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喻书兰疯,什么都敢玩,她说的“游戏”可没这么简单。 不知不觉中,众人的目光又一次都投向了沉着眼,看不出表情的盛未夏。 她在努力克制眼皮耷拉下来。 好困。 上辈子因为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她前一天晚上没睡好,生怕自己表现粗鲁被人指指点点。 现在放松下来,困得想原地睡着。 见她不吭声,顾青葳颤着声说:“姐姐,你要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帮你以酒代罚!” 盛未夏打了个哈欠:“做完游戏就能离开,是吗?” “当然。”喻书兰仰头傲然一笑,“我说话算话。” 这倒是。 她虽然癫,但一向说话算话。 “那快点吧。”盛未夏困得难受。 上辈子过劳死的,这辈子她一个觉都不想辜负。 喻书兰脸上浮起古怪的笑容,伸手击了击掌:“出来!” 大厅侧门敞开,两个服务员扶着一个罩上了黑色布料,约莫有一人肩高的笼子缓缓推进来。 笼子侧面的布料轻轻翕动,像呼吸的节奏,让人猜到里面有活物。 ——可是,这么大的笼子,里头的东西该有多大? 喻书兰很满意现场或震惊,或害怕的表情,扬声说:“只有一次机会,你手伸进去摸里面的东西,猜对就算过关,不用怕,里面东西很安全,不会伤到你什么。” 但,要是受点什么惊吓,她可不保证。 这还是她跟小叔去东南亚开的眼,人家直接摸老虎狮子呢! 里面是什么? 所有人屏息向笼子看去。 只见服务员将黑布往两边揭起,黑布在盛未夏面前展开,独独遮挡住她的视线,其他人看到笼子内的东西,哗然地惊叫起来。 那是一只浑身腱子肉贲张的大狗,正表情凶狠又警惕地看着四周。 狗嘴大张,涎水沿着白森森的尖牙,淋漓地滴落下来,让人毫不怀疑它一口咬下去能把人胳膊咬断。 “请吧。”喻书兰好整以暇地坐下来,顺手将脸色吓白的顾青葳也拉着坐下。 上辈子盛未夏在赌城看过这种寻刺激的游戏,没想到喻书兰敢这么胡来。 她惜命得很。 愿意用游戏加快回家进度已经是底线,她一点点风险都不想尝试。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说不玩,笼子里的狗突然动了。 它猛然蹿到盛未夏站着的那侧,隔着黑布伸出大舌头,精准地找到盛未夏的手掌位置,然后——舔了上去。 “啊——”众人惊叫! 发生了什么? 喻书兰从沙发上跳起来: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盛未夏也被掌心黏糊糊的触感惊着了,这是,狗的舌头? 困意被逼了回去,她用另一只手隔着黑布摸上去,越摸越清楚,还真是条狗,很大的狗。 旁人看来,刚才威风凛凛仿佛能活撕了一个人的猛犬,这会儿摇着尾巴兴奋地舔盛未夏的手,一下子化身成了粘人的宠物狗。 盛未夏摸着狗头:“是一只大狗。可以走了吗?” “你搞了什么把戏?”喻书兰满眼戾气,一步步逼近,“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我会让你后悔的!” “你要怎么让人后悔?”一道低沉的声音轻松打破剑拔弩张的气氛,连满笼子摇头摆尾扑腾的烈犬也消停了下来,乖乖地蹲坐,昂首看着声音的方向。
第2章 狗腿腿,烫男人 随着这道声音,大厅内闪烁的氛围灯熄灭,明亮的顶灯亮了起来。 脸上厉色未褪的喻书兰后退几步,表情慌张,口中逸出一声模糊的:“哥……” 盛未夏离得近,清晰地感觉到喻书兰不光声音发颤,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喻家孩子多,但能被喻书兰这样叫哥的只有喻时。 也是喻家最被看好,呼声最高的第三代。 果然是个厉害角色,能把嚣张跋扈的喻书兰吓成这样。 但盛未夏知道喻时,并不是因为喻家错综复杂的内斗和豪门秘辛。 而是因为顾青葳。 当年她出国后第一次回国,是大四那年回来参加顾青葳的婚礼。 她在无意间撞破了一个秘密—— 满屋子宾客等她出场的时候,顾青葳穿着婚纱在酒店阳台找到在那抽烟的喻时,在婚礼进行曲的背景音乐下,低声说:“喻时哥,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 非常深情的告白。 那时她不理解,后来才觉得,顾青葳是个狠人,能藏起多年的爱慕,也能嫁给没有那么喜欢但对生意有帮助的男人。 当时喻时后退几步,拉开两人之间距离,掐灭了烟头,声音冰冷:“只有蠢人,才会说不合身份不合时宜的话。” 说完,他转身离开。 好冷一男的。 盛未夏等顾青葳哭哭啼啼离开,才从另一侧阳台的窗纱里缓缓走出来——维持同一个动作太久,脚麻得走不快。 但还没走几步,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淡淡响起:“壁角好听吗?” 盛未夏:…… 现在,这道声音在现场重现: “嗯?” 伴着这道声音的缓步而入的来人,一身黑色衣裤勾勒出颀长挺拔的身姿,长相俊美无铸,肤色和发色均比一般人来得浅一些,衬托着他冷淡的表情,添了几分出尘的厉色。 只是一个简单的鼻音,但喻书兰声音颤得更厉害了:“哥,我只是……只是借你的狗用一下,没想干什么。” “你真是越来越长进了。”语气中全然没有夸赞的意味,只有冷厉的威慑,毫不留情地说,“下学期高三,不许再来烟波江南,也不许去别人的场子玩儿。” 这话也是说给在场人听的:接下来别找喻书兰,找也不让玩。 喻书兰哇地一声哭出来,但又不敢撒泼,咬着牙呜呜地哭。 这急转直下的走势,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但还没完。 喻时面无表情:“书兰,给我过来。” 喻书兰不敢不去,慢慢地蹭过去。 “说,谁给你出的主意?” 喻书兰目光闪烁地看了一下身后:“没有谁,就是乌彪好玩,吓唬人而已,我问过它吃饱睡饱了才弄来的,我不会闯祸。” 虽然那一眼很快,但盛未夏顺着方向,毫不意外地看到顾青葳。 她果然全神贯注看着喻时。脸上表情同样惊慌,但诡异地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娇羞。 顾青葳在想,我嘴唇的妆有没有花,口红涂好了吗?有没有露出做过手术的痕迹? 但媚眼显然抛给了瞎子看。 喻时这会儿看着笼子里的大狗,压根没注意到旁人。 “谁告诉你不会闯祸?”说到此处,喻时的视线移到了盛未夏脸上。 那肌强体壮的狗子不知什么时候又挪到盛未夏跟前,大舌头淌着口水还在一下一下舔她的手,用实力诠释着“狗腿”两字。 喻时看清这张脸后,他目光闪动,若有所思地又扫向狗子。 矜矜业业扶着笼子的两人面色僵硬地站在旁边,眼里饱含惊吓。 “你们两个自己回去领罚。”喻时发落完,对狗子轻喝:“乌彪!” 狗子听见这声叫声,立刻停下了舔舐的动作,身体靠向盛未夏,不太情愿又不敢拒绝地转动狗头看向喻时。 一人一狗进行了什么样的眼神交流,旁人看不懂。 但离得最近的盛未夏分明地看清了狗子的委屈巴巴,它耷拉着脑袋,一寸一寸地挪到笼子另一侧喻时的方向。 “乌彪送回李师傅那里。”语气很淡,但听得狗子发出呜呜声。 丢下这句话后,喻时转身,走到门口又吩咐道,“阿九,你送人回去。” 这个“人”指的是谁,旁人猜不出来,直到一个年轻人走到盛未夏面前:“盛小姐,我送您回去。” 呼…… 他总算做了一桩好事。 盛未夏倦得厉害,应道:“多谢。” 她找到自己带来的坤包,跟了上去。 这个阿九,是喻时的左膀右臂。 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跟喻时干的,喻时初初崭露头角时,阿九就在帮他了。 等他如日中天时,谁也不敢小瞧阿九,很多大煤老板都不敢在他面前装腔。 “应该的。”阿九推开墙上的隐形门,控着门侧身摆手,低头做出邀请的手势。 盛未夏走进门,听背后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姐,我跟你一起。” “你不玩了吗?”盛未夏稀奇地朝顾青葳看去。 她一直跟喻家两个孙女玩得好,这种时候,喻书兰刚被训过,她更应该留下好好宽慰,怎么好一走了之? 顾青葳眉眼低垂:“我们分头回家,爸妈还以为我们又闹不愉快,又要为我们操心了……” 阿九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保持着纹丝不动的表情。 “这是事实。”盛未夏玩味地看着顾青葳。 有时候她很佩服这位姐妹,演多之后,自己大概也当了真。 “为人子女,不能给父母添忧。”顾青葳咬唇。 盛未夏累了:“那随你。” 目光在对方上唇停留了一瞬。 唇腭裂修补得很好,可能还是有些痕迹,但顾青葳炉火纯青的遮盖手法,已经将手术留下的疤痕遮掩得一干二净。 客观地说,站在肖翠的角度,她为亲生女儿做了个很大胆的投资。 顾家不光想尽办法托人去京市找专家,给顾青葳做手术,为了偿还当年的大额手术费和欠下的人情,顾德胜放弃了棉纺厂小组长的铁饭碗,大胆学着烧土焦,赚了钱买拖拉机,又一步步跟人合伙承包煤矿,这才有了后面的好日子。 退一万步想,顾家和顾青葳算得上彼此成就吧。 盛未夏淡淡地想,错过的时光无法重来,人和人的缘分自有定数,父母和子女之间的感情也并不会因为血缘,一夕之间得以弥补。 他们爱顾青葳没错。 他们没那么爱自己,也没错。 当她不再像上辈子那样,想要得到等价的关爱和认可,她就不会失望——也就,不会被伤害。 喻时的车是一辆黑色桑塔纳,在锦中市不算特别打眼,但要知道喻家不给小辈单独配车,他也就比她们只大两岁,二十岁能有这样价格不菲的车,锦中市独一份。 阿九给她们开了后车厢门,但顾青葳坚持坐副驾驶:“怎么好意思让阿九哥哥当司机?” 盛未夏弯腰坐进后排,按了按有些胀胀的太阳穴。 车子启动后,只听顾青葳惊叫一声:“哎呀,忘记跟我们家司机说了。” “这里是烟波江南内部通道,不通停车场。”阿九礼貌说明后,在开出通道的时候,降下车窗对门卫交代了去停车场找顾家司机如何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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