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裴杼听罢直接火冒三丈:“巧立名目、捏造赋税,单这一项就足够上任县令喝一壶了。如今新君即位,各处都在整顿吏治,你们却在税法之外横征暴敛,与君上的新政背道而驰,真是好大的胆子!” 魏平突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位新县令。 总算来了一位不一样的大人! 他们永宁县有救了! 郑兴成跟张如胜却对此嗤之以鼻,什么狗屁新政,他们只听说过新君杀人如麻,压根没听说新君有什么惠及百姓的政策,这不是鬼扯么?但鬼扯也是冠冕堂皇的鬼扯,堂下无一人敢反驳,尤其是先前扯大旗的郑兴成。 气氛焦灼,郑兴成等人都有些下不来台,急需一个台阶,不爱说话的魏平却主动站了出来。 张如胜眨了眨眼,这臭石头怎么跑出来了? 魏平拱了拱手,开始慷慨陈词:“大人所言极是,此事乃大逆不道,即便陈大人已卸任也该追查到底,下官愿做人证,为永宁县百姓鸣冤,还百姓一个公道!余下一应同党,也该按律重罚,即便牵连到下官也无妨,身为佐官不能劝阻县令,所有惩罚都是下官等应受的,是罪有应得!至于这些欺压百姓、横行乡里的差役,原就不是什么好人,直接拖出去枭首示众吧。” “咚”得一声,孙唤等人惊恐地跌坐在地上,跪都跪不稳了。 他们只是没有把魏大人放在眼里,又没刨他祖坟、杀他父母,何至于此? 魏平瞥了他们一眼,似乎觉得自己方才说得是有点残忍,于是改口:“要不还是赐毒酒吧,好歹留个全尸,彰显大人仁慈。” 裴杼:“……” 郑兴成:“……” 好仁慈。 系统也敬佩不已,果然老实人不好惹,也不知道这番话他到底憋了多久了。 裴杼与郑兴成对视一眼,于僵持中似乎达成了共识。 半晌后,郑兴成憋屈地低下了头,主动向裴杼服软:“陈大人既已离任,功过是非还是由朝廷来判吧,此事的确是我等思虑不当,只顾延续旧例,没有及时醒悟规劝上峰,给治下百姓带来不少困扰。下官愿自罚三月俸禄充公,所有收上来的粮食一律返还给百姓。今日闹事者,皆压下去重责二十板子,以儆效尤,大人觉得如何?” 原本郑兴成不想认错的,更不想处置自己的人,可是魏平这家伙把路给走绝了,郑兴成不得不推出几个人来给裴杼泄愤。 裴杼也收敛了许多,揣着手点了点头:“既然郑大人开口,那就先这么处置吧。” 仔细想想,粮食还回去了,恶人也处置了,自己顺利立威,好像一点儿也没亏。不过这都多亏了魏大人,若不是他那郑县丞只怕还要狡辩,亏得魏平能一鸣惊人。 散场后,郑兴成黑着脸带着人去打板子,魏平则领着裴杼前往县衙后的官舍处安置,还打发了人去城里叫来个大夫给伤员诊治。 永宁县清贫,官舍却不算简陋,尤其是裴杼所住这几间,修缮得格外大气。听闻是前任县令的,留下的几件大件家具也是价值不菲,如今便宜了裴杼。他没什么行李,索性这官舍什么都不缺,直接拎包入住了。 裴杼也在魏平口中,听说了不少永宁县旧事,有无夹带私货就不得而知了。 在魏平口中,前任陈县令就是个毒瘤,见天只想着搜刮民脂民膏。魏平虽不服,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哪怕他没做过恶,可骂名得一同背着,风险也得一同担着,气得他牙都快要咬碎了。 陈县令离开之后,郑兴成便成了县衙的话事人,此人也是居心叵测,贪婪成性,毫无用处,魏平早就想但他们全都砍了泄愤。只可惜,裴大人似乎并没有收拾死他们的打算,不过魏平也不气馁,早晚能有机会将这些蛀虫都绳之以法! 而到了郑兴成跟张如胜口中,魏平同样不是个东西。他二人甚至恶意揣测,魏平是不是因为没分到税粮所以才倒打一耙。 不过最应该怪的,还得是裴杼。若是他再晚来十多日,郑兴成便能将多余的粮食收上来直接打点府城的官员,好叫他早日调去幽州、远离这是非之地。只可惜就差那么一点,以后想要捞些油水为自己打算,只怕是难了。 “真晦气!”听着外头的板子声,郑兴成烦躁地发着牢骚。那二十板子是他应下来的,虽然在他看来这是变相的保护,可孙唤等人未必会这么体谅他,没准心中反而憎恨他。 都是裴杼的错,若非他咄咄逼人,自己何至于同这些差役生分?嫌隙一起,以后谁还会全心全意替自己卖命?今日过后,少不得要多出点血拉拢这些人。 张如胜没这么多的顾虑,只是在旁问道:“您说那裴县令到底是个什么来路,怎么刚来就这么横?” 郑兴成也觉得奇怪,裴杼孤身前来赴任不像是有后台的样子;可他如此年轻,又是一身的傲骨,穿着更是不俗,必然是大户人家才能养出来的气度。郑兴成倒是想给裴杼下马威,可又担心毁了自己的前程,最终也只能恨恨地道:“且等着,我先叫人查一查他的来路,若无人可依,来日我必定要他好看!” 小小的县衙中暗流涌动。 午后,被灌了一碗药的伤患悠悠转醒,裴杼兴冲冲守在床边,毕竟救活了一个人,而且这还是他穿越之后救的头一个人,裴杼心中很有成就感。 “如何,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裴杼自来熟地询问,“我是永宁县的新县令,路上碰到你倒在河边就顺手救上来了,你还记得不?” 那人只是睁着眼睛在裴杼身上逡巡一圈,落在他稍显稚嫩的脸上,而后归于缄默,了无生机。 系统:“我就说么,这人肯定不想活了。” 裴杼满腹的热情瞬间被浇灭了,本还想问他叫什么名字,见状却只剩下了眉头紧皱。他还想要劝一劝,可又不知对方究竟遇上了什么事,有些无从下嘴。裴杼放下水:“你先养养身子吧,有什么事情等病好了再说。” 治好后,问清楚他有无作奸犯科,若是个好人,还是早些放他离开吧。 那人什么时候离开是个未知,但是系统是真的要离开了,它相中的人还等着他绑定呢。如今裴杼已经平安抵达永宁县,且不论如何总归有个魏平愿意主动投诚,开局总归没有那么糟糕,系统已经急不可耐去开拓事业了。 裴杼闻言心一慌:“可我任务都还没开始做呢!” “怕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照着上面做就行了。”第一个任务它降低了难度,算是开局福利,等裴杼自己试试就知道了,系统怕透露太多这家伙犯了懒。 裴杼犹豫:“可是……” “没有可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溜走之前,系统还不忘画饼:“等我安排好了那头的事情就回来看你,你安心做县令,完成任务就会有丰厚的奖励,加油干,永宁县百姓都在等着你呢!” 裴杼还想挣扎挣扎,只是他一抬头,系统就不见了。 跑得倒是快。 裴杼纠结一番,最终也只能开解自己,他天生好运,遇事能逢凶化吉,肯定能早日完成任务回去的,院长他们还在等着他呢。他上辈子都能顺利活下去,这辈子身强体壮,难道还能被打倒? 区区扶贫,小事一桩。 才放妥了心,外头忽然有个小役一脸惊慌失措地跑进来,见着裴杼后立马叫道:“大人不好了,前头传来消息,胡人又南下了!大人,您听到了吗,大人您怎么了?”
第3章 敌袭 噩耗来得着实突然,大脑宕机了许久的裴杼愣是逼自己强制重启了。 他还不能被吓傻,此刻怒斥系统不靠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裴杼拉着来人的手追问:“前头是传给谁的消息?” “郑大人。” 意料之中的答案,裴杼立马跨出官舍,直奔前方,直接跑出了残影。 后面的差役目瞪口呆,大人体力真好啊。正想跟上去,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枯瘦的胳膊,再次拦住了他的去路。 原来是县令大人救上来的倒霉蛋,差役眉头一竖:“你出来干嘛?” “胡人来的多吗?”大病未愈,王绰说话还有些沙哑。 差役不耐烦道:“多不多跟你有什么关系,别添乱!” 说完一把推开人,转身一路小跑,也愣是没追上裴大人。 郑兴成就在大堂,此刻县衙的人多半都围在此处,皆是听闻此事赶来商议的。 裴杼进来之后,众人便让出了中间的位置,可裴杼已经无心管这些了,站定之后连珠似的问道:“郑大人可知胡人为何南下,来了多少人,如今在什么位置,还有多久抵达永宁县?” 郑兴成被裴杼劈头盖脸一顿盘问给弄得懵了好一会儿,缓了缓才回道:“东胡今年水草不丰,入秋后储备不够,离梁国稍近的胡人便准备南下抢点口粮。这次来的也不算多,只有一千余人,并非官府组织,只是结伴而来。这一千人马,眼下正逼近永宁县,约莫还有一日多的功夫就能抵达。” 郑兴成虽贪了些,但也不是毫无作为,多年来还是安插了不少眼线在东胡的。他费尽心思做这些自然也不是为了百姓着想,而是为了保全自己这条小命。早知敌情才能早做打算,至于百姓如何,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裴杼心中有了计较,问道:“永宁县有多少兵力?” 魏平摇头:“不过几十。” 守军都在幽州城,若是要调兵,须得先向幽州太守请示,即便对方愿意调兵,一来一回也得费上不少功夫,只怕是来不及。更遑论如今两国还在议和,幽州太守多半不愿意开战。 裴杼蹙眉:“那永宁县境内有多少青壮年?” 这事儿魏平清楚:“县内有两千三百二十一户,约有三千九百余壮丁。” 裴杼还没顾得上高兴,郑兴成便幽幽地道:“有人无用,胡人带着烈马跟长刀,咱们拿什么跟他们打?只要露面就是送死。” 胡人骁勇善战,残暴异常,北地的梁国百姓对他们十分畏惧,即便有刀也未必敢硬上,更不用说他们手无寸铁了。 裴杼愁得都在揪头发。难,太难了,系统倒是一走了之了,给他留下了这么一个大烂摊子。 这群人中,也就只有初出茅庐的裴杼是真着急,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已经麻木了。东胡人年年南下,年年都要来这一出,如何应敌,县衙其实早有对策。再说此次胡人来的还算少的,只有一千余人,破坏力应该也不强。郑兴成看出了裴杼的困扰,好心宽慰道:“其实大人也用不着太担心,这些人抢了些粮食便会回去的,只要紧闭城门,熬过这些日子就是了。” 裴杼听得匪夷所思:“紧闭城门?放任他们去抢城外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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