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继续说:“我起初以为你是做了什么噩梦,梦到我死了。可后来看你说话行事,不象只是梦见了什么的样子。你自己也说,你是重新活过来了,还回到了从前。虽然听起来很荒唐,但你是我亲哥哥,我没理由不相信你。” 海礁渐渐冷静下来。虽然这不是他所期待的场面,但知道他秘密的是亲妹妹,倒也不算太糟糕。也就是小妹这样的孩子,才会相信如此荒唐的事吧?换作祖父祖母,恐怕只会觉得他是在说梦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企图再挣扎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做梦梦见了什么?” “人做梦,只能梦见自己见过的东西和人。”海棠道,“那个姓孙的商人你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在梦里看到他?” 海礁一怔:“姓孙的商人?谁?” “就是昨儿咱们家进城的时候,缠着爷爷说话的那个笑眯眯的商人呀。”海棠歪着脑袋说,“那应该就是谢表叔公怀疑是奸细的人了吧?据说这人很得孙永禄的信任,就是他在孙永禄面前告状,说我们这一批瓜州移民里有胡人奸细,孙永禄才会堵在城门口,害得我们家几天都进不了城的。” “什么?”海礁有些懵,“表叔公认为那人是奸细?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说来就话长了。海棠把昨晚上偷听到的谢文载与曹、陆二老的对话告诉了兄长:“我觉得表叔公说得很有道理呀,这个姓孙的商人确实很可疑。昨儿进城的时候,我看到他缠着爷爷说话,刘伯伯赶走了原本负责入城登记的士兵,那士兵转头就去找他,就猜到他一定就是那个得孙永禄宠信的商人了。哥哥你当时看到这个人,脸色都变了。我想爷爷都不认得的人,哥哥你怎会认得?但要是你已经活过一辈子,知道他往后干过什么坏事,认得他也就不出奇了。” 她凑近兄长,压低声音:“这个人是不是奸细?你说肃州城破了……是不是这个人害的?” 海礁万万没想到,谢家表叔公已经先一步发现了这个奸细的真面目,可是……他上辈子为什么没有告诉边军?为什么还是任由这个人引来胡人大军,攻破了肃州城? 他觉得心里又憋闷又难受,想要问个为什么,偏偏此时又没人能回答他。除了沉默不语,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海棠见海礁没有接话,心里倒也不觉得失望。古代少年乍然遭遇重生这种奇事,本就不可能那么快冷静下来,更何况现在还被亲人当面拆穿? 小哥哥不接话,她就主动把话题延续下去好了:“谢表叔公觉得这人很可能会从孙永禄身上下手,担心关城那边会出问题。他和爷爷把这件事告诉昨天来家里的刘恪仁大人了,也不知道刘大人有没有告诉将军们。不管谢表叔公的推测对不对,提防着些总是好的。最好是找个理由直接把人抓起来,就不怕他会出什么夭蛾子了。” 海棠故意露出了天真单纯的表情:“哥哥放心吧。只要将军们把这个奸细抓住了,胡人大军就不会来了!” 海礁苦笑:“你想得太简单了。一个奸细算什么?更何况,奸细又不是只有这一个。边军抓了他,自会有别的同伙继续干坏事。我们依然还是逃不过这场劫难。” 他深吸了一口气:“小妹,既然你知道了哥哥是重活过来的,就该相信哥哥不会骗你。这场战争是无法避免的,若不想我们全家都死在胡人铁骑之下,我们最迟明天就要离开肃州城了!我们可以去高台所,那儿距离甘州也就是二百来里路罢了,骑快马一天就能到,坐车也只用三四天!到了那儿,我们就安全了。” 海棠歪着头道:“我们不可能人人都骑马赶路的,小石头还病着,我又生得矮小,就算是哥哥你,也不可能骑着高头大马赶一天路吧?” 海礁这才想起自己如今只是个少年,也许十年后他会成为骑术好手,但现在……确实还不行。 但他不肯死心:“只要离肃州城远一点儿就可以了。胡人大军是冲着肃州城来的,只要我们离开这儿,就不会有事。” 海棠摇摇头:“胡人的骑兵有多厉害,我早就听说过了。几十里路对他们来说就是眨眼间的事儿。就算我们全家离开肃州,用不着一天他们就会追上来了。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攻破肃州之后,不会再顺便袭击一下高台所或者其他村庄呢?” 海礁当然知道。他毕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高台所是不会出事的,但……其他村庄还真说不准。 海礁欲言又止,没敢打包票。他知道海家人不可能在一天之内赶到高台所,那要是半路在哪个村庄过夜时,遇上了胡人大军……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难不成……逃离肃州,并不是个避祸的好办法吗? 海棠看着海礁的表情变化,就知道他的决心已经有所动摇,连忙趁热打铁:“胡人大军是哪一天会来?关城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向肃州城示警吗?城里的将军们都在边关守卫多年了,早就打惯了胡人,没理由会如此疏忽,叫胡人大军闯进城里来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边军出了什么事。”海礁皱眉道,“我只知道这一仗死了很多人。我上辈子被胡人掳走,做了三年的马奴,每天过得生不如死……后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回来,城里已经没有我认识的人了,就连这座宅子,都被陌生人占了去。” 他对这个曾经的家毫无留恋,是因为上辈子他找过来时,被宅子的新主人狠狠打了一顿,扔了出去。从那一天起,这个家就再也不是他的家了。 海棠想了想:“如果是这样的话,证明关城出问题了,肃州守军根本没发现敌人来袭,不然不可能轻易叫胡人闯进城的。咱们把这件事告诉爷爷和表叔公,让他们去告诉将军们,多多提防,不就不会有城破的事啦?” 海礁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第13章 分析 劝说 出主意(已修) 海棠一眼就看出,海礁心里不大情愿。 她不解地问:“哥哥怎么啦?你不想告诉人,敌人会来破城吗?可我们无法说服爷爷离开,离开后也不能保证半路不会遇上胡人。除了将实情告诉将军们,让他们去抵挡敌人大军以外,就没有别的保命法子了呀?”所以你就听话吧! 海礁不知道小妹心里在想什么,只低声道:“为什么要告诉他们?他们上辈子就没能保住肃州,听说还是疏忽职守才出事的。” 海棠想了想:“除了那个孙永禄以外,其他将军们都很有本事,镇守边关多年,都没出过什么岔子。我相信,如果他们及时得到关城警报,事先对敌袭有所准备,是不可能保不住肃州的。肃州城破,应该是那个姓孙的奸细害的,只要把他抓起来,再告诉将军们敌人会来,他们定能将敌军赶跑。” 她压低声音对海礁说:“爷爷在这里做过好些年的官,很多将军和大人们都跟他交好。要是能帮助将军们抵挡住胡人大军,爷爷和你就等于是立下了大功劳。那我们家还怕谁来?表叔公和曹爷爷、陆爷爷也能光明正大地出门了。那个孙永禄信错了奸细,差点祸害了肃州城,事后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官职,哪里还有闲心为难表叔公他们?” 海礁有些不以为然:“那些将军大人们就真的可信吗?上辈子我们家落得合家死绝的下场,有谁伸手拉过我们一把?事后我从胡人马场里逃回来,想要回家,却被人打得半死。当时那么多人听到我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还有爷爷的官职,又有谁来救我了?霸占咱们家宅子的,就是城中的官员,听说也是老资历呢,他就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海棠看了看海礁脸上的表情,知道他上辈子的苦难经历必定导致他心性变得偏激,不容易相信人。但没关系,她可以慢慢引导他。 她便问:“哥哥逃回肃州的时候,主事的将军姓什么?是姓周吗?” 海礁想了想,摇头道:“不姓周,是个……别人都称呼他为马将军,据说是孙大帅的心腹。” 海棠眨了眨眼:“我们在边关多年,几时听过什么孙大帅?能称得上是大帅的,就只有镇国公周老元帅了吧?这个孙大帅该不会是指孙永禄吧?他跟镇国公府对着干,一心要夺权的,难道上辈子真让他成事了?” 海礁若有所思:“如此说来……我上辈子回到大楚边城后的那几年,确实听说镇国公府备受打压,死了好几位少将军,残的也有两人。后来……差不多十年后吧,镇国公周老元帅去世,国公夫人便带着孙辈进京长住了。那时候这西北边关又换了大将,执掌帅印的是一位何将军,出自镇国公麾下,原本是镇守凉州的。之前那孙大帅因为贵妃失势,也跟着落败了。他本就没什么真本事,丢官的时候,军中上下都拍手叫好呢!” 海棠合掌:“那我知道了!这场肃州大战,那些与爷爷交好的将军们定是战死了,反倒是引来了奸细的孙永禄逃过一劫,又或者是他自知理亏,为了掩饰罪行,就故意把战败的责任推到了镇国公府的少将军和其他将军头上。他有贵妃和阁老撑腰,不但没被罚,反倒还上位做了元帅!做了元帅他不可能再留在肃州,于是将自己的心腹安插在此。哥哥逃回来的时候,这肃州城已经没有周家人在了,自然不会有人听到爷爷的官职名字,就特来关照你。” 城中知道爷爷海西崖与镇国公府周家关系亲近的人,没有对海礁落井下石,就已经是他走运了。 海礁震惊地睁大了双眼,从来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有可能是这样的。上辈子的悲愤似乎稍稍消散了一些。至少,他知道自己一家人并不是真的被友人背叛了。 海棠趁他心神动摇时,继续劝说:“哥哥你看,城中的将军们没有防备,被奸细算计了,就是这样的结果。那孙永禄反得了好处,咱们一家就算成功逃离肃州,也不见得会有好下场。孙家的势力大着呢,不仅仅是在边关,咱们老家就在直隶,被孙家知道咱们跟镇国公府有交情,咱们回了老家也不会有安乐日子过。所以,必须要让将军们知道奸细的事。只要他们打跑了敌人,再把孙永禄跟奸细勾结的事报上朝廷,倒霉的就是他们了!咱们家得了功劳,无论是在西北哪个地方生活,都有人会关照我们的。” 海礁有几分意动,只是有一件难事,他不知该如何解决:“我要怎么说,才能让将军们相信胡人要派大军前来攻打肃州城呢?总不能告诉他们,我活了两辈子吧?”并不是人人都如小妹这般,深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的。 海棠故意做出冥思苦想的模样,其实心里早就有了腹案,沉默了一会儿,才给他出主意:“哥哥就说是无意中听到那奸细跟同伙暗中议事好了,说你是偶然碰上偷听到的,那样就算那奸细被抓起来后否认,将军们也只会以为他在狡辩。反正这人是货真价实的奸细,他身上肯定有证据能证明这一点,不算是污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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