿了块马蹄酥塞在嘴里，麦芽香顷刻四溢。 她不知道阿爹是怎么朝管事开口讨的，反正自己从未说动过。 沈丹青道：“郦国派了位世子来尽君臣之仪。” 沈丹青主动将朝堂之事说与她听，倒是让沈尽欢有点诧异。 郦国的世子，只听过没见过。 郦国国姓俞，始祖是早年跟帝祖打天下的将军，后来封了诸侯王赐了封地，就没在人前活跃了。 沈尽欢想了想：“往年郦国只派使者觐见，这厢竟舍得让世子来。” 如果猜的没错，郦国八成和其他诸侯国相处的并不愉快。 郦王怕成众矢之的，派世子来大燕是借燕帝之手镇住他国罢了。 沈丹青拿了一块马蹄酥“嗯”了一声，此事便没了下文。 话锋一转，问起她：“听你阿娘说，你不喜欢赵翼。” “阿爹也认同这门亲事吗？”沈尽欢反问道。 沈丹青沉默了一会儿，“这件事我会和祖母好好商议。” 不知道是青灯迷了眼，还是炉火熏得，沈尽欢看见她的阿爹一瞬间红了眼眶，隐隐有东西在打转。 沈尽欢扑进沈丹青怀里：“阿爹，欢儿以后一定陪着你，只要阿爹不放弃欢儿，欢儿也定不会放弃阿爹。” 这听起来是童言无忌，可对于沈尽欢来说，是历经千帆后的肺腑之言。
第38章 俞白 祖母叫了娘亲和爹谈了半宿的话, 列举了赵翼在席上种种动作，总而言之就是不太满意，希望爹娘慎重考虑。 祖母是个重礼教的。男家丢的面子, 女家万万担不起百姓的口水，官家的基业远比商贾的声誉要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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