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载?等一年半载后,黄花菜都凉透了!婉婉,我在里面也看报纸,听说现在做生意的人很多,运气好了一年就能发财,你要相信我。” “我……” 孟婉低下了头,“我相信你,可是我听说要是做生意得要本钱,咱家情况你也看到了,你父母那边现在一个住了精神病院一个身体也不好,咱哪儿来得本钱啊。” 两个人边说边走。 顾清树看也没看身旁的孟婉,眼神里满是压不住的恨意,“本钱我自有办法,婉婉,这些年……你在外面应该比我更了解吧,沈晚月日子可是越来越好过了。” 孟婉没有看见他的神情,只是很纠结的搓了搓衣角,“说起沈晚月,她如今是大老板了,是很风光,而且我觉得她不像个坏人,我们昨天碰巧还见了面,清树,我心里还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我相信你,你能不能……” “你见到沈晚月了?!” 孟婉吃痛的皱起眉,“顾清树你把我手腕抓疼了!” 顾清树后知后觉的僵硬了半秒,随后连忙松开手。 他太紧张了。 可如今他怕什么? 他有什么好怕的? 这三年在里面他想了很多事情,也反思了很多事情。 他顾清树这一生都顺风顺水,直到沈晚月来了沪市,一切都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原本幸福的家庭因为沈晚月的逼迫,姐姐割席母亲发疯,原本前途无限的事业也因此遭受打击,还有他的婚姻—— 他千挑万选,弯腰低眉才找到的厂长家千金当靠山,如今也什么都不是了。 一切不幸福的源头,就是他对沈晚月太留情面了。 从前他怕沈晚月将自己跟她的关系告诉孟婉,可现在,孟婉是个连自行车都买不起的女人了,后面更没有什么厂长撑腰。 就算孟婉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就算孟婉闹起来跟自己离婚又怎么样? 如果不是一时间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等他发达了,巴不得早点把孟婉给赶走! 不过如果孟婉能够大方一点,等他把自己两个孩子弄到身边后,答应在家里好好照顾孩子,那也不是不能继续跟孟婉凑合着过。 孩子…… 顾清树想到这里心里就一阵阵的钝痛。 进监狱当天他才得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以前无所谓,可现在一想到那两个孩子是可能是他以后唯一的血脉,他就恨不得立刻将孩子从沈晚月身边抢过来,改姓氏改名字,尽快让他们认祖归宗! “对不起婉婉,我刚才听到沈晚月的名字有些激动,我实在是太恨她了,都是她毁了我原本美好的生活。” 孟婉揉搓着发红的手腕,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顾清树的脸色。 “清树,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我觉得沈晚月不像是坏人啊,昨天她还帮我了呢。” 一路上,孟婉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同顾清树详细说了一遍。 “虽然不是我她也会帮忙,可这不是更说明了她人品不差吗?所以清树,当初所谓的讹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伪善!” 顾清树低声咒骂了一句,恶狠狠的说:“婉婉,她就是个恶人!你太善良,太容易被表面假象欺骗了。” 孟婉摇摇头,“你说她故意做给我看?可是没必要啊,她没有缘故专程去裁缝店一趟哄我玩吧。” “怎么没必要?她现在也算是个半个公众人物了,肯定怕咱们手里有她勒索我家的证据,所以看正巧碰见你了,就干脆做做样子,你可别再傻乎乎的被骗住了。” 眼瞧到了孟婉现在租住的亭子间,孟婉摸出钥匙开了门。 孟婉:“可我跟之前不一样了,这三年我一直都在外面工作,有了不少社会经验,我瞧着沈晚月不像是作假,她看起来挺真诚的。” “狗屁真诚。” 一进门,顾清树就解开了自己上半身的扣子,甩了甩走了一路脸上的汗,“反正她的话你别信,只信我一个人就行了,婉婉,你去卧室等着我,我去洗个澡,就当是洗洗身上的晦气。” 言罢,顾清树就直接扭头去了淋浴间。 孟婉站在原地望着布帘隔断的淋浴间,看了许久,拿起了顾清树刚刚扔下的衣服。 顾清树说得没错,她是被家里保护的太好,太过于天真,也太容易被表象欺骗。 可那是以前了。 她自己说的也没错,这三年的经历,比她从前二十年所有的经历加起来都要丰富。 母亲脑梗生病、自己找工作碰壁、被以为是朋友的同事背刺、被老板克扣工资、被房东欺负…… 她委屈过哭过不知道多少次,夜里翻来覆去通宵了多少个夜晚,醒来后,所有的苦还是她自己一个人咽进肚子里。 渐渐地,她开始学着反抗,学着判断,学着挑选…… 渐渐地,她也意识到了自己从前到底有多么的天真,多么的可笑。 顾清树说得容易被表象欺骗的,是从前的那个孟婉。 现在的孟婉,只觉得顾清树刚才话里话外都是敷衍。 当她开始用审视外人的眼光来审视顾清树的时候,才突然间觉得,这个男人看起来怎么这么的虚伪。 “清树!”孟婉拿着衣服挑起了布帘子。 布帘子里,洗澡洗了一半的顾清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双手举起来,但很快反应过来,咒骂了一声,才道:“怎么了?” 孟婉摇摇头:“没怎么,就是看你现在比之前瘦太多了,你从前的衣服也没留下来几件,夏天的好像更没有留,总不能还继续穿这件劳改服吧。” “没事,等会儿去买一件。” “买倒是也能买,不过出去时候没别的可以穿了,哦对了,我记得三年前你刚进去那天身上穿着的外套是小版型的,要不找出来你先穿着?” 顾清树身子猛地一僵,随后转过头,“孟婉,那件衣服后来你收回家了吗?” “当然啊,当天就收回来了。” “洗了吗?” “没呢,一直在那儿扔着。”孟婉顿了顿,才又说:“不过好像被爸拿走洗了一次。” 顾清树骤然松了口气,“行,就那件吧,虽然厚了点但比松松垮垮好看。” “哦,行。” 孟婉这才放下布帘子,随后握紧了手中的衣服。 看来那件衣服真的有问题。 可如果有问题,父亲当初为什么要替顾清树隐瞒呢? - 顾清树洗完澡出来,便直接大步进了用帘子隔断的卧室。 他年轻力壮,当然是有需求的。 “婉婉,我……” 帘子掀开,顾清树愣住了。 亭子间本来就小,帘子隔断开的卧室更是小的只能放下一张床。 可此时此刻,床上躺着的不是满脸娇羞的孟婉,而是双目浑浊,半身几乎瘫痪着的丈母娘杨秋莲。 杨秋莲去年脑梗摔到后,日常生活就几乎不能自理了。 虽然意识还清晰,但也只能偶尔下床活动,平日吃喝拉撒都只能在卧室解决。 所以在床角处,还搁置着一个尿壶。 “……” “婉婉,这……” 孟婉坦然的看过去:“你回来前我忘了说,去年冬天太冷,家里又烧不起煤火,咱妈就突发脑梗摔成了现在这样,不过虽然日常不能大动,说话也不说不清楚,可意识是清醒的,医生说好好照顾,将来有希望恢复、” 顾清树皱皱眉,“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现在我回来了,我睡哪里?” “不好意思清树。”孟婉有些愧疚,“只能先辛苦你睡到外面了,还好现在是夏天,铺个凉席就能睡。” “……那冬天怎么办?” 孟婉:“这不是你已经回来了吗?你也可以出去打工挣钱,到时候咱钱够了,就能去住公租房,公租房总比亭子间大,怎么都能分出来两间卧室。” “可、可是……” 顾清树只穿了裤子出来,上身干干巴巴的肋骨上水渍都还没干。 可看看丈母娘那双浑浊的瞪着自己的眼睛,后面的话,顾清树怎么都说不出口。 无奈之下,顾清树皱皱眉退了出来。 晚间俩人随便吃了点,出门又买了一件五块钱的麻布短袖衣服,回来后这才胡乱睡下了。 早上起床时,孟婉走出卧室看着还没睡醒的顾清树,皱了皱眉。 “顾清树。” “到!!” 顾清树猛地清醒过来,迅速的起身立正。 孟婉被逗得笑了出来,“你干嘛呢,这里不是监狱了。” “……” 顾清树擦了把脑门的汗,“我这条件反射了。” “嗯,早饭吃昨晚剩下的米粥,我现在要出去上班了,清树,往后的日子得靠咱们两个的双手才能过下去,你今天要是没事儿,就出门走走,看看外面的社会什么样子,要是可以的话,也找找有没有工作的机会。” 顾清树敷衍着应付了过去。 孟婉说的话根本没说到他心里。 “婉婉,你能不能先给我留点钱?” 孟婉一愣,“昨天不是买过衣服了吗?” “我知道,可是我这出门在外,总不能一毛钱没有吧。” 孟婉咬咬牙,从兜里拿出来了十块钱,“就这么多了,剩下的还要给我妈买药跟交房租,你应该还要去看你爸妈吧,到时候不行了你再找他们要点吧。” “真没了?” 孟婉缩在袖子里的手握紧了拳头,“嗯,没了。” “那好吧。” “清树,你记得找找工作。” “放心吧婉婉,我一定找!” 真没出息。 孟婉那边刚一出门,顾清树低声咒骂了出来。 “三年了,连存款都没有,落魄的凤凰真是不如鸡,没半点本事!” 骂完了,顾清树又想起来屋里还有个杨秋莲。 不过现在杨秋莲也说不出来话,不能跟孟婉告状。 可顾清树就是感觉到了一阵烦躁。 现在的孟家,完全就是累赘! 这种日子他一天都不想再过下去了,得想想办法才行,而且他将来还得养两个孩子呢,他还得把孩子要过来。 没有吃饭,顾清树直接攥着十块钱出了门,先是去见了一趟父母,从顾有财那儿抠出来了一百多块钱。 顾有财一开始自然是不愿意给,钱腊梅疯病严重,在家里根本看不 住,只能住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每个月都要给钱,顾有才那点退休金完全不够日常花销的。 可他再难,也禁不住亲儿子的游说。 尤其是一听儿子说了身体情况,又想到了自己那娇娇孙子,咬着牙掏出了家里仅剩下的一百多块钱。 拿着钱,顾清树慢悠悠吃了碗小馄饨后,这才打定了主意,直奔工人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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