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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家人抛弃，你们不觉得她可怜么？最亲的人抛弃了她，我们嫌弃她，她该怎么办？生而为傻子，并不是她的错，我们应该帮助她。” “说得好！我们是没有血缘的亲兄弟，亲姐妹，不能抛弃自己的手足！我们该帮助她！” “我们是该帮助她，不过我还是建议将她送回去。我们去乡下是去帮扶，去建设，带着她，会阻碍我们的进步。而她一个傻子，注定是无法进步的。” “......” 事情朝林绮看不懂的走向发展。 车厢里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众人面红耳赤，吐沫横飞，坚决捍卫自己的观点。林绮作为被讨论的争论，反倒像个身外人，瘦小的身体缩在角落里，暂时被人遗忘。 这场争论的动静太大，进行到二十分钟时，列车员和列车长赶到了。 林绮默默低头，但凡嘴巴利索一点，她还能为自己争辩，争取，可见识过这些人的口才之后，她认命了，是去是留，看天意吧。 这场“审判”持续了半个小时，最后结论——林绮继续下乡。 林绮必须下乡的原因有二：其一，知青专列中途不停车，列车不会为了一个林绮停下；其二，林绮下乡手续合法合规，已经上报，她的信息已经先一步抵达下乡所在地，变更极为麻烦。 这个结果不能让所有人满意，但除了接受，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好好做事，别丢我们舟城的脸。”赵海燕警告林绮。 林绮眨了眨眼睛，慢半拍地嗯了一声。下一秒，她肚子传出响亮的咕噜声，让一些原本想要“叮嘱”她的人闭上了嘴巴。 “这都上午十点半了！”有人拉起袖子，露出手上的手表。 手表是这个年代的贵重物品，最便宜的也要上百块。且有钱还不够，还需要票，票比钱更难得。 手表一出现，在场众人的目光都变了，关注点从林绮转移到了手表，以及手表的主人身上。 手表的主人很满意此刻的画面，高傲地抬起下巴，像极了开屏的孔雀，漫不经心接受旁人的羡慕和恭维。 林绮看了一眼那只手表就低头去翻自己的，背包里装着三四套衣服，一个牙刷，一个铝制饭盒，一个搪瓷杯，一个搪瓷盆，林墨的小铁盒和她连夜催生出来的五个番茄。 能吃的只有五个番茄。林绮不知道旅途多远，不清楚她的五个番茄能不能撑到终点。 番茄红艳艳的，富有光泽，足有成年男子的拳头大小，一从背包拿出来，浓郁的清香就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水果？”对面的人当即被这一抹浓郁的红色吸引。 “番茄。”林绮把番茄放在鼻子下，深深吸了一口，顿觉胃里舒服了不少。 “这是番茄？”对面的人明显不信，在他的认知里，番茄最大也不过兵乓球一般，颜色青红绿黄掺杂，这么纯碎鲜艳的红色是没有的，更别说这么大的，这么香的！ “她会不会不认识，误以为这是番茄。”另一个人道。 “有可能，毕竟她傻。”少年深表认同。 林绮：“.......” 肚子饿的人不止林绮一个，大家都是天没亮就来集合，吃了早饭的没几个。不过和林绮不同的是，人家吃的是各种饼，包子和馒头，条件好一点的还有鸡蛋，唯有林绮啃番茄，啃得汁水直冒。 “我的粗粮饼有点干，如果有个番茄配着吃就好了。”对面的男知青道。 “我的馒头也干。”另一个男知青也道。 林绮闻言，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光亮，番茄好吃，到底不是主食，“换？” 对面的两个知青对视一眼，分别用一个杂粮馒头和粗粮饼各换走了一个番茄。 第4章 狠心 “咦，这味道和番茄很像。”孙志高挑起一边眉头，细细品味后做出判断，“和番茄很像，不过味道比番茄美味十倍不止。” “汁水也比一般番茄更丰富。”明康健吸着鲜美的番茄汁，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比我今年过年时吃的苹果好吃。” 两人夸着好吃，没继续追问林绮这是什么水果，大概在他们看来问也不会得到答案。 毕竟，这是个傻子。 林绮也懒得和他们解释，她吃下一个番茄和一个馒头，肚子也饱了，煎饼和剩下的番茄被她放回背包。随后靠着背后的座位，两眼一闭，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就在她睡着之后，她身旁的马桂枝开口，“我叫马桂枝，前往钥县嘉禾公社，你们呢？” 明康健：“巧了，我也是去嘉禾公社。我叫明康健。” 孙志高：“我叫孙志高，也去钥县，我去的是顺河公社。” 马桂枝若有所思，“我们这个车厢该不会都是去钥县的吧？” 明康健和孙志高对视一眼，不确定道，“会么？” 马桂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然站起身，“我去问问其他人。” 十分钟后，马桂枝去而复返，脸色难看，“我们这节车厢大部分都是去钥县，只有少部分去了钥县隔壁的宁团县。” 明康健和孙志高听了，只是哦一声，两人都不明白为何马桂枝的脸色变得难看。 很快，他们就有了答案，只听马桂枝继续道，“你们说这个傻子该不会和我们同一个公社，同一个大队吧？” 明康健也不淡定了，“不会这么巧吧？” 孙志高不以为意，“即使在同一个地方，对我们有影响吗？” 马桂枝眸光幽深，“同是知青，极有可能还住在同一个房子，甚至同一个房间，我们还能不管她，任由她自生自灭？大灾难已经过去了，总不能让她饿死吧？” 饿死一个知青，这可不是小事。 明康健和孙志高都沉默了。 今日的林家静悄悄的，院子里其他人家已经传来了饭菜香味，林家的房门却紧闭着。 “林家老三呢，今天怎么没见她出来做饭？” “应该在家吧，这大半年下来，我几乎没见她出过院子。或许是今天身体不舒服，偷懒了？” “她身体从小就不好，不舒服也正常。要不我们去敲门问问，万一有什么事呢？” 说是不傻了，可从平日的反应来看，说是不傻，但也不像聪明的样子。如果真的出了事，不说林高峰夫妻有多难过，死了人的房子，他们住在隔壁也膈应。 林爸林妈和林墨回来时，见到几个邻居围在自家门前，用手大力拍着他们的房门，老旧的房门被拍得摇摇欲坠。 “你们在干嘛？”林妈问。 “你们夫妻可回来了，你们家老三今天是怎么回事，没出来做晚餐就算了，叫门也没反应。”邻居道。 林妈一惊，顾不上其他，挤开人群，一边拍门，一边喊，“绮绮？绮绮？” “妈，你让开一些，我把门撞开。”林墨挽起袖子，英俊的脸上神色慌乱。 林爸欲言又止，到底是没说什么，默认儿子的做法。 林妈怔怔后退一步，将位置让出来。 就在林墨要撞门的时候，门后传来了动静，下一秒，门打开，林渺渺出现在门后。 林妈见到大女儿松了一口气，大女儿在家，小女儿应该不会出事，“渺渺，你妹呢？” 林渺渺扫了一眼爸妈和大哥，又扫了一圈门外的一众邻居，压低声音道，“妈妈，我们回家再谈。” “你把绮绮送到乡下去了！”林妈惊得站起身，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大女儿。 林大哥的反应更激烈，拳头捏得咯吱响，眼神仿佛要吃人。 林爸一脸严肃，看不出喜怒。 三人的反应在林渺渺的预料之内，她不慌不忙道，“我给她报名下乡了。上山下乡，响应号召，她今天和很多人一起乘坐知青专列——” 啪！ 响亮的声音从林家传出来，躲在门外偷听的人被吓了一跳，眼中的好奇之色更浓了。 里面发生了什么？ 这一夜，林家四个人谁也没有睡着，唯有火车上的林绮不受影响，睡得东倒西歪，白嫩嫩的脸上被压出了几道鲜红的印子。 早上第一缕阳光从车窗照进来，林绮睁开了眼睛。意识回笼，她瞬间就感受到了身体各处肌肉传来的酸麻和刺痛，那是坐了一整夜的后遗症。 她缓慢起身，动作僵硬地揉了揉四肢和腰，等到血液流通顺畅后，才拿着水杯，背着包，小心翼翼跨过马桂枝和明康健伸直的腿，朝卫生间走去。 车厢里大多数人都在睡觉，醒的没有几个，林绮到卫生间时，里面没有人。她把门反锁，洗漱结束后，从衣袖里掏出一株小番茄苗，这是她出门前从花盆里拔的。 离开土壤一天一夜，小番茄苗依旧一片翠绿，生机勃勃。 林绮将小番茄苗放在水龙头下，不算浓郁的木系异能顺着她纤细的手指，进入小番茄内，原本只有手指长短的番茄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长到约摸一米后，开始开花，结果...... 砰砰砰！ 一男人在门口等得不耐烦，“里面的人，掉坑里了吗？” 摘番茄的林绮动作一怔，“快，好了！” 这次一共收获了六个大番茄，林绮将它们全都装入背包，又将枯萎的番茄树团吧团吧，确认它面目全非，认不出是什么后，她才打开门。 “是你！”男人瞪眼，一股火气憋在心口，想发泄，却有欺负弱小的嫌疑，只能忍着。 林绮朝对方咧嘴一笑，低头走了。 男人被她的笑容迷晕了眼，等林绮走远，他才骂一句“见鬼”，大步跨入卫生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咦，什么香味？”男人动了动鼻子，“怎么会有股好闻的味道？那个小傻子身上的？” 简同一想起方才少女笑容纯真无邪的模样，心里像被一把小刷子扫过，痒得不行。 林绮回到座位，原本略显干瘪的背包又变得饱和了一些，不过背包一直在她怀里，没有人留意到这一点变化。 馒头和粗粮饼昨天已经吃完，番茄昨天吃了两个，剩下三个，加上今早刚种出来的六个，如今一共有九个。 火车上午十一点抵达钥县，她只需再在火车上解决一餐。 “再换一次？”孙志高递过来一个馒头。 还换？ 林绮有些意外，馒头能饱腹，耐饿，番茄可不行。 林绮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孙志高却以为林绮不愿意。一个馒头换一个美味的水果，孙志高认为是自己占了便宜，于是他又掏出一个馒头，“两个馒头换一个水果？” “一个，就行。”林绮只拿了一个馒头，然后把番茄放到孙志高手里。 “我也换一个。”明康健不知道什么醒的，正在翻自己的粗粮饼。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水果可不抵饿。下火车后，我们还要从县里去到公社，又从公社去往大队，耗时不短，饿着肚子没力气走路。”马桂枝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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