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筝怔愣看着他,泪水便如同断了线的珠串般大颗大颗的落下。 曾经和他说过这句话的人食言了,可贺子规却做到了。 理智如被剪开的琴弦在慕云筝脑中崩断。 往事纷来沓至,前世失去贺子规的场景历历在目。慕云筝忽然附身向前捧住贺子规的脸,在他唇角覆上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一 吻毕,慕云筝将距离拉开,眼眶仍是通红,将贺子规抱住。 贺子规投来不可置信的目光:“你…” 慕云筝怕碰到他伤处,只虚虚地双手交叠将他环住,把头放在他颈间。 “以后不用这样,我不愿看你再将自己置于险境。”慕云筝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 贺子规想回拥住她,却因撕裂般的痛楚难以动弹。 慕云筝将他放开,用丝帕轻轻擦去贺子规脸上脏污与虚汗:“这附近荒郊野岭,我要怎么带你去看大夫。” 贺子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气若游丝道:“倒是有一人,我可以将她叫来,我只需要你…在这陪我一会就好。” 慕云筝闻言眉梢带喜,双手执起贺子规的手紧紧握住:“好,多久我都和你一起等,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贺子规视线落在她素白玉手之上,低声道:“我怀中有一木哨,还请你帮我取出。” 慕云筝依言照做,将梨花木制的精巧短哨递至贺子规唇畔。 只听一短促悠扬却穿云破雾的哨声连响三下,半晌,一只通身乌黑,唯有尾羽泛着翡翠蓝的鸟儿落在贺子规肩上。 慕云筝心中微动:“这是…我曾在府中见过的那鸟。” 贺子规勾起唇角道:“这是玄鸦,我养了许多只,你见到的大抵不是这只。” 贺子规抬起手,让小鸟停在他手背指节上,他用空闲的那只手轻轻抚了玄鸦头顶三下。玄鸦黑豆似的眼睛眨巴几下,而后便振翅飞走,落下一支鸦羽在慕云筝掌心。 玄鸦飞走后,二人相顾无言良久。 慕云筝从方才伤神醒转过来,想起自己所作为开始双颊发烫,分明感受到贺子规炽热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却只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裙摆。 “慕…姐姐?”贺子规才消停一会,又开始使坏。 慕云筝轻咬唇畔,给了他一记眼刀:“不准这么叫了。” 贺子规眼中有柔情似水:“那我可以叫你云筝吗?” 慕云筝揪着衣裙,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当,当然。” 贺子规牵起她动个不停的手,轻轻捏着她掌心软肉,温声道:“那你可以也将我叫得亲近些吗?” 慕云筝杏眸圆瞪,心仿若要跳出胸膛,因过于羞臊,她只轻启粉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贺子规将五指并入她指缝间,而后放到自己心口处。 慕云筝发现,原来他的心此刻也跳得这般快。 贺子规蹙眉,用琥珀色的眸子无辜看着她,因受伤脸色有些苍白,却更显眼若漆星,唇红似血,美艳胜过春花。 他轻声祈求,仿若蛊惑人心的精怪:“好不好?” 慕云筝垂眸咬唇,含羞带怯道:“子规。” 贺子规终于勾起一个满意的微笑。二人本就靠得近,此刻贺子规微微将身子倾向她,眸光落在她嫣红的唇上,距离越拉越近,直到鼻尖相抵。 “……”慕云筝阖上双眼,还没等到那柔软触感,耳畔就传来一阵咳嗽声。 慕云筝蓦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松开手向后退,原本被她扶在怀中的贺子规没了倚靠摔在地上,痛呼一声。 慕云筝忙连声道歉,想再扶起贺子规却被到来的不速之客打断。 只见身旁不知何时已站了一男一女两人。 其中女子身着一袭窄袖绛色云纹对襟长裙,一头长发利落拧成几股长辫盘于发顶,饰以几朵简单珠花,女子长眉入鬓,貌美却不失英气,此刻正眉心紧皱看着他们:“你们两个你侬我侬,郎情妾意能不能换个时间?” 女子数落完,仍是不解气似得,补充道:“大老远将我们叫来,不能是来看你们谈情说爱的吧。主公,你何时有这癖好?” 身后男子闻言,拉住她手臂,低声道:“莫要无礼。” 慕云筝又将视线放在此人身上,这男子身量魁梧高大,着一身鸦青色交领直裰,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眉宇之间带着肃杀之气。他向前一步,冲贺子规问了声好后,对慕云筝作了一揖:“慕小姐安,鄙人祝融,乃主公玄刹营中三将之一。” 说完,祝融将女子拉至跟前,戳了戳她肩头。 女子拍掉祝融的手,神色有些别扭,但还是抱拳道:“沈红拂。” 慕云筝起身,知晓他们知道自己身份,便只浅笑学着他们行了个礼:“你们好。” 沈红拂见慕云筝笑得真挚,羞赧挠了挠头,看向还躺在地上的贺子规,忙反应过来:“祝融快来帮我扶着主公,我看看他的伤势。” 贺子规面色铁青,咬着牙等沈红拂替自己诊脉。 慕云筝站在一旁候着,指尖将丝帕搅成一团,脑中时不时浮现起方才之事,面上还泛着薄红。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沈红拂放下贺子规手臂,起身道:“只是些外伤,并未伤到肋骨,待回去按我写的方子抓几味药,静养几日便好。” 慕云筝松了一口气,看向沈红拂:“多谢红拂姑娘。” 沈红拂斜睨贺子规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后将慕云筝拽至一旁,在她耳边轻声道:“主公其人,看着总是笑脸迎人,实则自私凉薄。居然为了你让自己受伤,看来你在他的心里分量着实不轻。” 慕云筝闻言,长睫翕动,两颊酡红更甚。 “红拂,说什么悄悄话呢,”祝融一手扶着贺子规,疑惑不解道,“你没看主公如此虚弱,快将主公和慕小姐带回住所才是要紧之事!” 红拂翻了个白眼,冲慕云筝吐了吐舌小声道:“真是个傻的。” * 傍晚,慕云筝一行人才回到了道观。 残霞漫天,烧云万里。 慕云筝看向被祝融搀扶着的贺子规,欲语还休。 贺子规翘起嘴角:“快晚上了,我便不留下了。” 慕云筝又羞又怒地瞪他一眼:“你明知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沈红拂忽然感觉自己浑身发光,手肘捅了捅一旁还直勾勾看着二人的祝融,同他一个看天,一个望地。 贺子规眸中笑意更深:“不必担心,我回去会好好休养,待好些了再过来。” 慕云筝这才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观内。 目送着慕云筝绰约身影将门扉掩上后,贺子规的嘴角才缓缓放下,眼中暖意荡然无存。 “见到我们的马车知晓事情落败后,便一路跟着我们到这,以为我没发现么,出来。”贺子规狐眼始终凝着那扇门,语气却不复方才缱绻,冷得让人脚底生寒。 话音落下,周遭仍是一片寂静。 “气息掩盖得如此之差,还敢这般自信跟来,你若再不出来,我就要去请你出来了。”祝融冷笑一声,说到请字时加重了咬字。 只听道路旁树丛簌簌作响,一个黑色劲装的蒙面男子拨开荫郁走出,面色不虞看向他们。 贺子规转向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抬眉冷笑:“是谁派你来的。” “对我下手到不足为奇,但你针对慕家二小姐下手,到底有何用意?”贺子规背于身后的手一挥,眨眼间祝融便如鬼魅般出现在男子身后,长剑出鞘抵住他喉间。 贺子规歪了歪头,看着男子的眼神仿若看着死物:“祝融的剑法削铁如泥,你若是不说,下一刻你便会人头落地。” 那男子双眼瞪大,又惊又惧不复方才气势,浑身僵直颤抖道:“别,别杀我。我全都说。”
第8章 又吻贺子规神情虔诚,好似在对待世间…… 黑衣男子自知已行背叛之举,再无退路,面色灰败道:“我是…周郎中的人。” 贺子规神情并未因他话语产生波澜,只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周郎中不齿公主皇后行为已久,但自从上次在朝堂上因政见不合同慕国公产生分歧后,便想划清与慕府界限另立门户。”男子一开始说话吞吞吐吐,祝融不耐将剑又往内收了几分留下一道血痕,他才闭着眼快速将原委讲清楚。 “自上次规劝不成,便想通过其他法子延揽于你,”黑衣男子觑了贺子规一眼,顿了顿继续道,“慕府线人说你近日总是早出晚归,我便跟了过来…见你与这被逐出家门的慕家二小姐举止亲密,便灵机一动,想以此挟制于你。” 贺子规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美艳仿若吐信的毒蛇:“于是你便伤了她的马?” 黑衣男子见他对此在意,露出一个谄媚 的笑:“不过是个女人,因为大人喜欢才有了几分价值,只要没摔死就好。” 见贺子规对自己示好没有反应,男子又小心翼翼道:“大人,你方才说了,只要我说实话便不动手…” 可话音未落,祝融一剑刺穿男子的手臂。 “你…卑鄙小人!”一声凄厉惨叫后,男子瘫倒在地。 贺子规踩住男子手腕,目光冰冷:“你弄错了吧,我可从没说过我是君子。” “把和周郎中有关的事都说了,否则你恐怕会死得不大痛快。”痛苦喊声中,贺子规将长剑抽出,看着剑身上蔓延的鲜血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 慕云筝倚榻而坐,点了盏油灯,执一卷史书静默地看。 饶是屋内外皆是万籁俱寂,她的内心却是狂风骤雨,根本无法像往日一样沉下心来看书。 自那次受伤一别后,贺子规再未踏入此处,细细算来已整整一周有余。 若确实身体不适也罢,他连个口信也不肯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云筝有些烦躁的用书砸了一下前额,长叹一口气。 习惯了贺子规每日陪在身边,现下他忽然失踪,慕云筝才发现自己想找到他都困难。 她愣愣地盯着床帷出神,回想起那日之事,指尖不自觉覆上了檀口,描摹着唇瓣的轮廓。 “咚咚,咚咚。”门外忽地传来一阵规整的敲门声。 慕云筝双眸放光,噌的一下从榻上坐起,忙不迭拾起木椅上的白氅便披在身上,嘴角不自觉翘起。 这贺子规平日都是偷偷摸摸翻窗进来的,怎么今天光明正大敲上门了。 她理了理有些躺乱了的鬓间云发,将门打开。 正想娇嗔抱怨几句,却发现站在门前的是个白袍女道,原是此处道观的观主灵素。 慕云筝美目圆睁,惊讶道:“道长,这么晚你怎么到我这来了?” “有件要紧之事要告知娘子。”灵素生得慈眉善目,平日不做表情时也似揣着笑容,但此刻却是面色凝重,慕云筝不由得心下一紧。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47 首页 上一页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