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啸天半辈子都奉献在战场上了,他并没有见过这个小娃娃。 他下意识冷脸吓唬她:“去,别在这里待着,回家里去。” 那小娃娃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屋内的人,她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小跑着进了屋。 辛啸天刚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那小娃娃拉着辛挽寒从屋里走了出来,辛啸天被吓了一跳,慌乱地从墙头跳了下来。 在离开的时候,他听见辛挽寒问那个女娃娃:“曼殊,怎么了?” 乔曼殊声音中带着疑惑:“妈妈,刚刚那里明明趴着一个爷爷,可是爷爷不见了。” 辛啸天想,原来那就是他的外孙女。 那个叫乔曼殊的女娃娃。 …… 那个叫乔曼殊的女娃娃现在也成了母亲。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 辛啸天眼神惆怅不已,他定定地看着何辜,却又像是在透过她看着自己的亲人。 事情轮到了自己头上,辛啸天却迟疑了,他的嘴张了又张,最终才小声地问道:“辛挽寒是你什么人?” 何辜如实回答:“是我奶奶。” 一切事情都明晰了,但辛啸天又退缩了,他看了看正在看热闹的祁和安,却连什么插科打诨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他现在应该责骂祁和安,责怪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但回忆起自己的一生,他觉得他并不配与这孩子相认。 他一辈子都在前线,好不容易一切平息了,他又来了这里镇压阵法,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尽过自己丈夫与父亲的义务,他愧对妻子,愧对儿女。 如今子孙就在眼前,他却胆怯了。 “叮咚~” 何辜的手机信息提示声响起。 何辜接起视频,辛挽寒的脸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之中。 辛挽寒看起来十分着急:“乖乖啊,你现在在哪里呢?刚刚我看见天空中有龙,说不定是哪里的阵法破了,你工作结束了吗?快回家吧,家里要安全得多。” 何辜看了看飘在旁边的辛啸天,又看了看手机屏幕里一脸担忧的辛挽寒。 她回复道:“没事的奶奶,我很快就回家了。” 辛挽寒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她:“最近事情太多了,你别去冒险,最好也别和江见廷联系了,安安稳稳在家里待着就好了,有事情让爷爷奶奶担着就好了……” 何辜看着辛啸天,又看看辛挽寒,她忽然开口:“奶奶,我今天遇见了一个人。” 辛啸天恨不得立刻缩到地里去。 他转身一飘,直接飘出了几里外,若不是在场的人都是修炼者,怕是根本不会发现他的踪迹。 “你在扭扭捏捏做什么!” 秦承玉见不得他这样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她和祁和安一起抓住正要跑的辛啸天,将他带到了何辜的手机前面。 辛挽寒还在疑惑何辜那边怎么这么嘈杂,就看见了几张熟悉的脸进入了手机画面。 她先看见的是之前才见过的祁和安,辛挽寒打了个招呼:“祁叔叔,你和小辜在一起呢,还有秦阿姨,好久不见了……” 最终,她的目光才定在了那个模糊的影子上面。 那人拼命低着头,一副不像让她看见的样子。 从祁和安与秦承玉的动作可以看出,这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鬼魂。 一只不想让她看见的鬼魂。 辛挽寒的眼圈红了。 她的声音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哭腔:“父……父亲,是你吗?”
第208章 听见辛挽寒哭了,乔立辅脸色一变,他一把扔掉拐杖跑了过来:“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 他顺着看去,目光落在了辛挽寒手中的手机上:“祁叔叔,秦阿姨……” 然后乔立辅也卡壳了。 时隔几十年,乔立辅再次回忆起了自己求娶辛挽寒时被辛啸天支配的恐惧。 他喃喃道:“爸……您怎么……” 辛啸天虽然不敢看辛挽寒, 但是面对乔立辅, 他是毫不留情的。 “爸什么爸,我们见过几次啊,你别胡说!” 乔立辅顿时闭上了嘴。 当初那老家伙难得回来几次,次次都使唤他,可把他折磨得够呛,而且还经常逼着他去搬砖、干活甚至打架。 那段时间,辛啸天已经完全成为了乔立辅的心理阴影。 责怪完乔立辅,辛啸天又瑟缩着低着头不肯看辛挽寒。 辛挽寒看了看他,叹了一口气:“爸,抬起头来。” 辛啸天立刻昂首挺胸,就是眼神一直在飘忽着,视线从来没有聚焦在辛挽寒身上过。 辛挽寒想也知道辛啸天离开之后经历了什么,她早就过了依赖父亲的年纪了,能在七老八十的时候再看见自己的父亲一面,对于她来说是难得的幸运。 辛挽寒直接道:“爸,我没有怪过你,我和妈妈都知道你去做了什么,你是英雄,是我的榜样,我一直很想你。” 辛啸天的耳朵简直要红透了,眼里也一直有泪花在打转,只是他现在是鬼魂状态,想哭也哭不出来。 看起来十分滑稽。 辛啸天叹气:“小寒,是爸爸对不起你,从来没有好好照顾过你,甚至走的时候都没有认真地去看你一眼。” 他神色带着一些彷徨:“你……你母亲她……” 辛挽寒神色悲伤了许多:“你走之后没多久,妈也去了。” 辛啸天无声地张了张嘴,灵魂深处像是受到了重重一击,这个消息砸得他晕晕乎乎的。 她的身体确实不怎么好,平日里操劳又太多,他顾上了大家,却没照顾好这个小家,甚至死后都坚守在这个阵法里。 她独自一人在黄泉路上该多冷啊。 辛啸天再也止不住心底的痛苦,他捂着脸干嚎起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她。” 辛啸天一哭,辛挽寒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时间,秦承玉等人都不忍地移开了视线。 在场的人自觉给他们留出空间。 祁和安甚至还招呼着郑译卿把林季锡扛起来,顺带着小黑龙一起离开了这片区域。 何辜也将手机留在原地,靠在石头上,方便辛啸天和辛挽寒说话。 离开之后,祁和安也止不住地叹气:“是我们对不起他,他当时明明都已经从战场上退下来了,可以好好地和家人生活了,没想到又出了这么多事情。” 他看向何辜:“若是辛啸天当初还在,他一定能庇护辛家与乔家平安,你也不会……” 辛啸天献祭自己封印此地之后,特殊管理部每年都会在特定的日子给他上供,哪怕已经传承了好几代,传到现在还是持续上供着。 何辜避而不答。 那人若是天外之人,怕是从一开始就为了她而来,这不是谁能预料到的,大概率也阻止不了。 何辜重新提起了之前的那个问题:“祁爷爷,辉藤宫殿里有什么东西?为什么玄影要来找宝藏?” 闻言,祁和安的神色也十分古怪。 祁和安看了看何辜,又看看林季锡,最终视线落在郑译卿的身上。 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祁和安怔怔地看着宫殿的方向,说道:“你们应该知道二十年前的战争吧。” “其实在那之前就已经爆发过局部战争了。” 二十年前玄影凭空出世,凭借着超强的势力与丰富的法器在世间为非作歹,甚至还祭出了万骨窟阵法,最终以一个少年出面镇压结束。 在那之前,在祁和安还年轻的时候。 各地零零散散的一直有失踪事件发生,只是当初科技不发达,一个人若是突然不见了,大家不会觉得是消失了,只是会认为外出务工或者投奔哪里的亲戚去了。 所以报案的人很少,也并不会引起重视。 众人第一次注意到这个现象就是因为祁和安的妹妹失踪了,再次找到妹妹的时候,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可以称作鬼胎的东西。 但是大家不约而同地将这件事情瞒了下来,在那个年代,谁也不想自己家里出现这样的丑闻,哪怕她只是受害者。 祁和安声音和缓,像是在旁观别人的事情一样:“回来之后没多久她就去世了,但她肚子里的东西没有。我们杀不死它,只能将它和那些恶魂一起封印在了这里。” 祁和安站在最前面,他遥遥地望着那座宫殿的虚影,仿佛又看见了那个青春洋溢的女孩。 “当时的老祖力排众议选择了这个地方,当时我们都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后来在这里发现了传送阵,还出现了黑龙这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凶兽,我们才知道,他是想用这里的众凶兽镇压宫殿里的恶魂。” “他封印了恶魂,同样也阻止了这些外界生物的入侵,辛啸天是封印的加固者。” 祁和安就那样神色平和地站在前面,他背对着他们,独自一人看着那道若有若无的虚影,明明脊背挺直,可就是让人莫名觉得他在这一刻老了许多。 忽然,他转过身来看着何辜:“你打算如何向玄影交代。” 何辜想了想:“他们没做好工作,害得林季锡失控了,我还差点死在这里,得赔钱才行。” 祁和安嘴角抽了抽:“你都没有完成任务,他们真的会给你赔偿吗?” 若是祁和安,他可能都不好意思再去玄影了,没想到何辜还要去找他们要钱。 何辜非常理直气壮:“出任务之前就应该将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而且这个搭档有问题他们也没提前提醒,无论怎么想,都是他们工作的不到位,所以我才拿不到宝藏的。” 何辜还有些遗憾,原本以为控制林季锡的那个人会在离开迷阵之后出来,他们说不定能找机会重创他,没想到竟然在迷阵之中就失控了,白白浪费了一个抓住他的机会。 何辜:“不过好在他被秦奶奶所伤,他原本就在沉睡,如今怕是又要休养一段时间了,我就赌这一次,他没来得及和萧淮淡说这里的事情。” 祁和安神色有些一言难尽,最终他还是点了头:“行,若是有什么问题就直接联系我。” * 辛啸天不能离开此处,小黑龙也不能,它们依旧在此处守护着这里的阵法,祁和安与秦承玉走之前还加固了外面的迷雾阵。 小黑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着何辜:“大骗子!你说了带我去吃糖的!” 何辜一脸遗憾地摸了摸她的鳞片:“我的大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使命,每条龙也是这样,我们伟大的龙大王是在为了整个世界做奉献,是世界上最最最最最伟大的龙!” 小黑龙被她夸得晕晕乎乎的,但还是没忘了那颗小小的甜甜的糖:“那糖呢?” 何辜给她画饼:“我回去之后就让人专给大王您做一批糖,再让人送来,行吗?” 小黑龙瞬间满足了,她的尾巴非常用力地甩在地上,暴露了她心底的得意:“那好吧,不过你要记得,是你主动拿来讨好本大王的,可不是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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