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回昉道:“是往年都会有,你不知道罢了。既然来了,便一同过去罢,我还有事,你自己在园中逛逛。” 说完,谢回昉便走出了书房,不知为何,他心中莫名有些心虚。 是因为他今日请了君家小姐? 可他请了君扶的事,就只有他和君扶两个人知晓,小瑾又是怎么知道的?他素不与自己往来,今日突然出现,势必是冲着君扶去的。 难道他派人跟踪君家小姐么? 谢回昉皱了皱眉。 君扶在水榭等了须臾,才看见谢回昉出来,他今日穿了身雪色银缀的长衫,整个人清润温和,君扶看着他浅笑着与来客周旋,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异样的心思。 他这样干净明澈的人,怎么能与这些商贾同流合污呢?他那是身上有谢家的担子,不得已而为之,倘若让谢回昉自己选,他会想干什么? 他若读书,一定能高中状元的。 君扶望着他,轻轻叹了一声,头一回觉得谢回昉若是个白身多好,等她讨得了他的喜欢,就将谢回昉招赘,这样好看的端方君子,就该好好养在她的府里。 以后他若愿意,便去考个状元,到那个时候,爹娘怎么还会置喙这门亲事、看不上谢回昉呢? 含春已经找来了画纸,君扶也已然磨好了墨,她心中意动,盯着谢回昉那张出尘俊逸的脸,下笔作画,在纸上一笔一笔认真画了起来。 前世她不知画了谢回昉多少回,整个书房都是他的画像,今日看着本人画她更是得心应手、下笔如有神助,须臾就画好了谢回昉的样子。 她正待进一步细细雕琢时,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哗,而后便闻谢犁在外大叫:“四殿下!楼上有贵人在,您不能上去啊!” 君扶一惊,单容瑾!?他怎么会在这儿?
第38章 踩上木梯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君扶垂下眼帘,搁下手中的画笔走到门口去迎人。 等瞥见一道玄色嵌金的衣角,君扶便跟着拜下, 道:“见过四殿下。” 前世君扶虽与单容瑾貌不合神离,但怎么也算是朝夕相处,不必抬头看便知来的就是单容瑾。 行过礼后她正想起身, 小臂上却是一沉,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君扶的小臂, 她猝然抬眸,便撞进一双暗沉无波的双目中。 这双眼睛的主人,曾拉她坠入过无边噩梦, 君扶本能地浑身一颤,猛然与之拉开了距离。 单容瑾本只是想扶她起身,却不料君扶这么大反应,他也有些惊讶, 可偏偏君扶却又错开视线不肯与他对视,一时也不知究竟怎么了。 谢府的小厮已经告知单容瑾,此处只有君扶一人,他却还是不管不顾地上来了,君扶有些不明白单容瑾究竟想做什么, 他们两个如今没有什么交集啊。 纵是君扶再疑惑,单容瑾不走,她也只能候在一旁听凭吩咐, 她垂着双目, 余光却在打量单容瑾究竟想做些什么, 只看他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好像全然只是在赏景, 可目光又在游离,明显并未仔细看。 正在单容瑾乱瞄着视线,想着要寻个什么话题与君扶闲聊时,他的目光便落在了离窗口极近的那张案上。 案面铺着雪白的画纸,上面用墨笔勾勒出一人风姿,虽无着色,可一笔一画颇为娴熟细致,足可见作画之人的用心与认真,单容瑾下意识心头一动,几步走上前去,细细端详起这张画来。 这般一模一样的画像,前世他在东宫君扶的书房里发现了无数,张张卷卷无一不是在画他...... 那么今日这副定然也不例外。 单容瑾眉心一展,整副身心都愉悦过来。 “这幅画你画得不错。”他长睫微垂,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抚上那张画卷,肖似谢回昉的模样前世曾叫君扶几度失神,可今世有了谢回昉的比对,君扶愈发看出两人真是半点不相像。 即便容颜极似又如何? 谢回昉有的单容瑾什么都没有。 “殿下过誉了。”君扶淡声回复,极快地将视线从单容瑾身上挪走,顿时只嫌他碍事,不明白他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单容瑾直起身子,目光又忍不住落在君扶艳如明珠的面容上,和颜悦色道:“看你还未画完,不如继续。” 他本人就站在这里,想必君扶能画得更快、更好。 君扶怪异地看了单容瑾一眼,她怎么不知道他还有看人画画的癖好,只是这样一个人站在这里,难免扰乱了她画画的心境,本来她都快画完了,偏偏单容瑾过来打断她,如今还站在这里一副恩赐的模样让她继续画完。 如今单容瑾也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君扶自不必过分曲意逢迎,她面无表情走过单容瑾身侧,提起笔尖正要作画,可单容瑾却还站在她身侧,并无要走的意思。 她耐着性子道:“可否请殿下稍稍避开些?臣女并不习惯被人看着画画。” 单容瑾只当是她害羞,无奈地退开一些。 可是人虽然退开了,那道强烈的视线却叫君扶无法忽视,她眉头紧皱,全然没了起初画画的心境,好在这幅画她已经画得差不多了,只需随意补充几笔完整即可。 君扶匆匆几笔画完,又忍不住抬眸落在园中与宾客相会的谢回昉身上,学着他衣上的银杏浅纹在画卷上也描了几道,才放下笔。 见她搁笔,单容瑾就知道君扶画完了,他忙上前去看,跃然纸上的男子眉目与他一般无二,身着长衣,自带一股温润柔和的气质。 单容瑾微微蹙眉,心说他其实并不如君扶所看到的那般温润,一抬眸,却见君扶正看着窗外,柔和的目光正落在他舅舅身上。 一时之间,一个念头从单容瑾心底生出。 单容瑾浑身一紧,眸色顿时暗沉下来,匆匆扫了眼画卷,又扫了眼舅舅的衣着,连衣服上面的图纹样子都是一样的。 “你画的这是?”他心底那股微妙的异样感又开始翻涌掀起,君扶的画,他在前世看过无数遍、抚摸过无数遍,如此熟悉的笔触却像是将单容瑾某根神经唤醒。 突然之间,仿佛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何她的那些画上的人总是笑眼温和,而他从未对君扶笑过。 为何她画上的那些人,总是穿着他从不曾穿过的衣服,甚至做一些他从不曾有过的动作,比如在雪中折梅、或在摇摇椅上小憩,怀里抱着一只猫。 从前单容瑾看到那些,只以为不过是君扶的想象罢了,也许她盼望着他能笑颜对她,也许她盼望着与他踏雪寻梅,也许她盼望着和他一起养一只猫...... 可倘若从一开始,那画上的人就不是他呢? 不、不。 单容瑾整个身形都僵住了,连按在那张画卷上的手都开始微微发颤,这不可能! 那些都是他! 今日的本也该是他! 只是因为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让君扶喜欢上了舅舅而已! 他必须马上纠正这个错误,君扶只能喜欢他!君扶本就该喜欢他的! 单容瑾冷冽的眉目中拧出几分狰狞,君扶见自己的画纸都快被他揉皱了,她连忙上前,将单容瑾一把推开。 “君扶。”单容瑾下意识唤她名字,想问问她这画上之人究竟是谁,却见君扶十分疼惜地抚展画纸,眸中还噙着几分不满。 疼惜,自然是给画上之人的。不满,自然是给单容瑾的。 他不是画上之人。 这样的认知让单容瑾双拳紧握,他本该问问君扶,前世那些画卷上的人究竟是谁,可眼前的这个君扶,毕竟不再是嫁入东宫的君扶了。 就在这时,君扶看了过去,她方才毕竟推了单容瑾一把,即便现在他还不得宠,那也是不敬之举。 一转身,便看见单容瑾果然一脸阴沉的怒色,她连忙行礼:“臣女对这张画很是爱惜,一时冲动才推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你......”单容瑾紧紧咬着牙根,他迫切地想知道,想得发疯,便忍不住问了出来,“你爱惜的究竟是这张画,还是画上的人?” 君扶抬头怪异地看了单容瑾一眼。 “若非因为画上之人,臣女怎会爱惜一张纸呢?” 一句话好似一盆凉水,毫不留情浇在单容瑾头顶。 他面色不善,想立刻抓着君扶质问清楚,可看着君扶那双茫然的眼睛,他说不出话来。 这中间一定是出现了什么错误。 恍惚间,单容瑾又想起刚重生的时候,在城郊饭庄得知君扶和他舅舅在一起。 没错,定然是因为那次!君扶就喜欢他这种长相的,自然会对舅舅一见钟情,可殊不知她本该喜欢的应该是他单容瑾! 单容瑾目光落在那张画纸上,恨不得立刻将之撕成碎片,可君扶喜欢温柔的,前世她一直盼着他能温柔些,这一世重生本就十分不易,他不能再因为自己的一时不愿而将君扶推得更远。 他喉头哽了哽,道:“舅舅已在商议婚事,你画这样的画给他,怕是不妥。” 君扶先是一惊,随后又瞬间平息下来。 这不可能,她了解谢回昉的为人。 谢回昉绝对不会明知自己有婚约在身,却答应赴她的约的。 何况前世她没少在谢回昉身边露面,从未听说他同哪家姑娘议了亲,所以单容瑾绝对是在撒谎。 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联系之前单容瑾对待她的种种态度,君扶心中有了一个答案——单容瑾讨厌她。 因为讨厌她,才不愿让她嫁给谢回昉,做了他的舅妈。 他前世就讨厌她,毫无理由地讨厌她,这一世自然也不会例外。 君扶垂下眼帘来,无所谓道:“这张画我会自己留着,只要四殿下不说出去,谢家主根本就不会知道。” 她没有将画送人的习惯,都是自己珍藏起来,只上回对谢回昉表露心意那次是个例外。 闻言,单容瑾面色稍缓,他并未感觉出舅舅有多喜欢君扶,现在应当只是君扶的一厢情愿罢了,倘若他再努力些,必然能将君扶与舅舅拆散。 君扶是要嫁给他做太子妃的,怎么能嫁给舅舅这样一介商人为妇? 或者...... 单容瑾又想到什么,眼神一亮,或者他快些掌握势力,成为众皇子中的翘楚,君邺成乃是一国之相,定然不会同意让君扶嫁给一介商人,届时他再去提亲,君邺成定然会应允这门亲事。 他这样想着,连嘴角都禁不住勾起,好似君扶已然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一般,他转而看向君扶,道:“我还有事,便不打扰你了,今日游园会来人鱼龙混杂,你要保重自身。” 君扶欠身相送,单容瑾又看了她一眼才依依不舍离去。 看着单容瑾的背影,君扶眼中浮现出些许不耐。 他这又是怎么了?突然这般虚伪。
第39章 单容瑾走后, 游园会的时间也过了一半,谢回昉知道今日府上有真正的贵客,处理好下面的宾客之后便往小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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