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祁背后有元盟的人撑腰,她出生低贱,也总是王氏的家生奴婢。 司徒月万事知晓,当下狡辩是下下之策。 未来得及开口,司徒月将她搀扶起来,动作轻缓,不似方才要夺她性命的凶狠。 “皇上的一日恩宠没有白给你,生下皇子后你也算乖觉,知道靠儿子往上爬最终下场就是和金氏一样不得好死。便用得赏就心满意足的招数做幌子,骗得众人都不信是你害死了皇后。” 纯妃心中一沉,背后一凉,不自觉跪了下去:“娘娘,妾冤枉,当年之事妾不知情…妾当时位分只是容华,哪里能妄想凤位!” 猫抓老鼠,必先玩弄一番。司徒月很享受当下的感觉。 听了这话,随之勾起她压抑许久的愤恨。一巴掌上去,纯妃素净的脸上立马红肿了一片。 “你不想着凤位,可你想着龙椅。”司徒月心中不限畅快。 纯妃在她面前,蝼蚁不如。 闻皇后已死多年,无从查证,纯妃心存侥幸直起身板,像胜券在握的样子:“贵妃以为妾害死了闻氏,为何十多年过去了才说出来,陛下早就下旨阖宫上下不得再提闻氏!您又是何苦?” “本宫何苦?” 司徒月不是吃硬的角色,气性足的很,一把捏死她的下巴:“本宫要你的命,还用不着借先皇后的名。今日太子抓了包太保,你可要想明白那个软柿子受不受的住严刑逼供。” 纯妃终于明白,她半夜前来就是索命。 包太保和王师是一伙的,他们的计划邵祁肯定知道,万一供认罪将邵祁抖搂出来,那还得了! 再有几日就要开府分封授受,要是让陛下得知邵祁搅和在乱贼里,别说王爷的名号,性命都难保。 大喜成大悲沦为天下人笑柄。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纯妃像露出獠牙的恶狼,瞪着司徒月道。 风若腰间拿出一物,霎时让纯妃傻了眼—包太保的腰牌。 司徒月怜惜地看着她:“看到了吗?” “你要我怎么做?”纯妃不等她说完问道。 司徒月挑眉道:“担下所有的罪责,你儿子且平安无事,当他的慎王去。” “我凭什么信你?”纯妃喉中松动。 “本宫可不保证包太保现在在司刑司烙着,还是水里泡着。”司徒月直起身道,烛光摇曳下,唇下的朱砂看的人心妖冶。 风若拿来笔墨,丢在纯妃面前,司徒月便不再看她。 没曾想沉睡的帝宫也能如此生机。 司徒月打开门站在檐下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火把星子,像萤火虫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风若呈上写满字的纸,司徒月噙着笑接过。 纯妃扔了笔,整个人窝在她的背影里,起初隐隐笑着,之后眼泪止不住流出来。 如此结局,还不如金氏饮毒来的痛快。 “害死闻皇后的另有其人,我只求你放过祁儿。”纯妃露出一抹苦笑。 司徒月目光一凛,侧目过去。 瞧她这模样,纯妃惨白满是湿泪的脸直直上扬,眼底漾上同情:“贵妃的结局,断不会好过闻皇后。” 司徒月还未问及何意,后者便拔簪自尽。 行至宜和宫门下,后头吹来的风里夹杂着血的味道,余光看过殿内侧躺在地的纯妃。 她拿着罪状书,忽然笑了,“另有其人?” 风若连夜换了一批人进去。回到凤仪宫已子时。司徒月散着头发独自坐在塌上,面前的火盆子灭了不知多久,窗户还开着小缝未关上。 “娘娘在想纯妃死前的话?” 司徒月眨着眼道:“没有。” 风若仔细看着她,低下头去:“宜和宫值夜的宫人都处理了,只剩纯妃的贴身婢子阿珠,不知如何处置。” “她是关键证人,需得她亲口指认纯妃自尽。”司徒月将罪状书递到风若面前道,“告诉她,待司刑司问及她时再拿出来。” 风若应声接过,好好叠起放入怀中。 “娘娘可要歇下了?” “过一会儿,”司徒月卸了红妆,脸色惨淡。 刚生育完还未恢复,少了粉饰,眼角的鱼纹看的分明,皮肤缺了水一般,与白日相比老态了十岁。 “靖瑶要是知道我对她的女儿下手,会不会怪我。” “......” “静媛若知道我又杀了人,会不会再也不理我?” “娘娘是为三府出谋划策,皇贵妃和沈夫人定然有数。”风若道。 纯妃能为她儿子死的那般干脆,还真出乎意料。 以为可以抵挡千军万马的亲情至高无上,现下才发现亲情也逃不过人心叵测。 生了元嘉后,司徒月的心性有了细微的变化。她感到失去的恐惧远大于得到的兴奋。 现实的牢笼让人变得贪婪、变得无药可救、变得没有颜色。 纯妃最后说的那句话,司徒月不解。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能让人知道的真相。
第60章 鸡鸣眛旦 丑时, 太师府后厨一只鸡打了鸣,本在黄粱梦中快活似神仙的尤衍偏偏被这声鸡鸣打的清醒。 屋外一声铃铛碰撞,让他猛然坐起身子, 顾不得寒意赤脚下床。 “死鬼,深更半夜你做什么?”睡在里头的杨氏被吵醒,不满地咒骂道。 “听见铃铛声了吗?”尤衍的语气很急。 他在院中放了铃铛当信号。 杨氏默了一会没听见别的动静, 就听见后院公鸡啼了三声, 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哪来什么铃铛声, 做梦了吧, 赶紧睡!” 没一会就听见她的呼吸声。 “蠢虫!”尤衍低低骂了一句,静坐了一会儿,确认外头无异样的动静, 便要掀被子重回梦乡。 刚迷迷糊糊要睡过去, 就听叩门声。 尤衍气急,衣服也不披大步走到门前停住,压低了嗓子问道:“什么人?” 门外迟了一会:“速带人马前去城郊。” 尤衍立马开门钻了出去,瞧见一个黑衣侍从抱拳立在廊下。 夜色深重, 尤衍还是留了个心眼,故意问了一句:“怎么没见过你?” 侍从怀里掏出一金舍利, 黑暗中折出一点亮光, 尤衍接过细细看了又颠了颠分量, 这才信了。 “城郊怎么了?” “沈氏还活着, 大人说天亮之前没见着尸首, 太师打今儿起的俸禄就不用领了。”侍从道。 尤衍没穿鞋, 踩在冰凉的硬石上脚底很快就没了知觉。 “该死。” 扔到狼窝跟前都没死, 姓沈的一家子真是命大! 太子抓了包太保送去司刑司受审, 拖过金水台前没命的喊冤声, 附近的宫殿都听得一清二楚。 听经过的婢子说,包太保送进宫前就被太子打折了一条腿,也不知他的嘴巴能不能吃紧。 燕帝本就对包汝不待见,多年前的事情仍然是他心里的一个缔结,但此前除了不予问政,俸禄官权都未少过,所以王师认为燕帝对包汝还留有期许。 消息一传进九龙殿,原本在殿内的张相和户部尚书闵文忠就被赶了出来,还下了旨让太子彻查到底。 龙颜大怒,包汝再无回天之力。 眼下太子的禁军全在宫外守着抓同党,现在让他去城郊不是让他自投罗网吗? 尤衍将舍利子抛还给侍从,转身进屋,刚走一步忽然收住,转身贴到侍从面前:“大人当真为保高士霖…弃包汝吗?” 发问之人心思缜密,这一句还在打探面前报信之人的真假。 “大人自有安排,太师好自为之。”侍从说罢,拱手退下,脚尖轻轻一点纵上房檐,眨眼功夫消失在了夜色中。 尤衍双拳一紧,回屋摸黑穿了鞋拿了件厚衫。见杨氏未受影响依旧酣睡,重叹了口气。 两日之前,王师将其府上的叛党全数伪装送到了他府邸,冠冕堂皇地在太师府的杂役房呆着。尤衍心中不满却也只好自掏腰包养一群狼。 细算着给他们买行头,已开销了一大笔银子,家中财物都由杨氏掌管,他还是用自己的私库里的银子置办的。 想着这些事情,尤衍一路垂头丧气。 后院公鸡又打了两声,再听不见声响。 尤衍估摸自己连公鸡都不如。 杂役房黑着灯,尤衍以为无人醒着。想来也是,谁会喜欢大半夜不睡觉起来看月亮? 正觉得心中委屈无处可撒猛地将门踹开,下一秒就被抓着脖子按在地上。 “你们想干什么!”尤衍低吼了一声。 黑暗中有人点了灯,满屋子的壮汉瞧见尤衍的样子,脸上的凶煞气少了几分。 为首的头上扎着布襟狠狠看了一眼他,朝按住他的那人使了个颜色。 尤衍气急败坏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指着为首的库拉壑道:“你们做的好事!” “大人应该打声招呼,否则手底下的人下手没有轻重。”库拉壑说着别扭的中原语。 库拉壑,匈奴人,天昭三年偷渡北燕,入室抢劫并杀害一商贾人家五口人,被金都卫通缉,逃逸十年。 “我说的不是这个!”尤衍重重叹了口气。 “大人明说。”库拉壑的态度总算恭敬起来。 “沈氏没死,你们去处理干净。”尤衍没好气道。 傻子才亲自去。 库拉壑微眯了眼睛,似有些不信:“暗哨来报,太子禁军就守在宫外,大人叫我们送死?” 屋子里充斥着夹杂了他们的体味,恶心至极。尤衍常年养尊处优自是闻不惯。 饱人哪知饿人饥,他不耐烦地扯着外衫:“我难道不知道吗?你们快些动手,不然今后你们是死是活我可管不了。” 一个年纪偏大的人坐在床边上摸着胡茬子,眼眶深陷,鼻梁高挺肤色暗沉,也是匈奴人。 此人名叫德祯拉,天昭三年潜入宜阳郡,窃取了宜阳兵符,被镇国军副都统缉拿,在遣送帝都的路上逃脱。如今他的画像还挂在城门边上,因此身份,在边境叛党营里颇有威望。 “德祯拉......”库拉壑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城南不是还有弟兄,我们如同困兽可高大人行事方便。”德祯拉脱鞋靴上床,说话声音懒懒的。 库拉壑恭顺地站在边上,话音刚落,屋子里无人敢应答,只有德祯拉脱衣的唏嗦声。 尤衍白了他一眼,袖子一撩准备做甩手掌柜,“你们即刻去办!” 不到一刻钟,太师府后院上空飞出了两只海东青,直往城郊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太师府上空忽然炸出一团烟火,由红变白炸响,刺眼的光照亮了半个帝京。 远望过去,寂静的夜空中立着一束偌大的红光,响声惊扰了城中万户,鸡鸣狗吠不绝于耳,也打破了坊间的美梦。 尤衍还未踏入房内就觉头顶一亮,顿时怔在原地抬头望着亮如白昼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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