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薄纱飘落,转瞬便笼罩圣所,温柔的月光抚慰着她的子民,令他们忘记伤痛、不安与幻想…… “晚安,索菲娅。”西莉亚将精灵安置在藤蔓编织的床榻上,才看向门前那道修长的人影,幽深紫眸里,仿佛倒映着一潭月光。 “晚上好。”她再次问他,“我该怎么称呼你?守护者,精灵王,还是阿特丽拉?” 他的回答不变,“请随意,称呼对我而言,没有意义。” “但对我来说有意义。”西莉亚起身,来到他的面前,“我需要知道与我交谈者的身份,知道你的名字,我才能确定,你会是我的敌人,还是我的盟友?” “我不会是你的敌人,伊芙。”他笑着摇头,“你和那些孩子一样,过于执着某个答案,但对我们的世界而言,只有存在才是唯一的意义。” “你又何尝不执着于存在?”西莉亚嗤笑,“日月双神死后,你和精灵都在不断衰弱。因此,在恐惧的驱使下,你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开启末世,或许可以避免诸神回归。但你是否曾想过,这也将彻底断送双神复活的可能?彼时,精灵只能在这腐朽而疯狂的世界中,彻底走向灭亡。” 他面带如常的平静笑容,“所谓疯狂和腐朽,仅是外在定义,世界由本源决定。而我们,将化身本源,从中孕育出新神。” “哦?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来见我呢?”她轻点那双湛蓝眼眸,“让我猜猜,是因为她吗?” 一点蓝光自她指尖溢出,面对这纯粹的大地之力,他失神了,即便只有一瞬,却已足够说明问题。 西莉亚收回手,“真讽刺啊,我听说,你原本拥有剥离大地之茧的力量。现在,你却主动与大地融为一体,成为她的一部分,本能地被她所吸引。” 她想起被束之高阁,不再启用的神器,“你们仍然拥有日月的神力,却无法驱使祂们的遗物,因为你们已经不再纯粹?” “你的智慧令我惊叹,受召者。”他终于收起那令人生厌的微笑,“我们的确被污染了。” “不装疯了,守护者阁下?” “在你的慧眼前,伪装已经失去价值。”守护者清楚融合大地之力是他最错误的决定,但他别无选择。 “玛尔德雅正在我们体内复苏。或许有一日,她将完全降临,一切都会落入她的掌中。”他低头,注视着地上的月光,“有时,我会思考,如今的我,究竟是在追逐自我的意志,还是受玛尔德雅的影响?” “她如果降临,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至今这个世界不会重新步入疯狂。”在比烂的世界里,对大多生灵而言,玛尔德雅永远不会是那个最坏的选择。 “也许吧,那称得上是好结局,但我不在乎。”守护者仰起头,金银双瞳逐渐显现,“我不在乎族群,不在乎未来。我只在乎,我的姐姐,是否能再度复生?” 西莉亚暗自点头,对味了,这才是姐宝男应有的想法。 “数十万年来,我一直在等待。在漫长的绝望中,我越发明白,姐姐或许永不会再归来。”他抬起手臂,似乎想触碰窗外的那轮月,“唯一的选择是,封锁这片星域,将一切重归混沌的创世纪。我们将在根源中,重新孕育。” “所以,那些献祭的女性精灵,被你融入根源,成为复生月神的养料?”西莉亚听完直摇头,“为什么要吸纳玛尔德雅的碎片?你不会狂妄到认为自己能掌控她的力量吧?” “我的确能平衡她的神力,生命之流便由此诞生。他是姐姐与玛尔德雅协约的产物。” “但你失败了。”不但没能抑制大地神力,反而被她同化。 “这便是我前来的目的。我寻求与你合作,受召者。”他凝视她的灵魂,似乎想从中找出动摇的痕迹,“我想,你也并不期待,你的本体降临于此,不是吗?” 果然,根源只是试探,他想知道,她是否代表玛尔德雅的意志。如果当时她表现出任何吸纳根源的想法,恐怕立刻就会被踢出去了。 西莉亚不置可否,“即便在这点上目标一致,也不代表我们能合作。” “自然,作为合作的诚意,这是我的筹码。”守护者虚握双手,一条金色光带从中流淌而出,“我会为你分离大地之茧,降低玛尔德雅对你的影响。”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能做到?”她持怀疑态度。 “神力只会融合,不会消逝。”她的无知,让守护者更放心了,“大地在同化我,但我并未丧失对力量的掌控。” 西莉亚暂且信了,“你想要什么?” “复生我的姐姐,帕尔黛希伦。” “看来我们目标一致。”西莉亚唇角微扬,握住金色流光。 一轮炽日,自掌心跃出,她沐浴在烈阳中,坠入时间的洪流。 第217章 我是精灵之王 她自混沌中苏醒,黑暗中映出了光。那是她生平第一次见到光。 朦胧微光洒落,映出一双眼睛,仿佛由光凝铸,金辉炽热夺目,银辉沉寂冰冷。 她分不清,究竟那是光,还是光化作了祂。 “阿特丽拉。”光在呼唤这个名字。 她伸出手,想去触碰那道光。 触及到的,却是温暖的肌肤,以及自那双眼中流出的金色液体。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阿特丽拉。” 自此,她应允了这个名字,她成为了阿特丽拉。 阿特丽拉,在精灵语中,意为不灭的圣者。她曾以为,这就是祂赋予自己的使命。 直到很久以后,在漫长的融合中,她才了解到这个名字的真正含义——由死向生的循环,名为希望的囚笼。 只是彼时的她,沉浸在新生的喜悦中,对世界充满好奇和探寻。她总有许多问不完的疑问,而她的导师,她的创造者,总能予以解答。 在某次葬礼后,她望着河水中漂浮的棺椁,向祂提问,“死亡是什么?” 祂回应道:“死亡是漫长的沉睡,所有生灵终会在月河的尽头相遇,在月神的怀抱下相拥,直到下一次苏醒。” “苏醒?”她想起自己的降生,“就像我醒来时那样吗?有一日,我们也会在月河相遇吗?” “是,终有一日,你我也将步入那条河流,而你,将成为死亡的主宰。”祂始终温柔地注视着她,不厌其烦地解答她所有的疑惑。 “死亡的主宰”,她并未对此提出质疑。她明白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她生来便是族群的守卫者,死后也理应如此。 在无数个昼夜间,她*凝望着天上的日月,迎接每一位族人的新生,送别每一位族人的死亡,追随族群的每一次迁徙,见证族人的每一次丰收。 她于风雨中伫立,撑起庇佑的天穹,搭建文明的地基。 精灵们视她为母亲,她是精灵的庇护者,是族群的领导者,是文明的守望者。 火种自此萌发,播撒向世界。无数族群因此脱离蛮荒,迈向文明。 后来,在日月的见证下,臣民们的拥戴下,创造者为她加冕,而她坐上王位。 她立誓,将倾其一生为精灵的繁荣昌盛,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职责和使命,她一直是如此坚信的。 时隔数万年后,在黑暗中腐朽的她,仍然会想起那个生机勃勃、如野草疯长的时代,想起那段岁月中每一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庞。 但正如万物生长的规律,世间没有永不衰败之花,繁华终有谢幕之时。只是对她、对精灵而言,来得太早了些。 因此,当他们的母巢——原初之卵,近千年没有新生命诞生时,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这种情绪。 精灵的伟业尚未完成,族群怎能止步于此?当族群失去新生与后裔,文明的沉没便指日可待。 于是,她再次向她的老师,她的创造者提问,“该如何才能挽回族群的衰落?” “母巢的衰败无可挽回。但日月仍然庇护着我们,精灵绝不会消亡,只会换一种方式延续。” 祂说出了那个大胆而亵渎的计划:那将改变精灵的灵魂、血脉、生命、繁衍,最终使精灵抛下原初之卵的束缚,成为能自由驰骋于世界的族群。 “他们仍是精灵,我们的后裔,将继承先祖的意志,永远存续下去。”祂注视着她,一如既往地温柔和耐心,祂等待着,她做出决定。 在轮转的日月之下,她也曾犹豫过,也曾祈祷过,但她终究还是成了祂的同谋。 留给精灵的时间并不多了。她的友人,她的同胞,她的臣民欣然或被迫接受了这一切,他们献上了自己的生命乃至灵魂。她向他们许诺,所有生灵将在月河相遇,他们将在漫长的沉睡中再次苏醒,重回人间。 她发起战争,她重塑族群,她掩埋真相,她修写历史。 她以为她是正确的,她以为精灵别无选择。 直到审判降临。 作为循环中最重要的一环,她将是一切的源头,也将是死亡的主宰,是这座坟场的看守者。 祂终于认定她已经具备资质,成为承担精灵未来的真正领袖。 她感到荣幸,在接纳祂的力量后,她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死亡,第一次死亡。 即便在沉入那无尽的黑暗后,注视着在其中翻涌的尸骸时,她仍然坚信这是精灵一族必然的命运。 她没有错,祂更不会错,为了精灵的未来与族群,适当的牺牲是理所当然的,即便她自身也是牺牲的一员。 就像祂曾在那场葬礼所言:死亡是一场漫长的沉睡。在月河的尽头,我们将迎来新生。 新生如约而至。阿特丽拉复活了。 她的臣民为她的复生而狂欢,诗人为其作诗,歌者为其献唱。他们称他为伟大的奇迹之王,永恒不朽的母亲。 当她回望欢宴中的人群,却找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而后,在欢庆的盛典上,她听到了不合时宜的恸哭,她想要辨认那哭声是从何而来,却始终找不到源头。直到欢宴散场,一切重归沉寂,她才辨认出,那声音竟是源自她的心头,她的脑海,她的灵魂。 那是她的哀悼,也是同胞的哭泣。 阿特丽拉,是亡者,也是生者。她由无数尸骸的绝望缔造,却背负着孕育新生的希望。 同胞的恸哭在她的灵魂中呼啸,她坐在漆黑的深渊里,面对那些不甘的哀鸣,愤怒的诘问,始终保持沉默。 她从未怀疑,牺牲是有价值的。精灵终将驶向星辰之海,只是需要漫长的时光验证。 最终,她会代她的臣民、她的族人,与他们的后裔一同见证那个光明无限的未来。 但遗憾的是,比未来更早一步到来的,是真相。 随着神力逐渐融入她的灵魂,她开始真正掌管这片土地,她看到消散于历史中的先祖,也感受到那两位早已死去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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