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滂沱雨幕下,她什么也看不到。 手环不知摔到哪里,她想找,却又听到了撞击声。 挡风玻璃在那一瞬碎裂,脑海里再次一片空白,即使蕴宁再迟钝,也意识到了这场车祸的不对劲。 车窗外只能看到一地狼藉和瓢泼大雨,车身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扭曲,散落一地的玻璃,她克制不住的手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有些变形的车门。 额头渗出血,混合着雨水顺着她惨白的脸颊滑落。 蕴宁狼狈地走过一地碎玻璃,顾不得其他事情,求生的本人让她忽略额头的疼痛,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却又不得不强撑着向前迈出脚步。 身上被雨水浸透的衣服又冷又沉,可她此刻却无暇顾及。 然而下一秒,她不可置信地被钉在了原地—— 天阴沉昏暗,借着路灯微弱的光线,蕴宁看到了路旁站了一个人。 那人的视线如同毒蛇般阴冷,紧锁着她。 他看着蕴宁,意外地偏偏头,似乎是笑了。 “命真大啊。”他似乎低叹了一句。 下一秒,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对准了她。 那一瞬间,时间恍若凝固住。 那道身影在蕴宁愕然地视线里干脆利落地开了枪。
第36章 子弹划过雨幕,蕴宁猛然惊醒。 房间还是一片寂静,科拉白昼短,屋内已经暗了下来。 科拉为联邦政要提供的住处,出于隐私的原因隔音很好,听不到一点屋外的声音。 本身是极具安全感的地方,但此刻反而让蕴宁觉得憋闷。 蕴宁怔忪几秒,意识到她做了一个噩梦。 蕴宁缓缓起身,这噩梦的感觉太真实,她神情怔愣,抚上自己的胸口。 这是梦吗?怎么感觉会这么真实。 而且,原著里“程蕴宁”就是死于车祸。 程家人要买凶杀人,她一直知道,难道这梦不只是梦,她躲不过那场车祸吗? 这会是她以后必须要经历的命运吗? 蕴宁嗓音发紧,环顾一圈,昏暗的房间里并没有看见裴叙的身影。 蕴宁不知为何,她迫切地想见到裴叙。 她伸手,准备拿柜上的光脑联系人,房门却被推开。 裴叙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蕴宁坐在床上,看着他的一双眼里盛满无助惶然。 像是在害怕。 而蕴宁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手下意识攥紧。 静了几息,蕴宁听到裴叙叫了声她的小名。 "程双双。"清冷淡然的嗓音,但语调微微上扬,像是带着询问的意味。 蕴宁感觉心里紧绷的弦被人轻巧拨动,泛起浅浅涟漪。 她下意识应了一声。 裴叙看着她:“怎么了?” 这次确实是疑问的语气,蕴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意识到她的不对劲,但裴叙已经走上前了。 见蕴宁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裴叙沉默几秒,又是询问的语调:“我开灯了?” 蕴宁点点头。 “咔哒”一声,房间内的暖色调灯光亮起,于是裴叙得以将蕴宁沉默的面容看得更清楚。 女生白净的脸上带着几分无措,她仰头看着他,眼底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我做了个噩梦。” 房间很安静,她声音也低低的。 蕴宁本想说没事,但对上裴叙的视线,她没有缘由的改了口,:“……你去哪里了?” 不但改口,甚至还用了“变本加厉”的用微弱的语调质问。 几乎是刚问出口蕴宁就有些后悔,她心道自己真是睡懵了,仅仅是个噩梦而已,她还过问起裴叙的行程了。 裴叙沉默了会,不知为何,蕴宁觉得他视线有些沉。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在床边坐下,将蕴宁刚刚起身时弄皱的被角抚平。 “去给你买了饭。” 蕴宁喜欢的那几样饭菜要么是冷食要么是辣口,她现在当然不能吃这些。距离下榻酒店车程40分钟的地方有家店,是科拉当地的特色店,裴叙知道那家的海鲜粥做的还可以,清淡开胃。 等他买后再回来时,蕴宁已经又睡着了。 看不出做了噩梦,女生侧着身窝在被子里,睡得很安宁。 裴叙将她背后的被子往上扯了扯,没叫醒她,将粥放到厨房的保温箱里便去了客厅处理事情。 他没看出蕴宁做了噩梦。 如果知道,他会叫醒她。 但裴叙又大概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梦。 蕴宁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碎裂一地的玻璃,寒风中冷却的血迹,刺耳的尖叫。 她因为什么做噩梦、做的噩梦内容是什么不言而喻。 裴叙的手指微蜷,似乎又感到那泛凉的血液。 他很好的掩饰掉这情绪,再抬头时,跟平常一样淡然:“粥还是热的,要喝吗?” 蕴宁这时才想起睡前裴叙就说了要去给她买饭的事,但裴叙神情平淡,也没有要提出这点的意思,蕴宁也就没太感觉到尴尬,还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她安静地吃了一顿饭,不知是不是空腹太久,看着清淡的饭她也吃得有滋有味,裴叙没跟着一起吃,在客厅用看着和笔电外表别无二致的设备处理事务。 期间周泽来过一趟,低声和裴叙汇报了什么。 周泽办事的确可靠利落,蕴宁心里这么想着,不由得又想起梦中那场存疑的“车祸”。 如果她身边也有周泽这样办事的人就好了,她也不至于跟个无头苍蝇一样悬着心。 她吃完,洗澡洗漱时都在想着这件事,吹完头发回房间时,迎面撞上了裴叙。 “你忙完了?”她小声问。 裴叙应一声,蕴宁也是这时才意识到,裴叙似乎很久都没有像从前那样忽略掉她可有可无的废话。 意识到这点的蕴宁心情不由轻快起来,只是这轻快的情绪在看到裴叙臂弯处搭着的外套时消失了。 裴叙要离开。 眼前的房间还是开着暖色调的灯光,蕴宁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梦中那阴沉的天,冷得刺骨的雨。 “你去哪里?” 裴叙微怔。 对上蕴宁即使强撑着,但还是透出几分茫然的视线,裴叙只觉得心口泛起浅浅的涩意。 裴叙如实告知:“我去拿些助眠的药。” 蕴宁白天睡了很久,还做了噩梦,晚上大概会睡得不踏实。 军部的医生就在同楼层住着,他准备去拿些助眠的药回来,顺道问问蕴宁是否需要在回到首城后做进一步的检查。 蕴宁却不觉得放松,她几乎是一瞬便意识到裴叙这话里背后的意义。 他觉得她一个人睡会睡不好,所以要去拿助眠的药。 想明白这层,蕴宁很好地掩盖掉眸中的失落情绪,人往旁边让开。 裴叙却没有先离开,他看着蕴宁,眸中带着几分蕴宁看不懂的情绪:“门口有人守着。” 蕴宁知道这是在安抚,配合地笑笑,只是笑容出现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嗯,我知道的。”也怕太打扰裴叙,蕴宁很快就这么回答了一句。 裴叙回来的时候,蕴宁已经又钻回被窝里。 她没躺下,倚着床头,正在看投影上的片子。 是部老掉牙的爱情片,画质修复的很清晰,但故事情节家喻户晓,也不会算在什么必看的目录里,现在被提及的次数少了很多。 不知她是从哪个推荐榜单里找出这样的电影,还看得很认真。 听到他的动静,蕴宁将电影暂停,仰头看向他,声音有些小:“你去了好久。” 裴叙将药放在桌上,沉默地回身。 蕴宁现在因为害怕,变得很依赖他。 这本来可以算做一件好事。 如果裴叙不知道缘由的话,他或许会这么觉得。 他才离开了十七分钟,那部老掉牙的文艺爱情电影才刚刚播到开头,刚好足够医生交代清楚其他后续注意事项,却让蕴宁觉得过了很久。 嘴边嘱咐她如果睡不好就吃两片助眠药的话没有说出口,裴叙在蕴宁的注视下再次坐到床边。 “双双。”他叫她的小名,声音有些低:“我睡在客厅,行吗?” 睡在客厅,守着她,会让她睡一个踏实的觉吗? 而蕴宁却怔住了,像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坐在她眼前的人,他细密的眼睫垂着,一双偏狭长的黑眸只专注的看着她,在联邦说一不二的上校,此刻带了些征求的意味,静静地等她的答复。 被裴叙用这样注视着,蕴宁清楚又明明白白地感知到,她心中轰然一声,筑起的高墙早就坍塌殆尽,酸胀的情绪蔓延开来,带着浅浅的涩意,在心底留下痕迹。 蕴宁率先移开了视线。 手心的温度,加快的心跳,蕴宁不由在这样的情境下,在裴叙那看似依旧淡然的眼神里认清了自己的心。 她好像有点,喜欢裴叙。 她……喜欢裴叙。 …… 裴叙见她垂下脸,指尖微蜷,到底没说什么。 洞悉人心这方面裴上校实在擅长,他知道蕴宁大概是不好意思将同意的话说出口。 于是他想先起身,给蕴宁倒杯水。 只是他才一动,袖角就被人拉住。 裴叙一怔,回头去看。 蕴宁只拽住了一小角,但用了力气,莹白指尖透着粉色。 “裴叙……” 刚搬到荣锦时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一口一个老公的叫着裴叙,然而细细回想,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叫过了。 好像越是喜欢,这样的称呼越没办法随意对他说出口。 蕴宁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绪,此刻却将自己的喜欢剖析得一清二楚。 她抬头看着裴叙,眼睫有些颤。 她打算同意,也打算进一步请求。 此刻她只想让裴叙留下来,留下来陪她。 然而不等她开口,裴叙回身,手也因此被拉开。 蕴宁手一松,有些怔愣。 下一秒,裴叙微微俯身,将她的手握住。 “没有要走,去给你倒水。” 握住她的手带着温热,蕴宁听到了裴叙带着安抚的话。 他单膝跪在床前,难得用仰视的角度看着自己,蕴宁恍惚觉得,这是珍视的眼神。 或许是有这样的恍惚,才会让她得寸进尺。 而裴叙又再一次安抚道:“我睡在客厅,就隔着一扇门。” “……” 蕴宁看着他,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她眼眶有些泛红,带着完全的依赖和信任,鼓起勇气想开口,却被裴叙抢先。 裴叙难得迟钝,到现在才明白蕴宁的意思,即使如此,语气还是有些不确定:“你想我留下来陪你,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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