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现在她的眼前的,只有几行飞速闪过的代码: >>>entity:AndlessLindeberg.character >>>status:[INACTIVE] >>>integrity:11% >>>voice_module:DISABLED >>>fallbackm:TEXT_ONLY 代码一闪而逝,快得叫她没法看清其中的内容——然而下一秒,一个半透明的对话框便展开在了她的眼前: >>>send(AndlessLindeberg.message): "我也" "有话" "想要" "问你" 乱码,依旧是乱码。在又一长串无序的代码过后—— "米娅" "你有没有" "哪一刻" "曾经" "真正的——"
第166章 “是你把我带进这个游戏来的吗?” "你有没有哪一刻曾经真正的■过我" “你知道我回去的办法吗?” "你有没有哪一刻曾经真正的■过我" “你现在还有意识吗?” "你有没有哪一刻曾经真正的■过我" 米娅沉默了片刻,捧起那张破碎的、狼狈的脸,说道: “……我没有太多耐心,回答我的问题。” 安德里斯终于停止了那种坏掉的复读机似的回应,蓝色的眼珠在他的眼眶里一点一点费力地转动着,最后他的视线越过了米娅的脸,看向了伊登的方向: "你有没有" "哪一刻" 他的视线直勾勾地扎在伊登的身上,嘴角缓缓地勾起一点稀薄的笑意,那到底是羡慕呢、抑或是嘲讽,或许除了他自己以外,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曾经" "真正的——" 在只勉强保存着半边皮囊的身子上,安德里斯的一根手指微微一动,一滴残存的魔力——很难想象在这具碎得近乎不成人形的身体里竟然还能挤出魔力——化作一缕黯淡的金色的光,然后—— 米娅果断地摁下了扳机。 这把枪的攻击力其实不高,不过在游戏设定里,命中要害时攻击力是200%,这足以带走安德里斯在魔力暴走后残余的那一丁点不多的血皮。 以及,她记得当初在琥珀港的时候,那群被绑架的学徒说过,他们中领头的那一个,就是在被绑匪击中额头后一枪毙命的。 子弹在安德里斯的额头上钻出一个血洞,仿佛一颗石子砸在冬季的冰面上。那一小块皮肤迅速迸裂开去,更多的血液从伤口里汩汩地涌出。 他们之间隔着那么近的距离,近到让她足以看清生命里那点最后的荧荧之光,是如何在安德里斯那双始终明亮的野心勃勃的眼睛里消失的——但是说到底,他真正具有“生命”这种东西吗? 还是说这不过又是一串代码对所谓死亡的模拟呢? 他的眼睛彻底地黯淡了下去,而剩余的躯体在仅仅维系了几秒后的形态后,也在转瞬之间四分五裂,化为谁也认不出的字符,融入了周围的代码风暴里。 安德里斯伤得太重了,那个颤巍巍升起的魔法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躯体的死亡一同带走,所以米娅也不知道。那到底会是个怎样的魔法。 她从地上站起身,捶了锤有些酸麻的腿,再次点开了数据面板。 【荒山】的数据仍然显示损坏中,不过按照之前的经验来看,要把眼前这一团混乱的数据恢复成原先的场景,倒也没有多难。没了会突然跳出来的大反派,剩下的进度就容易很多了…… 或许是之前心脏经历过太多次的过山车,现下一切都走到了尽头,反倒没有太多的狂喜;相反,她还有些淡淡的疲惫,这种疲惫让她没有精力去思考多余的事,只是想着机械化地去推下一个流程—— “……我明白了。” 伊登突然说。 “明白什么?” 米娅不咸不淡地问。 “我明白他想要问什么了。” 米娅向伊登的方向看去,他冲她微微一笑,用一种“嘿今天早上了吃了吗我刚吃完”的随意的语气问道: “米娅,你爱过我吗?” 米娅平静地回答: “哪种类型的爱?” ——其实大多数情况下,作答者去回避直接地回答问题,这种行动本身,就已经是一种隐秘的答案。 她想她本来也可以随意地给出一个令提问者满意的回答,然而那种随意已经到了嘴边,却又被她默不作声地咽了回去。 伊登说: “像我对你的那么爱。” 米娅想了想,认真道: “你想要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那就先听假话好了。” 她不过是给出了一个二选一的选项,伊登却拿出了照单全收的架势。 “假话是,我爱你,就像你爱我一样爱你,” 米娅走近一步,凝视着他一眨不眨的暗金色眼睛,仿佛是要投进这双眼睛望进他的心里,望进那处明明由数据所编写、却鲜活灵动得叫人不可思议的地方,“——还有一句假话,那就是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红色长发的魔法师略有些困惑地、茫然地看着她,如同在看一道费解的难题。 “那么真话呢?” 他轻声问。 “真话是,”她说,“我当然爱你。” #### 我当然爱你。 我不像你爱我的那样爱你。 我像爱一首歌那样爱你,我像爱一本小说那样爱你,我像爱一部电影那样爱你。我像爱所有那些我曾爱过的娱乐产品那样爱你。 在我长达不知道多少个小时的人生中,我曾有那么三五天那么几十上百个小时的时间在爱你。 在那短暂的片刻中你——亲爱的,或许是你们——你们就是我的所有,我的眼前全是我们一同经历过的冒险,我的脑子里全是那些精巧有趣的谜题,在那么一个短暂的瞬间你们占据了我的全部精力,我日思夜想、茶饭不思地爱过你。 如果将我的人生比作一本书,那么在这本漫长、厚重、大多数时候都塞满了平凡日常的,除了作者以外没多少人愿意去阅读的书里,光芒万丈、璀璨夺目的你,是我某一页中某一个无足轻重的脚注。 一本书可以有无数个脚注。多一个,少一个,删一个,添一个,都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我唯独可以说的是。 在我翻过那一页的那个时刻,在那瞬间的永恒里,你是我千千万万个爱过的人里最爱的一个。 ——可是亲爱的,你是一个游戏人物啊。 你活在电脑里,活在屏幕上,活在我笔尖与脑海,唯独没有活在我所存在的现实中。 我从不曾将你视作一个平等的人那样去爱过你。 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中的每一秒,我都没有将其视作一个真实的世界——我知道真实的世界在哪里,那里没有魔法、没有魔兽、没有魔法师,没有身为“大魔法师”的我,唯独只有一个真实的我。 我像爱所有单薄片面的人物那样去爱你,我不知晓你的生活、你的日常,我对你生命中遇见我之前和没有我之后的事没有兴趣,我只是爱你诞生在某个画师笔下的那张面孔,爱你那段书写出来就是为了有趣为了好玩为了陪伴我走上一段路的剧情。 我只爱你漫长生命中最光辉灿烂的那个时刻,爱你从呱呱坠地到垂垂老矣中最年轻英俊的片段。 我爱你如同爱一件标本——标本是,暂停的、凝固的、冻结的。他从不应该活过来,他从不应该打碎玻璃的展柜站到我的面前来,问我,你爱不爱我。 我当然爱你。这就是我的答案。 #### “我没有办法给出你一个准确的回答,” 米娅温和地说,“我一定是爱过你的,但是我从来没有将你视作一个……一个我可以去考虑与之长久地走下去的对象。” “你是想说逢场作戏?” “倒也不是那个意思,” 米娅思考了片刻,摊开手掌,假装那上面趴着一只毛茸茸的仓鼠,“伊登,你养过仓鼠吗?” 伊登:“只养过蝾螈啦。” 米娅笑了一声,甩他一眼: “那是法师塔里的同学轮流养的,不算数。” “举一个不一定合适的例子——仓鼠是一种性命比我们短很多的宠物。哪怕你再用心地饲养它,它也没办法陪你度过多久……你可以在它还活着的时候专心致志地爱它,给予它你所有的精力与喜爱,你们可以一起度过许许多多美好的时光——但是在你的人生里,它生命从开始到终结的所有过程,于你而言,也不过是很短、很短的一个片段……” “我不敢说我爱你,因为我们所在的世界、我们所经历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我知道你说的'爱'是什么,伊登,那是一种需要建立在平等之上的东西——至少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我不能说我能够平等地去爱你。” 米娅放下那只假装拖着仓鼠的手,抚上了伊登的面颊。 “你不要哭……” 她说着,温柔地拭去他的眼泪。 擦掉一滴还有一滴,伊登的眼泪大颗大颗地从暗金色的眼睛里滑落出来,急急忙忙地顺着她的手指落下。 他抓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哽咽道: “……可是我爱你。” “嗯。” “……我真的很喜欢你。” “嗯。” “我从第一面开始就喜欢你。” “有那么早?” “就是有那么早!” “好,就是有那么早。” “……你真的好过分啊……” 伊登的眼睛像两汪金色的湖泊,大雨气势磅礴地敲在湖上,湖泊里掀起浪来,涟漪一层一层的漾开,“……你就不怕我也变成他那样子?天呐我不活了你也别想走了我就要把你留下来死也要拽着你一起走你休想甩下我一个人潇洒……之类的……” 他叽里咕噜地列举了一条又一条,眼泪却是越说越多。 “其实有那么一点点害怕,” 米娅说,“但是我不想骗你。” “你、你其实可以骗我的,你明白吧?” 他将脸埋在她的手掌中,很快她的掌心里就温热的湿漉漉的一片。他的睫毛颤抖着、像只被拢在掌中的蝴蝶似的扑腾,带来些微的痒。 “我不是一开始就骗你了嘛,” 米娅用拇指蹭蹭他的脸,“你自己选的要听真话。要不这样,你装作没听见我后面说的话好了……” “我不要,” 伊登摇摇头,“我不要你骗我。” 他终于从她掌心上抬起脸来,泪水挂在他因为哭泣而染得绯红的面颊上,露珠般盈盈的坠着。 他小声地、胆怯地、仓鼠似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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