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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端坐寺里水榭的檐下打坐，周围愈发水汽弥漫，衬得法海的眉目都生动起来。 这时人形的小青悄无声息地从水中缓缓浮现，她浑身湿漉漉的，淡青的罗衫贴在身上，几缕湿发散落在腮边，蜿蜒下垂，发梢还微微有水滴凝结…… 而法海似乎已经入定，对周围的万事万物完全没有感觉，身形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闭目修行。 小青一点一点地从水中升起来，贴着水面游动上前，趴在法海脚边，但年轻的僧人纹丝不动，于是小青又慢慢地从水中蜿蜒爬出，慢慢地依偎在法海身边，她将脸贴在法海的腿上，湿发就散落在法海白色的僧袍上，一青一白两个身影就这样静止在山间水边…… 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清风裹着细细密密的雨丝拂过墙边那一排挺拔秀丽的翠竹，竹枝被和风细雨拍打着，嫩绿的叶子微微颤动。 眼见着竹叶上的雨水越积越多，滴滴答答地开始往下流，竹枝和翠叶子更鲜艳亮丽了。 这时候雨渐渐大了起来，风也呼啸狂暴起来。 风雨中，那排竹树动作也逐渐狂乱无措…… 突然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雷声震耳，狂风咆哮，竹树似乎要被风连根拔起，但是它却柔韧地扎根大地，虽然被风吹雨打地来回摆动，却因为始终没有折断。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竹树几乎被压倒在地，那些翠叶子也都被打得蜷缩萎靡，有的都被卷落到地上，随着雨水流的四处都是。 又一阵闪电划过，水中隐约有条小青蛇在激烈地游动，或许怕在狂风骤雨中丧了性命，于是想奋力地游离此处…… 但是风雨几乎都能把这一片水域掀翻了，小青蛇无处可逃，只能随着水中的波澜来回晃动，刚游出去一点点，又被卷到水底，一下子几乎都要没影了…… 终于雨停了。 力竭的小青蛇差不多没了气息，慢慢浮到水面上，随着水流不知道要漂到什么地方去。过了好一会儿，它终于又缓过劲来，慢慢地动了动，一缕青丝渐渐消失在水中，彻底没了踪迹…… 天气放晴，碧空如洗，雨后彩虹让整片天地都清明起来，空气中都焕发着勃勃生机。 监控器后的陆伟忍无可忍，低声冲池影吐槽道：“你就干脆搭个葡萄架不好吗？这不更彻底一些吗？这算什么……” 池影也暗啐了他一口：“‘大师’，我们拍的是《白蛇传》，不是《金莲传》，要葡萄架干嘛？俗不可耐！” “什么叫‘俗不可耐’？你就喜欢玩这些虚头巴脑、影影绰绰的花活儿，一点都不畅快……” “你那种‘畅快’的‘艳俗’，都是明清的调调！你搞清楚了，我们的故事是宋代背景，宋代！讲究的是雅致、婉约、疏离，要的是意境、韵味……” “还‘疏离’，还‘雅致’，都快把人憋死了，你不怕以后观众骂你？”陆伟骂道。 “骂我的都是低级趣味！还有，你一个单身狗，你憋死了不是应该的吗？” 陆伟想喷她，后来硬生生又忍住了，嘟嘟囔囔抱怨道：“你才单身狗一条呢……” 跟在后面看拍摄的郑志宏，也是完完全全地看完了整场戏，他承认整场拍摄的画面确实非常非常美，但是似乎就很不尽兴！ 他叹了一口气，“师妹，这场戏就像大伟说的那样，确实不尽兴，有点缺憾……” “郑总，要是按照你们想的那样拍尽兴了，咱的钱袋子可就要败兴了！” 池影觉得挺好笑的，有的时候郑志宏看起来比她更像一个电影人，而不是一个生意人。 这位仁兄可是砸锅卖铁、真金白银投了600万块钱，照说这时候，他最应该愁的是什么时候能尽快回本，什么时候能开始挣钱，而不是电影拍得尽不尽兴了。 “师兄，你可想好了，真刀真枪的那是艺术片，咱们拍的是商业片，要挣钱的，记住，要挣钱的！知道吗？你要真是把内容拍尽兴了，国内还好一点，顶多把你一剪刀剪了，但你要到往国外卖，他给你评了一个NG17级——17岁以下不准观看，那可就不能大规模放映了！又或者是他们尺度卡松一点，给咱们评个R级，你是放映面就少了一半，咱得少卖多少钱？” 郑志宏一听这话，顿时脑子就清醒了：“师妹，还是你说的有道理，还是你更靠谱！咱听你的！含蓄一点，美一点！让他们那些洋姜们看看什么是华国传统美感！” 这时候，一边的姚一一已经换上了干净衣服，裹着大毛毯在那儿喝姜汤。 说实话，拍摄这么紧张，又是这种春天的孩儿脸天气，必须确保剧组成员不能生病，因为一旦有关键岗位的人生病不能出勤了，很多拍摄场次就要调整，或者干脆就没法拍了，很可能就会耽误剧组摄制进程，孙妍妍也每天早上让大家都喝一大碗姜汤，避免传染病。谁的鼻子塞了，都会被赶紧催着去喝板蓝根。 这时候外面有剧组人员在喊：“孙姐咱定的白茶花到了，摆放有什么要求呀？” 孙妍妍一溜烟地蹦出去：“行行，赶紧拉到那边庭院里去，都布置好，等下让池导看看行不行……” 这个时节，茶花已经开放了，按照池影的剧本设定，在白蛇居住的庭院里，会有大量的白山茶花。 陆伟叹了一口气：“又来了，真受不了！” 郑志宏看过详细的剧本，也知道后面又要接着拍“白山茶花”的戏份了。 两个大男人简直都要执手相看泪眼了，然后又集体叹了一口气，“行吧？大伟，咱听池导的，没办法，整个剧组都是她说了算。她是个明白人……” “谁以后要找她当老婆，真要被治死了！”陆伟看着原处的谈“大师”，突然心里好过多了。 按照原来的剧本，整部戏分为春夏秋三个时节的故事场景。 春天主要就是：断桥相会、白蛇与许仙成婚、法海动情；夏季的故事是五月端阳喝雄黄酒，白蛇现原形；然后就是一个小高潮——盗仙草，后面和缓了一段后，就到了全剧最高潮：许仙被困金山寺，青蛇、白蛇水漫金山；最后就是整个故事的结局：白娘子永镇雷峰塔。 本来结局是放在在秋天，利用秋天的万物凋零肃杀，来作为整个故事的结局。但是池影她们正好在东阳拍摄基地遇到了那场大雪。 华国人最喜欢诗句中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正好完美地呈现在剧组的面前，大家伙儿实在舍不得这么美丽、罕见的场景，于是池影就临时改了剧本，把结局放在了冬天。 正好蛇到冬天都要冬眠的，几乎就是丧失生机了，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春天的到来；而故事中的小青为了救白蛇夫妇，也选择了与法海玉石俱焚，结果不敌法海，五百年的道行尽数被毁，一下子又变成了一条普普通 通的小青蛇，重新回到了山间。 所以其实整个故事是一个悲剧结尾，放在贺岁档也不合适，池影她们还是最后选了赶在暑假国内投放。 春天背景中的这些情节戏份，基本上都是影片前半部分的场景。 这时候的白娘子和小青都是淡粉色的唇色，更多的是清新秀丽。但是为了有一些妖气的暗示，所以两个人的眼角都是一抹淡淡的红色眼线…… 表面上看是桃花妆，但实际上就是暗示两个人不是人而是妖，而且为了刻意显示她们俩是蛇妖，所以两个人的身形都更柔软婀娜。 为了达到这个效果，宋琳和姚一一还特地去跟当地地方戏的旦角学了戏曲中的走路方式，刻意追求走起路来弱柳扶风的轻柔，增加了一些人物的妩媚感。 整场戏是许仙和白蛇断桥相会后，许仙按照白娘子留下的住址，单人上门赴会。 许仙为了到达白娘子居住的地方，几乎是一路问过来的。本来他作为本地人，对这一片地界应该是很熟悉的，但是似乎白娘子的住处是突然冒出来。 这也是伏笔之一，不过色令智昏的许仙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诡异，而是跌跌撞撞闯了这个周围毫无人烟的“异处”。 当许仙看到那座美丽的宅院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终于找到地方了，于是高声拍门。 就听到“吱嘎”一声，黑洞洞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俏丽的青衣女子探出头来，就是那天许仙遇到的白娘子随从小青。 小青看到许仙，似乎对他的拜访毫不意外，了然于胸。 就见小青带着许仙进门，一路走来还在那边不时回头偷看他，犹如葱根的纤手掩嘴窃笑，整个人看起来明眸皓齿，腮粉如桃，嫣然如花。 这里道具组在庭院里放了一些烟雾，制造一种整个地界仿佛是仙境的飘渺感。 等许仙进了内门，就见廊下坐着的白娘子，远远看去明艳端庄，月白的衣衫衬得她如同月中嫦娥一般美貌。 白蛇因为已经修行了千年，所以道行更高，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个妖，更像是个仙女，而小青只修行了五百年，还带着非常重的妖气。 在整部戏里头，许仙在这段感情中更主动一些。自从断桥相会以后，他便对白娘子一见倾心，后面总是找这样那样的借口上门拜访。而每次上门的时候，小青都要在带路途中逗他，许仙似乎有点窘迫，但是那种欢喜的感觉还是能让付远琛完美地演绎出来了。
第45章 夏再见，东阳！ 整个剧组的拍摄，一直持续到六月初才结束。 虽然池影她们加班加点卯足了劲儿干，像上了发条一样往前赶，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不能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他们错过了戛纳。 不过池影并不遗憾，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要去任何一个上半年开办的影展。 虽然郑志宏老是在她耳朵边上叨叨，但是并没有影响她的判断和决心。池影才是整部电影的核心决断者，别人的意见可以作为参考，但并不应该左右她的心智。 而且后来他真正呆在东阳，看了一段时间的拍摄过程后，郑志宏也明白了，拍这种大片不是抢火，没必要为了赶档期或是参加影展而牺牲影片的质量和效果。 真要把电影拍好了，总是能挣钱的，不急这一时！ 现在整部片子就只剩下部分后期制作了，池影和陆伟希望能在一个月内完成。 这中间包括一些复杂的多重洗印，还有一些色调渲染和瑕疵修改，有些画面中的威亚特别明显，甚至需要一帧一帧地去涂掉，这都要耗费时间慢慢做的……然后包括精剪，中间有些时候镜头画面不流畅，影响片子的和谐度，还要会找演员回来补拍，不过这都关系不大。 主要演员都在京城也比较好联系，目前还没听说谁要入别的组拍摄，所以再回来补些镜头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其实在五月底的时候，整个戏主要情节拍摄完成的时候，池影和陆伟他们试着粗剪了一版，就是为了给大佬们看看初步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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