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是吏部的年终评价了,他还要去打点上下,哪有时间和精力管内宅的破事。 顾渊想也不想便点了头。 “好。” 顾婳对顾渊屈膝:“父亲,请将造假的奴籍文书给女儿。” “不能给她!”裴姨娘急忙叫道。 顾渊:“烧了,此事便罢。” 顾婳看着人将那张要了她命的奴籍文书化成灰烬。 薄唇微颤,心头一股郁火熊熊燃烧。 她的清白、她的命,便如这一堆轻飘飘的灰烬,没人在乎,没有任何价值! …… 顾婳随着裴姨娘到了大门口,门下停着裴姨娘专属马车。 裴姨娘撇她一眼:“马车小,坐不了这么多人,你就一个人随我去就行。” 顾婳没反驳。 “周姐姐,你和沈姑娘与周管事回府吧,冬花跟着我就行。” “我陪你去。”周芷兰不放心。 顾婳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低声道:“和裴家表哥见面是在闹市的酒楼中,她不敢做什么的。” 周芷兰还是不安,沈漓将一个药瓶子塞进顾婳手里。 “撒出去,就可毒死十个壮汉。” 这份情,她很感动。 顾婳想笑,鼻尖一酸,眼角噙着一抹绯红。 “还请沈姑娘帮配解药。” “放心。” 顾婳朝她们两点头:“完事后,我就马上回去给先夫人抄文稿。” “万一有事就想办法闹出声响来,附近都有官兵巡逻的。”周芷兰不放心的叮嘱。 “嗯。”顾婳点头。 “快点,免得误了时辰,耽误你表哥的事情不说,耽误拿银票回府,你父亲定不饶你。” 裴姨娘不耐烦的在马车上叫。 顾婳上了马车,冬花本想跟上来,被陆嬷嬷一把拽住。 “奴婢怎能上主子的马车?没点规矩。” 冬花想怼回去,看到顾婳对她暗暗摇头,忍着气跟着陆嬷嬷一起走路。 马车走得快,很快将冬花和陆嬷嬷甩到后面,冬花急了,拔腿就追,不让马车离开她的视线。 陆嬷嬷可没有她的腿脚厉害,追得气喘吁吁,嘴里骂着:“死丫头,跑得比兔子还快。” 马车上。 裴姨娘一改平日对她严词厉色,摆出慈母微笑:“婳儿,你对娘误会太深了。” 顾婳神色淡淡。 见她没反应,裴姨娘笑笑:“之前,娘说给你寻了门好亲事,是真的,没骗你。” 顾婳平静看着她,等着她下文。 “娘是心疼你,想帮您寻个好前景,所以才求着大姑娘带你进府,如你被大姑爷瞧上,以后不就飞黄腾达了吗?那个奴籍文书本就是假的,就是骗骗大姑娘,让她放心好好待你罢了。” 顾婳眼睛移向窗外,免得自己忍不住给她一耳光。 裴姨娘见她还是那副死样子,心里的怒气快压不住了。 “既然你不愿意留在国公府,娘自然不会逼你。你也知道的,裴家大表哥一直喜欢你,你姨母也曾提过此事。娘想啊,你嫁到裴家,便是亲上加亲,裴家待你自然不会差。”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顾婳回头:“之前,姨娘不喜女儿与裴家大表哥接近的。” 裴姨娘毫不掩饰的翻个白眼。 以前,她自然不想顾婳嫁回她娘家。 她岂容骑在她头上的王氏女儿成为裴家未来家主的正妻? “娘不是心疼你嘛,你不愿意嫁给大姑爷,最好的归属便是你大表哥了。他也喜欢你嘛,自然会待你好的。” 顾婳心里冷笑,诧异问:“大表哥不是才成婚吗?听闻表嫂出身汴京官宦世家,大表哥娶她时立誓不纳妾的。当时可是敲锣打鼓,十八抬聘礼送去,闹得全汴京都知道。” 那位表嫂她也没见过,只是听顾宛如闲话了几句。 “所以,你先做个外室,待有孕生米煮成熟饭了,你表嫂就不得不接受了。为娘都替你打算好了,放心吧。” 哈。 就这样打算好了吗? 顾婳忍不住笑了。 不能逼她为奴,就要哄她成为更为卑贱的外室是吧? 裴家绞尽脑汁与官宦人家搭上关系,想让裴家血统渐渐成为官宦人家,裴氏嫡女嫁给汴京文昌侯为妾,大表哥娶汴京官宦女儿为正妻。 裴家削尖脑袋,一门心思抬高裴氏门楣,与官宦人家血脉相连,希望永保江陵裴家的辉煌。 裴姨娘非常清楚,那位大表嫂厉害得很,若发现她这个外室,定会狠狠磋磨她。 正室不容外室,直接打死官府都不会追究。 顾婳忽然正色:“姨娘。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便听你以后的安排。” 贱蹄子,还敢和她讲条件。 “你问。” 反正她逃不出她的五指山。 “纪哥哥……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顾婳提到这个名字,心口依旧会抽痛。 三年了,无声无息,再没见过那位上辈子唯一对她充满善意的少年。 第40章 表哥 裴姨娘挑眉:“你还记得那个穷酸小子?” 顾婳紧紧攥着手帕,平静道:“我只想知道他是死是活。” “当年他敢挑唆你私奔,敢肖想侯府小姐,当然得死。” “死了?”顾婳失声。 “本想抓回来就地打死,谁知,他自个人掉下悬崖摔死了。” 裴姨娘说得轻松。 顾婳心口撕裂般疼。 是她害死唯一对自己好的纪哥哥。 裴姨娘睨她一眼:“你嫁给姑爷或你大表哥,哪个不比那穷酸青梅竹马强?没点出息。” 明明外面艳阳高照,顾婳却遍体生寒。 她从出生开始,周围都是裴氏阴谋织就的网,将她牢牢的困住,直至困死。 哪怕一点阳光和希望,她都会掐灭。 顾婳强压着悲痛,面色平静:“哪来的青梅竹马,不过是读书的同窗罢了。娘说得对,穷酸之人配不上侯府小姐。” 裴姨娘笑笑。 没毛的麻雀,还想飞到枝头变凤凰? 休想! 马车停在喧哗楼下。 这是裴氏一族在京城的产业。 裴姨娘下了车,门口小二见是她,殷勤的迎了过来。 “大姑奶奶来了,大公子在二楼雅间已经候着您了。” 顾婳随着裴氏下了马车,一前一后进了楼。 冬花满身大汗追赶上来,刚想跟进去,便被小二拦住。 “我是顾二姑娘的侍女。”冬花瞪眼。 小二见惯达官贵人,见她装扮衣着比顾侯府侍女华贵,自是不敢怠慢。 “请姑娘在一楼侯着,小的给你沏杯茶。” 冬花还想闯,陆嬷嬷也赶到了,一把扯住她。 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主、主子们说话,奴、奴婢不要跟进去。” 冬花焦急看向上了二楼的顾婳,顾婳回头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姑娘,有事大声喊。” 冬花才不管一群人瞧着,扯着嗓门大喊。 在小二惊愕的注视下,冬花撸起衣袖,拉张椅子,金刀跨马横坐在楼梯口。 摆出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小二瞪大眼睛看看陆嬷嬷,陆嬷嬷也不敢管。 这丫头凶得很,国公府的人又打不得。 喧哗楼地处汴京商业中心最热闹的街区,此时楼中都是饮茶吃点心的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顾婳也正因如此,才放胆跟上来。 她的目标就是裴氏如今掌门人,裴氏大公子,裴毅。 他是裴姨娘最大的依仗和靠山。 进了雅间,顾婳见到一抹修长身影,立于窗边,正朝外看。 听到动静,男子转身,看到顾婳的一瞬满眼惊艳。 顾婳率先福了福,娇声唤道:“大表哥。” 裴毅收起眼神,耳根微红,笑着拱手行礼掩饰尴尬。 “大姑母,二表妹,你们来了。” 裴姨娘捕捉到裴毅的小心思,含笑道:“你久等了。今日婳儿闲来无事,我就带她一起来了。” 裴毅调整情绪,一笑:“婳儿表妹好久没见了,又长大了不少。” “可不是,好几年了。” 顾婳灿然一笑,直叫裴毅心口砰砰跳,面红耳赤。 第一次见到顾婳,是裴毅第一次亲自将银票送到侯府,小顾婳年方十岁。 那张小脸尚未长开,精致得像个瓷娃娃,仿若一碰就会碎。 怯生生的偷看他的小眼神,仿若一只小心翼翼的小猫。 那年裴毅年方十七,第一次进汴京城,并不负众望一举高中进士第五十八名,成为裴家第一位入仕的儿郎。 同年,裴氏一族靠着顾侯爷的引荐,找到汴京的中间人寻到最好的地段,开了第一家酒楼。 第二次见她,是五年后,裴姨娘带着她去裴氏新开的成衣铺选衣裙。 正好时任户部任从八品令使的裴毅也在。 他耽误到二十二岁尚未婚配,皆因裴氏一族对他的婚事要求极高。 裴毅已在京城游走五年,见过很多形形色色官宦小姐,也有官宦人家想要提亲,但裴氏一族一般官宦人家瞧不上,商户人家绝对不娶,而他也隐约心有所属。 那日遇见,十五岁的顾婳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宛若一朵含苞待放、隐约呈现出绝世美人儿的样子。 但他确定自己对这位表妹心动了,立刻修书回家让母亲出面与大姑母说亲。 谁知,过了几日,大姑母亲自来找他。 说她堂堂江陵首富的嫡女嫁进京做人妾室,为裴氏牺牲了幸福,就是为裴氏在京城谋得一席之地,巩固皇商地位。 而身为裴氏嫡长子的他,集全族之力进京赶考高中并入仕,唯娶京城官宦世家的嫡女才算真正的踏入官宦之道,方能助裴氏飞黄腾达。 裴毅还承担着裴氏子弟们入仕的重任。 从那天起,他三年都没有机会再见顾婳表妹。 没想到,大姑母今天忽然带她来了。 想到两次相见,小表妹留在心底的烙印,裴毅心底莫名一痛。 如今他已有妻室,与表妹仙女一般的人儿,隔了万重山,注定无缘。 裴毅取出装银子的匣子,双手递给裴姨娘:“姑母,本月分红是八百两,另外孝敬一千两。” 裴姨娘笑着收下:“比上个月多了啊。” 裴毅强忍不看顾婳:“是的,生意越来越好了。今日难得见到二表妹,表哥得给一份见面礼,请姑母二表妹稍坐,我这就去取。” 顾婳看着他转身出去时脚步踉跄一下,差点在门框绊倒,唇角微勾。 多谢裴姨娘将她调养得如此勾人。 她可什么都没做,只是站着,礼貌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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