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本也是憋了一路了,如今出来见到熟人,可算是能显摆一番。 “好,怎么不好?也就是你们瞎操心。姑娘们两人住一间,又体面又宽敞,每日还有馒头和小半碗蛋羹,比在家里吃得好多了。” “就这么着还说是没准备齐全呢。据那位梅娘子说,待下个月工坊挣钱了便给每个人置办两身衣裳,以后做工都穿着同样的衣裳,别提多标志了。” “你问梅夫人是谁?她是如今工坊的代行管事,厉害着呢,既能识字又能管账,这五百多人如今都在她手下管着,说一不二……” 吹什么的都有,但是议论梅燕娘的最多,这样雷厉风行的女眷谁看着不稀罕?男子们还能嘴犟,觉得言过于实,可是女眷们却真心实意地羡慕。想那位夫人如今多气派啊,这读过书的跟没读过的就是不一样。 裴杼跟张县令一直没走,看到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也不禁沾沾自喜:“看吧,咱们两家的工坊真就一点儿都没叫人失望。” 张县令心情复杂,没叫人失望的前提是他砸进去了那么多的真金白银。这工坊就是个无底洞,里里外外都要花钱。看裴杼的意思,等挣到钱了之后还要改善食宿,真不知道他投的那笔钱何年何月才能拿回来:“大话不要说的太早,再等几日再看吧。” “放心,我每日都盯着呢,况且还有梅燕娘她们在,不会出错的。瞧好了吧,过段时间咱们就能大赚一笔了!” 张县令看他说得笃定,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翘起嘴角。裴杼这厮尽管做事讨嫌了点,但是这股心性还是不错的,看着就让人心安。 裴杼也确实没看错人,梅燕娘待下虽十分严苛,但却叫这些女子迅速了解工坊、熟悉了各项流程,极快地成为熟练工。 做香胰子说复杂也复杂,但说简单也简单。这五百多人被分成了不少小组,每人只要在组内做好自己的份内工作就行了。会有人记下众人表现,据说来日发月钱的时候也会用以参考。 女眷们初来乍到,熟悉规矩后虽然还惶恐着,但都拼了一股狠劲儿了不想输给别人,更不愿比别人少拿一笔月钱。 短短五日功夫,工坊的库房里头便堆放了几千块已经成型的香胰子。若不是原料不多,指不定还能做出来更多。 裴杼调出了系统面板,发现距离任务完成只剩一日,目测明天等他预定的木匣子送到,再将香胰子装好,任务便能完成了。 关上面板,裴杼心情美得不行,期间看到摆着一副“生人勿近”姿态的郑兴成,也都能亲切地问好。 纵然郑大人不搭理,裴杼也还是心情舒畅,他甚至觉得,此刻再没有什么能让自己沮丧的了。 直到傍晚,门外忽有一差役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见到裴杼,直接一头给他跪下去了。 跪得裴杼心间一沉,不祥的预感再次涌上来,他揪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大人,赠香坊那边,出事儿了!”
第22章 损失 惊恐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扼住咽喉,叫裴杼又陷入了当初那个挥之不去的噩梦阴影中。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迅速稳住心神,追问:“到底出了何事?” “是胡人,胡人不知何时越过燕山,直奔赠香坊去了,一把火烧了工坊,还将东西给抢走了!”跪在地上的小差役也没比裴杼好到哪儿去,脸色煞白,惶惶不安,连说话都止不住的磕巴。他们比谁都明白工坊对于永宁县的意义,这可是永宁县唯一的翻身指望了。 裴杼深吸了一口气,只是起身说话声音仍有些发颤:“快驾车……不,直接备马,随我出城。” 衙门后面还拴着两匹马,本是裴杼拿来练习用的,他自己也是半吊子,但眼下情况危急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顷刻间,衙门所有得知消息的人全都一窝蜂冲到了正门外。 裴杼翻身上马,同众人交代一句后便不等他们反应,直接率先骑马狂奔而去。他才刚练习两天,驭马并不熟练,上马后活像是在横冲直撞一样,只是倒也没真撞到墙。 众人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把郑兴成气得,一人给他们一巴掌:“还愣着做什么,上去追啊,万一裴县令遇上了胡人就全完了!” 差役们委屈:“大人骑马呢,怎么追啊?” “自然是用脚追,难不成还要我扛着你们去追吗?!”郑兴成又是俩耳刮子赏下去,这些个蠢蛋才后知后觉地撒开脚丫子追上去了。 门前另有一匹马,只是在场少有人会骑的,张如胜正准备牵回去,忽见平日里弱不经风的王师爷已经轻飘飘坐了上去,还朝着魏平伸手:“事不宜迟,我们也得先行一步。” 魏平还没弄明白为何王绰也会骑马,但却下意识伸手,直接攀上了马。 这是胡人的马,马身高大,魏平坐上去之后不安极了,紧紧扯着王师爷的衣裳。不过王师爷仿佛习以为常,马鞭一挥便扬长而去,宽大的衣角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张如胜跟郑兴成直接吃了一嘴巴灰,正待要骂,竟瞥见王绰骑马骑得潇洒极了。那架势,压根不比胡人差。 “见鬼,瞧着手不能提的一人怎么还有这本事?”二人嘀咕了一句,赶紧下令让县城戒严。 裴杼一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赠香坊,幸好,幸好工坊没有被一把火全烧了,更幸运的是,因为巡逻队来得及时,尚未有人员伤亡。 只是损失也不小,后面的膳房跟寝房被烧得厉害,因救援及时,并未波及到前面的厂房。但即便如此,里头也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桌椅被摔得七零八落,库房更是一团乱麻,香胰子被掳去了大半,连原料都没放过。剩下的一半香胰子也被踩脏了,这种瑕疵品,即便留下来也卖不上价钱。 亏大了……裴杼检查过后便是一阵头晕目眩。 王绰与魏平随即赶到,看到这情况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梅燕娘尽管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还是第一时间赶出来安抚众女眷,如今也是她领着裴杼看完了情况。梅燕娘忍着怒火道:“胡人来得不多,只四十余人罢了。但他们实在蛮横,不知打哪儿听说了工坊的消息特地过来捣乱。他们没有进村,没有攻城,甚至都没有抢粮食,直接绕小道沿河边摸到了这里放火,等火势起来之后才趁乱抢东西。” 这也是梅燕娘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若是按着胡人的性子,直接去抢粮食才是正经,抢了香胰子回去又不能吃,何必呢? 而裴杼却瞬间明白了,四十人,这应当不是那边官府派过来的,而是私下寻仇。想来也是规模不大的寻仇,若是百人以上的大动静,郑兴成安插在那边的眼线不会不知情。 “工坊这边的巡逻队呢?”他问。 “追胡人去了,眼下还未回来。” 裴杼理了一下思路。现在情况未明,这工坊是待不得了,衙门没有厉害的武将,奈何不了这些胡人,况且这里都是女眷,万一出了什么事,裴杼都没办法对百姓交代。 他赶忙将众人召集起来,细心安抚一番。 女眷们也是惊魂未定,虽未受伤,但着实被吓坏了。在县令大人许诺会让差役护送她们回家后,她们立马就应下了。眼下,所有人只想回家,连被烧坏的被褥衣裳什么都顾不得了。 衙门中的差役来得稍慢了些,裴杼将他们分作几组,护送这群女眷回家,临走前再三交代,一定要送到家门口,不许遗漏任何一个。 待将人全部送走后,夜色已深。 裴杼依旧忙着善后,安抚完了女眷,还得安抚一下安平县的张县令等人。想起这件事裴杼便是头皮发麻,工坊得以建成,安平县出了不少力,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若知道了铁定要炸;但是不尽快告诉他们,又实在是说不过去。 还是应该尽快告知才行。眼下就这么几个人,裴杼犹豫着开口:“还有张县令那儿没通知,你们若是能守在这儿,我便亲自去一趟。” 魏平忙道:“不可!这么晚了,大人还是让我去吧,我对安平县的路最熟。” 裴杼心想他又不会骑马,正要拒绝,王绰忽然插了一嘴,不由分说:“我去。” 魏平一愣,随即连连点头:“对,王师爷也可以骑马,骑得还比您稳当。” 就县令大人那三脚猫的技术,魏平根本不放心叫他走夜路,别走着走着掉进沟里,回头情况更棘手。至于王绰,魏平本觉得对方弱不禁风需要好生照顾,但自打从被他捎带过一回后,就彻底变了想法。王师爷虽然瘦弱,但是真比起来,年轻个高的裴县令还未必有他厉害呢。 裴杼不大愿意,但是王绰莫名坚持,坚持到裴杼都感觉有些古怪,最终拗不过他,只能放他去报信。 梅燕娘也站了出来:“我是张县令寻来的,对今日之事也再清楚不过,我与王师爷同去,还能说上几句话。” 裴杼知道她什么意思,这是要替他们求情了,雪中送炭难,裴杼感激不已:“多谢。” 梅燕娘不是为了他这句谢而出头,她只关心一件事:“大人,这工坊还能顺利重整开工么?” 她不愿看到两个县的心血就此白费。 裴杼迟疑片刻,只是许诺道:“但凡有一丝希望,我定尽全力争取。” 梅燕娘闻言多少有些失落,但也知道以目下这形势,无论是谁都无法做出确切的保证,即便裴大人身为县令也是枉然。 二人刚走,郑兴成还有前去追胡人的成四等也都过来了,在燕山脚下巡守的孙唤等人也战战兢兢摸过来了。 胡人人多,成四等也不过才十来人而已,即便后来叫上了周边几个百姓,也没在胡人手下讨到好,满身是伤地回来了。惨败而归,成四等都沮丧不已:“大人,胡人已经翻过燕山跑回去了。但他们嘴里不干净,一直叫骂着永宁县行事龌龊,监守自盗,反诬陷他们偷盗税粮。那为首的宝日金更是个硬茬子,他还放言说这事儿没完,十日后他还要下来给咱们好看。” 话音刚落,在场都群情激愤。这群胡人真不是个东西,连什么时候回来都告诉他们了,这不是料定了他们即便知道也打不赢吗?未免太张狂了。 一无所知的张如胜如今也对胡人意见大着呢:“胡说八道,得了便宜还卖乖!税粮不是他们偷的难道还能凭空消失?” 成四不敢说话,生怕露出点什么来。 裴杼揉了揉太阳穴,如今扯这些也没用了,反正这锅胡人一定得背,他们抢了边境百姓这么多年的粮食,背口锅也是理所应当,裴杼不觉得冤枉了他们。只是这些人确实是烦,裴杼烦完了之后,又盯上了孙唤四人:“今日是你们看守燕山一带?” 孙唤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声:“是……是属下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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