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来殿前说这件事的时候,施氏就提了意见。 “娘,欢儿还未及笄呢。” 沈丹青被老夫人的决定惊地立马低声道。 李靖瑶也试探道:“娘?”
第41章 平分秋色 席间一片嘀咕。 宸贵妃转头见燕帝并没有什么不悦, 顾着老夫人是三朝元老遗孀的面子上,替皇帝开了口:“既然老封君有意助兴,那就破例让三姑娘奏长相思伴舞吧, 本宫也听说三姑娘的琴艺极佳,今日倒是能听上一听。” 本就是一场除夕宫宴,能开心大家也自然同意, 纷纷附议。 沈倾宁倒是放松下来了, 偏偏沈尽欢在偏殿听得仔细, 手心底捏出了汗。 “上长相思。” 殿旁的侍从拉长了声音。 事到如今, 只能赶鸭子上架。 沈倾宁换衣服的间隙说她跳清平乐,沈尽欢飞快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曲目。 “请二位姑娘上殿献艺。”偏殿传唤的侍从过来说道。 二人从正殿随一众伴舞而入。 沈尽欢舒了口气,走上殿时感觉身上被投注了很多束目光, 不尤有些焦灼。 走到燕帝就坐的台下, 沈尽欢拂袖而坐,纤纤玉手抚过琴身。 瞧着沈倾宁走上水台摆好姿势,“锵”地勾起琴弦,一缕青丝倚肩滑下, 指尖滑动间,旋律绕耳而来。 手腕上的雕花镯子碰着银镯, 叮咚声似在伴曲。 前段柔软细长, 后段铿锵有力, 顺流直下, 无不使人荡气回肠。 仿佛将所有情感融入进去, 殿中所有人皆忘记了指尖之下的琴音, 是出自一个十三岁女童。 二人从未排练过, 居然配合的十分完美, 沈倾宁转身振袖之际, 沈尽欢加重了琴声,让整个反转变得更有力。 邵尘很惊奇,沈尽欢的琴技自己是领略过的,并没有如此力量,特别是转音处,总是破音。 他们曾交相抚琴,弹的也是这首清平乐。 琴音变缓,渐入佳境。 音止,一曲毕,一舞也随袖而落 。 燕帝鼓起了掌。 随即,席间响起一阵叫好声。 沈尽欢和沈倾宁一同行礼,退下了大殿。 再回到殿上,沈常安也展示完了对词墨宝,众人议论纷纷,赞叹沈家的三个女儿。 兵部尚书慕垣墉对沈丹青道:“沈老兄,看你清心寡欲的样子,三位千金真是教导的万里挑一啊!” “哪里,慕兄的千金才是巾帼不让须眉。”沈丹青拱手谢道。 燕帝似带了几分酒意,好似忘记了沈家回绝赵氏姻亲的事情:“沈爱卿,寡人敬你!” 沈丹青和李靖瑶连忙起身:“臣(妇)惶恐。” 沈尽欢抬首正对上邵尘的目光,下意识躲闪,倒是给宸贵妃看了去,甚觉玩味。 邵祁酌酒起身:“此情此景令儿臣起了诗兴。” “剑也耍了,舞也跳了,琴也赏了,独这诗还未吟,还请二殿下诗兴煮酒!”上官谦道。 “既然中书大人开了口,那晚辈就不吝献丑了,本词作《暮春宴》。” 沈尽欢掩袖泯酒,抬眼间,正对上邵祁投过来献宝似的目光。 “日斜宾馆晚,春轻麦候初。 檐暄巢幕燕,池跃戏莲鱼。” 果然还是这首。 沈尽欢唇角一抹笑意,趁众人回味间,忍不住接了上去。 “石声随流响,桐影傍岩疏。 谁能千里外,独寄八行书。” 邵祁愣了愣,全场更是无人发声。 沈尽欢只觉一丝杀气投来,前者只得顾着自圆其说:“沈姑娘也是风月才情,所对之词倒和本殿的相得益彰。” 真不是她故意为难,前世也是同样的场景,只是很多年后她才发现那首《暮春宴》是抄袭死了好几百年的大诗人的《临安春》。 沈尽欢嘴角挑起一个弧度:邵祁,我让你再猖狂。 沈尽欢起身道:“二殿下过奖,臣女闲时多看了几本书,恰巧见过这首诗词,原没想到是殿下所作,称不上风月才情。” 沈倾宁对其投来惊恐的表情,仿佛在说:你是疯了吗? 沈尽欢以笑回应,压根没当回事。 话一出口,连沈丹青的嘴角都一股子玩味的笑意。 拿别人的著作来扬武扬威,打量着在场的文官都是傻子啊。 邵尘夹菜动作一停,看沈尽欢的眼神更深了一分,而那人却当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坐在席位上给自己布菜。 邵祁无言以对,尴尬地站在那里余光瞥着后面的群臣,暗示某些人起来救场。 然而任凭有些头脑的都知道沈尽欢在暗讽二皇子拾人涕唾。这时候辩护无疑是把读过书的人当傻子。 司徒月笑起来,歪着身子附耳燕帝道:“听说二殿下与沈姑娘此前闹了矛盾,这丫头怕是给殿下吃教训呢。” “寡人也听说了。” 燕帝清咳,替自己的儿子打圆场:“祁儿醉了,宴后喝了醒酒汤早歇着吧。” 席下大臣家眷尴尬了许久这才敢出声,继续饮酒作乐。 沈尽欢闭眼深想,好像前世的宴上,邵祁便是即兴作了这首词惹得圣上龙颜大悦,加上其依附党羽的三言两语,被封了王。 这一闹,让邵祁冥冥中少了一个加官进爵的机会,真是大快人心。 算上前世的年纪,自己有四十多岁了,再看看自己还是童身,遇到小辈放肆猖獗,真的很难矜持不赏个下马威。 况且邵祁这样十恶不赦的人,被吐沫星子淹死都不足为过。 沈尽欢扫着对面的宴席,在邵祁后面看到了梁侯府的老朋友。 此时王师也看着这边。 宴中时候,太师尤衍跳出来双手叠于胸前行大礼而拜。 “太师,行大礼作甚?”燕帝半个身子撑在腿上,面颊酗酒微红,说话也有了醉意。 司徒月眉眼一挑,看着台下。 “陛下,隔日便是新春佳节,如此除旧迎新的日子,微臣祈愿陛下千秋万岁、福泽万年。”尤衍振振有词,下巴上的胡子要是剪下来,都可给皇帝身边的贴身侍从做柄拂尘。 “太师话中有话,直说便可。”燕帝挺了挺背,眼神也亮了很多。 “微臣关心皇上,更担忧皇子,眼下太子殿下已是舞象之年,然东宫空虚,臣以为当立一位太子妃!” 尤衍的话如针一样扎在沈尽欢心上,她转头看沈丹青的反应,却见他面色如常,无反驳之意。 这时候王师也跟出来附议。 “王爱卿是有人选了?”燕帝问道。 “臣举荐张相国的长女。” “张相国此番抱病未来参宴。”席中不知谁冒了一句。 燕帝听罢,靠在龙椅上直直看着二人,有些愠怒。 司徒月轻哼了一声,抬手让下人扶起来,一手扶着腰,一边慢慢走下高台。 身怀六甲不适宜画浓妆,但司徒月是何等人物,即便是施了淡粉,也依旧能靠着眼神夺人魂魄。 “太师费心了,太子是陛下的嫡子,陛下自然无比重视。本宫认为太子眼下着手朝政还不急于立妃。”司徒月缓缓开口,又瞟了一眼王师。 “倒是二殿下,年长太子两岁是兄长,应当做个榜样。王大人的女儿王婵不错,不如做天家儿媳,以后等二殿下开府好打理一切。” 沈尽欢终于相信慕轻寒说的了。 司徒月把前朝局势看的分明,打的一手好算盘。 现在看她又多带了几分敬佩。 司徒月笑着,心想:让你们党内喜结连理去,张相国那缩头乌龟哪配得上天家尊容。 邵尘起身道:“父皇,儿臣觉得贵妃娘娘说的在理,儿臣一心为父皇分忧无立妃之念,况且母妃也教导儿臣先天下后家事。” 燕帝和一些朝臣一脸大惑不解,太子从未在人前认过良妃为母妃。 良妃有些动容,“陛下,太子有太子的想法,贵妃娘娘说的也不无道理。” 王师这时候上前一步:“自古嫡庶尊卑分明,太子殿下应当皇嗣之表率。贵妃娘娘举荐微臣的女儿,实乃抬举。皇子姻亲也属朝政,还请娘娘不必费心。” 太史令司徒延通一听有人说自己女儿不是,立马跳出来:“王大人此言差矣,贵妃与皇上心意相通,这话是为了保你面子才亲自说的,你不领情就罢反而说娘娘的不是。” 北燕到了天昭年间,朝堂后宫之争愈演愈烈。 白府灭门后,皇帝亲建梁侯府,封王师为梁侯,任皇室护卫军总领。 王师的姐姐一进宫就封了个玉昭仪,风光无限。 两年的枕边风一吹,王家也有了一众拥护大势力——尤太师、前任高太傅、大学士陈德士、御史大夫韩宗渠其他都是些小官。 朝堂之上只有相国府、少府、司天司中立。 尚书府不同,前有太史司徒家开路,上大夫徐家辅助,后有定远将军府撑腰。 又因三房缘故,和江南总督赫家是冤亲家,但这么多年布施,赫家世代从商总要政府庇护家业,故而沈家又有了民间三分之一的经济势力。再加上管理东堂,在外人看来,皇帝给尚书一党的好处太多了,难免惹得少有肉食的梁侯府眼红。 想必王师今日让尤太师谏言,明面上是为了平衡朝堂局面,暗地里还有拉拢相国的嫌疑。 沈尽欢只轻笑,心里着实想看看这场没有硝烟的闹剧到底花落谁家。 “今日这宴席,着实热闹。”燕帝开了口,眼底一丝笑意漾开,“王爱卿的女儿甚好,就依贵妃所言。” “传朕旨意,封二皇子邵祁为慎王,择吉日开府,赐婚梁侯王师之女王婵为慎王妃,开府之日行成婚大礼。” “晋良妃为皇贵妃,掌凤印摄六宫事,太子晋皇太子上徽号御国,赐皇太子玉玺。” “晋纯容华为纯妃,玉昭仪为夫人......” 燕帝谕旨一道一道地下,沈尽欢再无心听去。 历史终究是历史,邵祁的慎王还是封了。 多了场闹剧,王师赔了夫人又搭上自己的女儿,但多了皇亲国戚这层。 燕帝不糊涂,知道雨露均沾,让各派平分秋色。 邵祁想自己深得父皇宠信,又有梁侯府支持,虽然给自己封了王开了府,但娶王师的女儿真是心有不甘! 这明摆着就是要让自己远离朝堂中心,当个闲散王爷。 多年辛苦付诸东流,凭何甘心。 邵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仔细想想,太傅流放,自己失了其党羽势力,偷鸡不成连米都没有,好不容易安插在邵尘身边的眼线就这么没了。 自己和沈尽欢打过交道,倒并不是探子说的那样顽劣天真,就凭她在父皇面前拆穿太傅的模样,已显出她过人的胆识和谋略。 为何我不能分尚书府一杯羹,为何要让太子、让尚书府占尽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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